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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化血門 第一章

  阿烈道:「只怕此舉使老前輩心中不樂意。」

  逍遙老人道:「喜怒哀樂之情,已淡忘多年了。」

  阿烈忙道:「是的,晚輩失言了。」

  逍遙老人道:「那也不要緊,假如此關終於不開,倒變成了老夫的負累,每年非到此處閉關不可啦……」

  他微微一笑,又道:「孩子,你剛才說有兩部經典?」

  阿烈道:「是的,晚輩特地送來與你過目。」

  他取出兩本又薄又小的秘笈,雙手捧著,送了過去。逍遙老人沒有接過,道:「你是化血門查家之人麼?」

  阿烈道:「晚輩是的。」

  逍遙老人道:「那麼我到過你府上的事,你可知道?」

  阿烈道:「知道。」

  逍遙老人道:「然則貴府的寶典秘笈,如是讓老夫看了,令祖大人昔年佔的一點上風,便將消失了,你可知道?」

  阿烈道:「老前輩目下已是宇內第一人,看不看都是一樣。」

  逍遙老人嘆口氣,道:「是啊!鍾期已逝,無復高山流水之音,想將起來,叫人好不寂寞。」

  阿烈道:「晚輩身上已練成琅琊秘笈中的真氣功夫,因此沒有法子再修習家傳武功,特地前來,乞老前輩指迷。」

  逍遙老人道:「你若非練成了真氣,如何抵得住老夫那一袖的太清真功?」

  他徐徐伸手取過秘笈,又道:「你的要求,只怕老夫也是力有未逮,愛莫能助呢?」

  阿烈道:「如果老前輩這麼說,晚輩只好死去此心。」

  逍遙老人沉吟不語,目光凝視著上面的化血真經。但他沒有揭開,只望住封面上的字跡。過了一陣,他才說道:「你可有時間?」

  阿烈道:「老前輩這話怎說?」

  逍遙老人道:「你一身風塵。可見經僕僕長途,還來不及沐浴更衣,如是沒有別的事故,你一定提早趕到,則時間上儘有沐浴休息的機會,可見得你必有極大風波,迫得你直到方才才能趕到。」

  阿烈大為折服,道:「正是如此。」

  逍遙老人又道:「當然還有證據,那就是你臉上尚有喬妝改扮過的痕跡,說明你在途中,曾防範有人攔截生事。」

  阿烈道:「是的,目下武林九大門派中,有七大門派及丐幫,無不是高手群出,都在追拿晚輩。」

  逍遙老人哦了一聲,道:「竟有七大門派之多,那麼你能逃到此地,當真很不容易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管你曾受何人之助,但既然相見,便是有緣,何況老夫與令先祖,忝屬故人。更是不能袖手,讓我想想看。」

  這位相貌俊秀的老人,清澈的目光向門外望去,轉了一匝,才又說道:「三十年來老夫門下那四個孽徒。備嘗艱苦,全仗你打開老夫的關門,他們才總算得脫苦海。」

  他的話聲略頓之時,門外傳來謝恩之聲。逍遙老人又道:「他們理應助你一臂之力。使你儘快得償心願才是,王鴻範,進來。」

  院中一個人應聲奔入,跪倒在逍遙老人榻前,只稱「弟子恭候法旨。」

  逍遙老人道:「剛才我們所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王鴻範道:「弟子聽見了。」

  逍遙老人道:「我要他打通一會二樞三關四穴,你願負何責?」

  王鴻範沉吟一下,才道:「弟子甚願能助他打通『一會』,望恩師允准。」

  逍遙老人道:「很好,這是提綱挈領的重要步驟,但你記住,心魔諸般幻相,在你而不在他,切切小心。」

  王鴻範應了一聲,站起身,轉頭瞧看阿烈,同時叫他起來。道:「查兄弟,咱們到隔壁靜室去。」

  阿烈向逍遙老人叩問道:「聽老前輩話中之意,此舉似是對王前輩會有危險。」

  逍遙老人眼簾垂下,不予置答。王鴻範又道:「查兄弟,走吧,我會解釋給你聽。」

  他們來到隔壁的靜室中,阿烈這時才有功夫打量對方。但見這王鴻範一表斯文,年約四五旬左右,眼神極足。王鴻範道:「你一定想知道兩件事,第一是我等四人,何故受懲?二是剛才你所詢問的問題,對也不對?」

  阿烈忙道:「正是。」

  王鴻範長長嘆息一聲,道:「我等皆是修道之人,但勤修多年,尚有意氣惡習末除,以致釀成失和之事。三十年前,吾師大為不悅,要將我等逐出門牆。」

  他毋須再加解說,阿烈已明了這是由於他們師兄弟內部發生意見,與外人無干。不過,這大概與那位女性同門有關,這卻是他敢大膽猜測的。王鴻範撇開這事,又道:「關於第二點,在修道人來說,每逢練功若干年,必有大小劫難。今日助你之舉,便是劫數之一,縱有危險,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阿烈懂之中仍有點不懂,但追問下去,也沒有意思了,當下說聲「領教了」。王鴻範又道:「現下咱們對面而坐,各運神功拼鬥,分出強弱,快則一天,遲則七日,必可達到目的。」

  阿烈這回一點也不明白了,但一看王鴻範根本不打算跟他解釋,只好學他的樣,在對面的蒲團坐下。雙方各自運功,片刻間,各出一掌互抵,拼將起來。那時王鴻範掌中有一股潛力逼來,強大無倫。阿烈生怕受傷,忙不迭催動神功,發出真氣抵禦。過了一陣,對方力道忽消,但阿烈還須源源發出真力,否則就有失足掉下茫茫大海的可怖感覺。好在這「真氣」並非消耗精力一般,有去無回的。而是生生無窮,循環流轉,是以相持再久些,也無妨礙。阿烈一心一意的運功與抗,不多時,已進入無我之境,身外之事,全然是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到手上發出的真氣,似乎已著了邊際,宛如是航行於汪洋大海中,隱約見到陸地似的。他微微睜眼望去,但見天色已經昏暗,敢情這一陣對耗,已經用了一日工夫了。王鴻範面上露出用力的,焦慮的神情。阿烈心中暗感訝疑,忖道:「我並不覺得他有拒禦硬拚跡象呀!何以他似甚用力?而且因何而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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