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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侍女舉步向阿烈這邊走來,阿烈頓時大為吃驚。幸而她只走向角落,扯動一跟絲繩。但見這一面牆上帷幕,忽然徐徐分開,露出丈許闊的空隙,裡面還有一重黃色的厚帷,遮住眾人視線。阿烈極小心的從邊縫間窺望出去,他正好是在入口邊緣,所以望得見那黃色的厚厚帷幕。黛痕又扯動另一根繩子,這道黃色厚厚的帷幕打開了。眾人莫不眼前一亮,包括阿烈在內,莫不如此。柳飄香剛才說過這地方叫做光明室,因此關於明亮這一點,乃是當然之事,無人會感到奇怪。但這間無法分辨出大小的室內,竟有許多個裸體美女,躺在一張舖著雪白床單的床上。這等景象,在是出乎金恭友等人意料之外,是以無不為之目瞪口呆,定睛細細打量。

  這些裸女,個個都肌膚如雪,胸前峰巒起伏,大腿渾圓修長,面貌十分嬌美,同是青春年少,動人得很。金恭友為之眼花繚亂,但很快就看出那許多名棵女,其實只有一個。由於這個房間內,上下四周都讓嵌滿大鏡,互相反映之下,便出現了無數個裸女。同時亦使人瞧不出這個房間的大小。阿烈第一眼就認出這個全身赤裸的美女,正是馮翠嵐。金恭友問道:「姑娘要小可畫下她的畫像麼?」

  柳飄香從躺椅上起來,裊裊地行過去。走動之時,輕紗飄動,全身曲線肌膚暴露,散發出勾魂奪魄的魅力。這時廳內公開露面的有兩個男人:一是畫師金恭友,另一個是極樂教手下老趙。他們面對著那煙行媚視的極樂教銷魂娘子柳飄香,但覺心迷神醉,身體欲融,不知如何是好?但另一方面,光明室的馮翠嵐,也使他們移不開眼睛。這是因為馮翠嵐不但身無寸縷,而且是在大鏡映照之下,他們可以挑選任何一個角度觀賞她。柳飄香停下腳步時,已經是站在光明室門口處。因此,如今阿烈得以從帷幕隙中望見她。阿烈也和一般的男人沒有區別,霎時已勾起了滿腔慾火。因此他著實用神打量她,好像是第一次見到。柳飄香微笑道:「金畫師,這個女孩子現下尚在昏迷之中,你看見了麼?」

  所有的男人都暗暗叫了一聲「慚愧」,敢情俱不曉得。柳飄香又道:「你覺得難不難畫?」

  金恭友立刻答道:「如果比起柳姑娘來,就一點不難了。」

  柳飄香道:「你錯了,如若你把情慾之心收起來的話,你就曉得不太易畫了。」

  金恭友以職業的眼光向馮翠嵐鑒賞了一下,才道:「不難,若要畫出她的美貌,小可定可辦到。」

  柳飄香問道:「為什麼呢?」

  金恭友道:「此女年約二十,看她的體態肉質曲線各方面,尚是處子無疑,同時再看她面部的線條表情,也可知她一向過著較嚴肅的生活。故此,她清醒過來之後,必將是另一種型的女孩子。」

  柳飄香問道:「什麼型?」

  金恭友道:「純潔、小心,不想做錯事的女孩子……」

  他停歇一下,又道:「要畫她的話,只不過是著意表現她聖潔之美而已,這不算難。」

  柳飄香道:「對極了,你負有盛名,稱為人像聖手。果然大有道理,不過……」

  她拖長聲音、笑了一下,又道:「不過我給你的難題,當然沒有這麼容易,雖然在事實上,即使如你所言,僅僅畫一幅聖潔美的肖像,本已難極。但在你說來,卻還辦得到。所以我出的題目,可沒有你想像那麼容易。」

  金恭友目下已全心貫注在「畫道」之中,對面這個女人,雖是狐媚魅惑,熱力四射。事實上,他還是第一次碰到對「畫道」這般深刻看法之人,因此他必須集中所有的智慧以應付她。這種高深的探討,激起他極大的興趣和熱心。以是之故,他已解脫了被慾火煎熬的痛苦。

  他輕輕道:「難道柳姑娘還能出一個題目,比剛才的更困難麼?」

  阿烈一面聽,一面貪婪的欣賞她動人的曲線。柳飄香又道:「我將使用一種手段,使這女孩子春情勃發,慾火騰湧,然後,我命一個男人獨自來挑逗她。」

  阿烈駭了一跳,頓時不再注意她的誘人入迷的胴體了。金恭友沉吟道:「即使是如此,她的放蕩表情,遠遠不及柳姑娘你這般迷人,畫之何難?」

  柳飄香道:「我不是要你畫出她放蕩時的表情,而是要畫她內心掙扎時的神態。你也知道,她向這個男人投降,或者不投降之前,內心必有一番激烈之極的掙扎?但你須畫下這一瞬間的神情,也就夠了。」

  金恭友真心的讚美她,道:「這見地真是高明之極。」

  他泛起一股淫邪的笑容,暴露出他心中的感受。站在男人的立場,誰不願看見這等奇景?柳飄香道:「我警告你,這次不可失敗。」

  她的聲音非常嚴肅冰冷,把金恭友駭出一身冷汗。現在阿烈已經了解柳飄香這個女人,雖然是淫娃蕩婦,但在這一方面能夠登峰造極,顛倒眾生,的確有著過人之處。至少她的想像力。她對男女之情的品嘗等,都高人一等。最使阿烈頭痛的是他雖是順利潛入,但恰恰碰上這等場面如何能下手救人?看來除了硬幹,別無他法了。只聽金恭友道:「柳姑娘,什麼時候動筆呀!」

  柳飄香想一下,道:「現在就動筆。」

  她回頭道:「阿趙,這差使給你吧!」

  老趙大喜過望,躬身道:「屬下遵命。」

  柳飄香道:「便宜你這傢伙啦!她還是個處女呢!」

  當下轉眼望向侍女,道:「黛痕,把催情香點上。」

  黛痕應道:「是。」

  轉身走開,取火燃香。金恭友問道:「小可就站在這兒看麼?」

  柳飄香道:「不,先把帷幕拉攏,咱們在幕後窺看。」

  眨眼工夫,侍女黛痕已點燃一支香,連鼎捧來。室內頓時彌溫著陣陣異香,入鼻甘甜,心神舒暢。阿烈如果不是聽柳飄香親口說過此香之名,決計想不到這是含有摧發情慾作用的香氣。他深深嗅了幾下,以便記住這種香氣的特徵。光明室的帷幕徐徐關攏,柳飄香和金恭友一同站在夾層中,略略撥開一點縫隙,向室內觀看。好在室內全是大鏡,目光投向任何角落,都能一覽無遺。阿烈咬咬牙,忖道:「只等翠嵐姊一醒,我就衝出去。」

  只見黛痕抹了一點藥粉在馮翠嵐鼻子下面,隨即退出。老趙已閃身進室,迅快脫下自己的上衣。他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肌肉墳突。他的強壯有力和床上馮翠嵐的嬌美雪白相比之下,更為惹眼。只聽柳飄香道:「阿趙,她初醒時,你別惹她。等她吸夠仙香,春思發作,你方可上前,我看你還是暫時退下的好。」

  老趙連忙退出室外,只聽柳飄香又道:「金畫師,不可在我身上分散注意力。」

  金恭友惶恐地道:「是,是,小可……」

  柳飄香淡淡道:「這本也是怪不得你,但目下時機不對,你有工作要做。」

  她對人如此體貼諒解,金恭友但覺感激不已。殊不知這正是柳飄香媚迷男人的手段之一,除了色相之外,還擅揣摩男人心理,做得又漂亮,又可愛。阿烈已決定硬幹,心反而定了。他是旁觀者,心情較清,把柳飄香的用心看得透透,是以暗暗冷笑。光明室內的床舖,傳出輕微的響聲。柳飄香輕輕道:「她快回醒啦!金畫師,你小心看著。」

  金恭友忙道:「姑娘放心,小可定必盡力而為。」

  柳飄香笑一笑,道:「但願你能描摹出她的神態,當然啦!畫中可不能少了男人。這一幅畫,將來給她看過,然後傳閱天下。」

  金恭友訝道:「傳閱天下?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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