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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眾人都微笑地望著這個書生,顯然這個問題,只有外行人才會提出。查思烈道:「小弟認得封乾身上的傷勢,乃是王大哥『逍遙一劍』,是以曉得。」

  李益心中頓時放下一塊大石,但還不是完全放下,又道:「封乾實在兇得緊,但他馬上就死掉嗎?」

  查思烈微微一笑,道:「那倒沒有,他後來還說了不少的話。」

  李益不禁又提心吊膽起來,偷偷向姚文泰望去,但見這個帶著兇悍之氣的中年人,面上露出難以猜測的表情。曾老三突然接口道:「李公子,你是書香世家,最好不要嘮嘮叨叨的問這些江湖仇殺之事。」

  他的聲音,只聽得大多數的人,心中泛起厭憎惡心之感。但他還未停止,又道:「你最好從今以後,忘記了這一切事情,忘卻這些人,完全不相識,這樣你就可以省去無數煩惱了。」

  當曾老三說到後面。有些人已經走入莊內,以避開他那極端乏味可厭的聲音。李益心中為了吳丁香而提心吊膽不已,是以對他的話聲,倒沒有什麼感覺。曾老三驚訝地回視美麗的柳飄香一眼,道:「娘子,愚夫一定是功力猛退,再也不能在江湖上混啦!」

  歐陽菁接口道:「那倒不是,在我感覺之中,你聲音的可厭可憎,仍然如故。只是人家不怕而已。」

  原來她一看李益這個書生,居然也不怕曾老三的聲音,已大為驚詫,是以曾老三一說,她已會得此意。現在其他家派之人,差不多都走開了。要知這些人無一不是當世著名高手,不但武功高強,同時閱歷甚豐。是以都不約而同的趁這個機會,溜入莊去,分頭搜查,同時避開曾老三的聲音。阿烈等這一伙人,反而向外面移去,分別在靠近莊河橋頭旁邊的板凳和石塊上坐下。曾老三忽然換了一種聲音,道:「王先生等三位,都是逍遙自在的散仙,世間任何煩惱,無法侵擾,此是兄弟不得不服氣之事。但這位李公子,他憑什麼一點也不怕呢?」

  現在他的話聲,與常人無殊,而且他的表情,再也不是那麼死板板的,而是有驚有疑,也是現出對世事的熱心。這一點可就連最深知李益的高青雲,也覺得不解。因此,大家都訝異地望著李益。李益自家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其實他根本不關心這些,只想快些知道,封乾有沒有洩漏秘密。

  王鴻範突然道:「曾兄這一方面的功夫,比之錢如命如何?」

  曾老三想一下,才道:「想來她最近比我更高明了。」

  王鴻範道:「這就是了,錢如命的厭功,也不能打倒李公子,當時也使她十分驚奇。」

  歐陽菁仗著年紀小,搶著問道:「為什麼呢?」

  王鴻範道:「錢如命終於曉得其故,原來這世上有兩種情況,可以抵抗厭功。這話卻不包括修練之功,而是出乎自然的不怕。」

  他停歇一下,又道:「一是心中懷有真情,另一是心中充滿了強烈的情慾。後者不必多說,關於前者,例如慈母為了保護兒女,又或是男女之間的真摯感情。在這等狀態中的人,都能自然而然地抗拒厭功侵襲。」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其中最感受得深刻的,便是高青雲。他不禁想起了吳丁香嬌柔的語聲,盈盈的眼波,以及細膩的,令人心軟的感情。可是這些都成了過眼雲煙了,因為李益已代替了他的位置。

  他輕輕吁一口氣,抬目望著天邊的朝霞,忖道:「看來我竟不是真正勇敢之人,因為我只敢恨,而不敢愛。仇恨可以無牽無掛的去做,但『愛』則有許多義務責任,須得擔承,所以我不敢付出我的感情。」

  他的思想忽然轉到李慧心身上,接著下了決心,轉過眼睛,向李益望去,道:「你可以放心,封乾臨死之前,只悄悄與查公子講了一些話,別人都聽不見。」

  李益這時才放心了,歡愉地笑一下。李鴻蓮道:「查公子,你血仇已報,大事已了。只不知今後打算怎樣?我等這一別去,將來大概不易再見面了,所以我們想知道你的打算。」

  阿烈道:「小弟還有很多事料理,例如到各家派去拜訪,以了結恩怨。」

  何鴻文笑一笑,灑脫地道:「這等事最多不過跋涉之勞而已,所以我們關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目光投向歐陽菁,顯然是指他們之間的婚事。

  阿烈沉吟了一下,才道:「小弟也不知該怎麼辦,但我會和高大哥商量一下,或者到冀北走一趟。」

  王鴻範道:「那麼你最好是先上冀北走一趟,其他的事,反正有的是時間。」

  他們起身,向眾人稽首辭別,也不再找其他的人告別,逕自結伴飄然去了。剩下這些人之中,阿烈高青雲和李益,都各自在心中琢磨自己的事。曾老三哈哈一笑,道:「喂!喂!你們別作庸人自擾了,我曾老三洞達人情世故,一定替你們解決所有的問題。」

  他雖然很熱心,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卻是這三人都敬謝了他的好意,因為大家心中有數,天地間最壞的使者,大概得數曾老三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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