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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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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老三道:「我此生到目前為止,還未碰到我自己無力解決的問題,所以我不知道要你怎樣報答我,我願意把這個交情留下來,也許有一天,我非找你幫忙不可。」 阿烈忙道:「只要你用得著,我一定為你盡心盡力。」 曾老三聳聳肩,道:「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了,要不是我覺得可以相信的人,我才不自找麻煩呢!」 顯然阿烈的純真善良甚至他的心思粗疏,以及缺乏人生經驗等優點和缺點,形成了一種使人喜歡親近的性格。故此以曾老三這種天下第一大厭物,居然也肯拿他當作朋友了。他們高談過進行的步驟之後,便馬上出發。阿烈繞得到那座大宅後面,心中不禁大為嘀咕,因為當初實在沒有想到這座宅第竟是如此深廣。而他們約定的辦法是曾老三在前門出現,施展出他的絕世奇技,將守門之人激個半死,製造出事端。當然他會動手揍人,以便惹出高級的人物,這樣事情才會傳到陸鳴宇耳中。只要陸鳴宇一知道是曾老三,以他們的判斷,陸鳴宇必完全拒絕相信有「調虎離山」的可能性。因為曾老三成名多年,江湖上人人皆知他沒有一個朋友。阿烈面對的困難是:這座宅第如此深廣,在後面根本無從聽得見前門的任何聲音。縱然是大聲叱喝,也聽不見。後門外是一片荒地,種得有幾畦青菜,另外又錯雜叢生著高高矮矮的樹木的竹子等。 阿烈深知他的對手不是普通的武林門派,而是超乎一切幫會的邪惡組織,所以在行動上,必須恰到好處地予以配合。太早闖入去,與太遲動手,俱是足以致命的過失。因此他非常緊張起來,一面動腦筋,一面竄入荒地中,藏在一叢竹樹後面。由於此處十分偏僻,因此雖然已經日上三竿,但四下全無人影。但阿烈以他超凡絕俗的視聽之力,早已查知有一個人是藏匿在門內右邊的屋子裡,另外還有一個人,則是在更裡面的一座木樓上。只有在樓上之人,才看得見荒地上的情形,靠近院牆後門這邊的一個,反而視線受阻,只能監視門戶以及兩邊的牆頭。 他定眼向相距超過五丈遠的木樓望去,在窗戶內,有個大漢靠窗而坐。但他的目光卻不向外面瞧看。阿烈本可趁此機會越過這片荒地,掩到後門邊去。但他沒有行動,只凝目遠遠瞧看著。換了任何人,都沒有法子看得那麼遠的窗內的人。因為一則相距甚遠,二則窗內光線暗得多。大概對方也深知這一點,是以靠窗很近,全然不怕會被人看見。忽然間那個大漢坐得筆直,面部仍然向屋內。可見得他正在與什麼人說話。接著他就很快的轉過頭來,向外面查看。動作間顯得有點緊張。阿烈透一口大氣,忖道:「總算讓我猜到了,這廝果然在聽到前門有入侵擾的消息,馬上緊張起來,查看這後面的荒地。」 他仍然沉住氣,動都不動,過了片刻,只見那大漢又回過頭去,接著身子稍稍彎低,恢復了舒服的坐姿。阿烈大喜。忖道:「他現在聽那傳消息之人說,來人是鼎鼎大名的鬼厭神憎曾老三。他們談論到曾老三絕無朋友,不會與任何人合作,是以登時鬆弛下來了。」 念頭才轉,人已躍了出去,一溜煙般越過荒地,身子緊緊貼在後門旁邊的牆上。聽了一下,猛可躍起,翻過牆頭,落向牆內院中。當他身子下墜之時,已經看見靠右邊的一間屋子,窗內有人晃動,另外還有一個人在外面的台階上,與他說話。這正是他敢冒險翻牆而過的原因,當然這也是唯一可以冒險試一下的機會。要是等到他們不再談話,這一關就難以闖得過了。他一落地,馬上伏身竄到窗下,這時窗內之入,縱然望出來。也看不見他了。走廊上的人固然在說話,同時稍遠處也傳來對話之聲,不問可知樓上那個哨兵亦正在跟別一個人說話。他們談的內容果然是「曾老三」,不久,廊上的漢子道:「不聊了,我得去報告柳香主一聲。」 屋內的人,口中發出「嘖嘖」兩聲,羨慕地道:「好小子。這差使竟落在你頭上,別的不說。光是這一場眼福,就夠你銷魂的了……」 廊上的人笑道:「別眼紅,老兄。我老趙這麼久啦!還沒有機會親近她,你們都嘗過她的滋味,唉!說起來才真冤枉呢!」 屋內之人也笑道:「你嘟囔什麼?誰叫你派到這行宮駐守?柳香主連你的樣子也沒見過,如何能叫你享受到她那銷魂蝕骨的滋味?」 他停歇一下,又道:「現在是你的機會啦!可惜你是為了這等事去報告的,或者她沒有閒心你取樂。」 老趙道:「是呀!真倒霉。」 屋中之人道:「那也不一定倒霉,你要知道,柳香主擅長採補大法,任何男人碰上她,事後非躺上三五天不可。所以她簡直叫人又愛又怕。」 老趙突然壓低聲音。道:「喂!小高,你一直跟著她的,不知道咱們教主有沒有玩過她?」 小高道:「這一問豈不怪哉?她是教主最寵愛的人,怎麼不玩呢?」 老趙道:「那麼教主可要躺三五天?」 小高道:「教主是什麼身份,本事多麼高明?柳香主對付的了他麼?」 老趙吃吃邪笑,道:「總算有人制得住這頭狐狸精。」 他的聲音中斷了一下,接著訝道:「小高,你想什麼?」 小高道:「你不提,我倒沒有想過這件事,怪得很,柳香主就是服侍教主一個人,但是呢,我好像沒發現過他們行樂……」 老趙道:「雖然咱們教裡天天攪這一套,大家看見都沒有什麼稀奇,但教主身份不同,當然不讓別人看啦!」 小高道:「教主才不在乎呢?可是就始終沒有跟柳香主交歡。奇怪極了,我有機會一定問問柳香主。」 老趙道:「她肯說固然好,不高興的話,你的腦袋就要分家啦!」 小高邪笑道:「我說有機會時才問她呀!她決計不會惱的。」 兩人都淫邪地笑起來,老趙道:「哎呀!我得趕快,說不定她已整完那個妞兒,就是那個馮翠嵐,長的真好,我趕去瞧瞧她的身段也是好的。」 小高大聲道:「媽的,惹起我的火來,我就綁住你這小子,我去找她。」 老趙大笑道:「行啦!那妞兒一定又白又嫩,我準要想法子摸她幾把。」 走廊上響起步履聲,阿烈窺察過形勢,心知只要竄過門口,不讓對方發現,就可以一直的向老趙追去。他小心翼翼繞到門邊,探頭一望,只見那小高正望向窗外,立刻竄過,順著走廊奔去。轉眼間已穿過一座落院,眼前突然豁然開朗,原來竟是一座占地甚廣的庭院,碧草如茵,寬敞平坦,教人真想在上面打幾個滾。草地盡處的右方,花木扶疏,有小溪,拱橋以及小亭假山等。景色雅致得很,一派出塵絕俗的風味。再過去隱隱有一座樓閣,修建在花木之間。阿烈目光到處,恰見那老趙的背影,隱沒在搖曳的柳陰中。當即提一口真氣,放步疾奔,快如掣電,掠過草地。過了草地,就不虞形跡敗露了。他躍過小溪,追近那座兩層的樓宇,舉目打量。但見這座樓宇是以磚和木建成的,形式精美,大有圖畫中仙山樓閣的意境,教人萬萬想不到裡面竟是如此可怕。 那座樓內的確藏污納垢,住著淫邪可恨之人。至少阿烈目下是這麼想的,他也聽到有人拾級登樓的聲音。無疑必是老趙的步聲,正要進謁那柳飄香。樓上的正廳十分寬大,樓板上都舖上厚厚的地氈。正當中的壁上,有一個神龕,簾幕低垂。四周的窗子都以厚軟的絨簾遮蔽起來。因此,廳內點燃著二十支以上的燈和燭,才不致黑暗。老趙在廳門門簾處停步,舉手在門框上連扣三下,兩下快,一下慢,一聽而知必定是秘密暗號。廳內傳出一個嬌軟的口音,道:「進來。」 事實上當聲音透出之前,門簾已開啟了一道縫隙。老趙深深吸一口氣,撥簾而入。這道門的簾一共有四重之多,他撥完一道又一道,用「擠」的方式進入廳內,但是面前站著一個美女。她手中拿著一根三尺長的玉尺,剛才便是用這根玉尺把四重簾幕挑開的一道小縫,卻也不知是什麼意思?老趙目光到處,倒吸一口冷氣,整個人都呆住了。原來廳內除了無數的精美家具以外,還有一張躺椅,放置在兩座燈架下面,明亮的燈光,照出椅上之人。那是一個比圖畫或雕塑更為美麗的女人裸體,羊脂玉般光滑雪白的肌膚,在燈下閃耀出使男人瘋狂的奇光。她身上雖然披著一件輕紗的外衣,但裡面卻一無所有。這襲輕紗可以清晰看得透,這自然異常的魅惑。 但最要命的,還是她半躺坐的姿勢,以及面上的表情。那是一種饑渴的,挑逗的表情,足以使男人能夠發起原始的本能,顯露出獸性,老趙目下正是如此。幸而她並沒有望他,卻瞧著另一個男人。老趙總算藉極樂教祕傳的功夫,抑制住內心的衝動。另一個男人站在距柳飄香五六尺遠之處,正全神貫注地欣賞著她。老趙頓時嫉火直冒,暗中咬牙切齒。雖然那個男人身前有一張桌子,桌上擺著畫絹,以及多種畫具,一望而知是個畫師,但老趙仍然非常的妒嫉。因為他乃是被授權公開的看她,並且要在最美妙的角度看她。是以他的眼福,沒有人可以比擬。老趙心中一則妒恨,二則愛慕,人都變得呆了。突然肩上一陣刺痛,轉眼一看,恰見玉尺縮了回去。門邊的美女道:「什麼事?還不快稟報。」 老趙如夢才醒,連忙高聲說道:「啟稟柳香主,目下有敵人在前門擾鬧。」 柳飄香驚訝地轉過頭來,向他望了一眼。這一眼直有勾魂攝魂的魅力,老趙頓時又迷惘了。柳飄香似是對這等情形,已司空過慣。沒有怪他之意,只道:「是什麼人?」 老趙道:「是鬼厭神憎曾老三。」 柳飄香道:「哦!是他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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