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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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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鴻範道:「那一點可笑?」 宋不毒道:「雖然我與她常在一起,甚至時時同房而宿,然而你為何不先問一問她的姓名和籍貫?」 王鴻範哦了一聲,向屠夫人道:「在下如今請問,還來得及。」 屠夫人道:「賤妾宋氏女子,閨名眉娘,是晉南虞鄉人氏……」 王鴻範向宋不毒望去,道:「宋兄也是虞鄉人氏?」 宋不毒道:「不錯,阿眉是我的堂妹子。」 王鴻範一時沒做聲,似乎被他們一記反擊,打得無法招架。不過他的目光仍然不離宋眉娘的面龐,打量了好一陣,才道:「在下倒沒想到你們竟是堂兄妹的關係。」 宋不毒咯咯而笑,道:「你的禮教怎麼啦,都搬回家裡去了,是也不是?」 王鴻範道:「但你們當時故失援救之機,那是千真萬確之事。」 宋不毒道:「就算我們故失機會,便又如何?」 王鴻範精神一振,道:「在下將要如何,此一結論待會才說,先就故意錯過救人的機會這一點來說,你們的用心行徑,就太可疑了,何況以在下的管見,這位屠夫人,眉宇間隱含蕩色,眸子流盼不定,可見得本非端行規步的女子……」 宋不毒插口道:「這些話對我說,都是廢話。」 王鴻範道:「也不見得,試想令堂妹竟可與你共行謀害親夫之計,則她與你的關係,豈會僅僅是兄妹而已,而宋兄能將謀害她丈夫的心意,透露與她知道,僅僅是這一點,至少也可以證明她平日的為人,必是既失婦道,又缺乏倫常觀念的。」 他的推論說話聲調平和,可是卻利如刀劍,教人不知從何駁起,宋不毒只好嘿嘿冷笑,宋眉娘眸子亂轉,不知打什麼主意。王鴻範道:「其實兄妹合謀,弒害妹夫之事,自古以來,屢見不鮮,未必有了親屬關係,就必定沒有曖昧發生的……」 他的面色漸漸凝重,口氣也變得嚴厲些,繼續道:「春秋之世,魯桓公娶了齊文姜,她就是齊襄公的妹妹,由於魯桓公竟不守禮,當時齊文姜的父母死了,他應當派遣大夫赴齊慰唁就行了。同時,古禮規定已嫁出的姑姐妹等,歸寧時兄妹不可同席,然而,魯桓公根本不在意,以致被齊襄公和文姜兄妹害死了……」 他說到這裡,但見宋不毒和宋眉娘面色都微微而變。王鴻範又道:「這個例子,載在史冊,一則證明你們縱然真是堂兄妹的關係,亦非就不會有曖昧。二則證明『禮防』的重要。如果屠大敬懂得這道理,使你們平時避嫌,不過份親密的話,料他今日必無此禍了。」 宋不毒和宋眉娘露出楞住的神情,顯然這等道理,他們連做夢也沒想過。同時又感到很合理,難以反駁。王鴻範又道:「江湖之中,大多數人一提到『禮教』就掩耳疾走,認為酸氣衝天,又認為拘束重重,簡直是自尋煩惱,殊不知禮教正是對抗欲念的唯一法寶,比方說,大凡男人,鮮有不喜歡看漂亮的女人的?可是由於有過禮教的薰陶,便看也只是很自然地瞧瞧而已,不敢直著眼睛的看。這就是『禮教』克制欲念的例子。換句話說,這種『不好意思』就是『禮』了。」 他取譬顯淺,而含意甚深,叫人既明白,又信服。宋不毒淡淡道:「我們可不是聽你教訓來的。」 王鴻範道:「我曉得,事實上我可沒打算向你們說教,只不過借你們之事,說出世人一些顯而易見的錯誤。若是有旁人聽了,自會瞿然省悟。」 宋不毒四顧一眼,道:「你說給誰聽?」 王鴻範道:「誰都可以聽,比方說姓查的少年,他出道末久,人生經驗有限,如若聽我的話,對他定有裨益。」 宋眉娘忙道:「這個姓查的現下怎樣了?」 王鴻範道:「他麼?現下很好。」 宋眉娘道:「你與他有何淵源?」 王鴻範道:「本來一點淵源都沒有,但目下關係已甚深……」 宋不毒高聲道:「那麼你這刻竟是出頭庇護他了?是也不是?」 王鴻範瀟灑地笑一笑,道:「庇護他?不,我沒有一點這種意思,因為這位少友家學不凡,秘藝驚世,那須在下強行出頭?」 宋不毒道:「好極了,你讓他出來,我們如無法帶走他的話,我們絕不囉嗦。」 王鴻範道:「可以,但你們只能一個人出手,不可一擁而上。」 宋不毒冷笑道:「對付那等小孩子,何須一擁而上?」 王鴻範道:「那麼這屠大敬之事,你們怎麼說?」 宋不毒與宋眉娘對望一眼,宋眉娘向他微微頷首,宋不毒迅即說道:「如果你放姓查的出來,交給我們料理,則不論後果如何,我們都忘了敝師兄被殺這件事……」 王鴻範道:「這話不大靠得住吧?」 宋不毒道:「為何靠不住?」 王鴻範道:「屠大敬在貴派之中,算得是一個重要人物,因此他的失蹤或死亡,難道可以糊糊塗塗的混過去不成?」 宋不毒道:「這一點我們自有辦法,不勞閣下費心。」 王鴻範道:「在下豈是想費心麼?無奈此事如若處置不當,還是會牽連到我身上,是以不得不問個清楚。」 宋眉娘道:「依你之見,如何才妥當呢?」 王鴻範道:「你們但須告訴我如何處置之法,在下不是小孩子,聽了之後自然曉得你們的辦法,對我有後患沒有了。」 宋不毒應聲道:「好!我告訴你,第一步,我們毀屍滅跡。第二步,才揚言他要坐死關,這樣就通通解決了。」 王鴻範眉頭方皺,宋不毒已搶先又道:「關於第一點,你當然沒有什麼疑問,毀屍之舉,在普通人是件難事,但在我們來說,辦法甚多,無須擔憂。」 王鴻範點點頭,宋不毒又道:「至於第二點坐死關,那是敝派獨特的秘傳心法,如若成功,便可增進無限功力,若是失敗,便將化作死灰,消失於無底地洞之中。」 宋眉娘接口道:「在我們北邙派中,常常有人突然決心坐死關,事前誰也不知,僅在洞處留下記號。因此,沒有人會疑心到他死亡之事。」 王鴻範道:「原來如此,不過還有一點,在下仍不放心,那就是你們之間的關係,既然屠大敬死了,你們豈不是得以毫無忌憚的雙飛雙宿麼?但這麼一來,必定會惹起明眼人的疑心,因而翻出了舊案……」 宋不毒哂道:「王老兄,你把我當作怎樣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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