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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梁忠山道:「不錯,大約是四五寸見方吧,小人可不知道。」

  阿烈吸以口冷氣,道:「知道麼?是什麼質料?」

  梁忠山訝道:「你如何曉得?」

  阿烈道:「一定是人皮所製。」

  梁忠山遲疑一下,笑道:「這一猜很有道理,咱們化血門秘傳製煉人皮之術。天下無雙,果然可以製造這麼一本冊頁。」

  阿烈搖搖頭,道:「這得用多少人皮啊?」

  梁忠山道:「人身上除了面皮之外。胸背和大腿上的人皮,都可以取用。一本秘笈,用不了幾個人就夠了。」

  阿烈兀自搖頭,忖道:「梁大叔講起這事,口氣中輕描淡寫得很,可見得他根本不把這關乎人命的事放在心上。這樣說來,我查家可不能算是正派了。」

  他想到這一點,頓時十分氣餒,不敢再想下去,因為如果他化血門查家並不正派,殺孽甚重,並且他父親查若雲又到處拈花惹草,淫辱人家婦女,細論起來,豈不是應該得到闔門被戮的懲罰?梁忠山心中也甚是感慨,因為他感到這位小主公,雖然聰明機警之極,不愧是虎子,可是他不但沒有英雄好漢的性格,甚至是膽小心軟的人。以他這等性情,如何能夠闖蕩江湖,成就大名?雙方都沒有洩露半點心中的想法。阿烈岔開話頭,問道:「分光劍是怎樣子的?會什麼特點?」

  梁忠山道:「據說此劍乃是天下至利的神兵,宇內已無其匹。但此劍是何形狀,小人卻不知道。」

  阿烈訝道:「那麼咱們到什麼地方去找?」

  梁忠山道:「咱們查家有一座秘庫,卻不是在家宅之內,所以對頭們一定沒有找到。小主公只要打開那座秘庫,頓時就是富甲一方之人,錢財可以用之不盡。自然那分光劍和神功秘笈,也在庫中。」

  阿烈聽了這話,深為感動。道:「你真是非常忠心的人,竟不曾把秘庫財寶,據為己有。」

  梁忠山微笑道:「小人如何有那等福份?據小人猜想。那秘庫之中,必定還有很多奇怪之事,是咱們做夢也想不到的,這是小人平時偶然聽見一些口風,歸納起來而得的推測。」

  他突然露出興奮之色,原來當他說這個推測時,猛可想起查家一神秘傳奇藥,服用之後,能使一個膽小怯懦之人變為膽大生毛,可以殺人不眨眼。這種奇藥。正好是阿烈所需要的。他大為欣慰,忖道:「只要小主公變得心腸狠辣,以他那種脫肌換骨了的身體。加上練成了本門神功絕藝,何愁不能橫行天下,重振化血門的聲威?」

  阿烈問他想起了什麼,梁忠山卻支吾以應,不肯告訴他。阿烈也不追問,向他說道:「我打算離開許昌幾十里路之後,便棄去馬車,與歐陽菁分開,我到開封去,掃祭我娘之墓,以後恐怕不易抽空回來拜祭了。」

  他說到後來,觸動了悲懷,眼淚都快要滴下來。梁忠山本來感到很不安。可是見他如此傷心情摯,一時說不出阻止的話,只好點點頭,道:「那麼我們在何處會合呢?」

  他想了想,又道:「在朱仙鎮如何?歐陽菁會不會路過那兒?」

  阿烈道:「我也不知道?我看這樣子,咱們在開封碰頭的好,你先幫忙我辦一件事。」

  梁忠山心中暗暗詫異,因為阿烈本來很單純,何以忽又有不少事要辦?阿烈把馮翠嵐之事,扼要說出來、道:「現在丐幫已布下羅網,一面發出獨門飛報,通知十餘個南方北上的高手,叫他們轉向西行,沿途細加查看,而他們這五六個人、則向東追去,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假如能夠早一步通知馮翠嵐,她或可逃脫大難。」

  梁忠山道:「這位馮姑娘,對小主公有救命之恩。咱們無論如何也須盡力幫她。」

  ▼第十五章

  他閉目想了一陣,才睜眼說道:「她的情形真是糟糕透頂了,因為以小人推算,丐幫的會師地點,大概就在開封。而七大門派圍捕那個假的化血門中人,亦以開封為中心,布下羅網,向當中縮緊。加上極樂教之人,可能也一路東移,到了開封那邊。這三路人馬,均對馮姑娘非常非常不利。丐幫這一路,不消說得。七大門派這一路,只要發現可疑之人,也會動手捕捉,馮姑娘即使能解釋得清楚,但蹤跡已洩,危險不言自明。至於極樂教這一路,除了誤會之外,還有被淫辱摧殘之禍。」

  梁忠山這麼一分析,馮翠嵐顯然真的陷入了重重危機之中。阿烈著急地跳起來,道:「這便如何是好?」

  梁忠山冷靜得像是冰塊一般,又閉起眼睛,過了一陣,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睜眼道:「小主公,小人有一個妙計在此。必要時既可稍解馮姑娘之危,又可以對咱們有利。只不知你辦得到辦不到?」

  阿烈忙道:「快說,那是什麼妙計?」

  梁忠山道:「丐幫這一路人馬,暫時不去管他。先說七大門派和極樂教這兩路,咱們要擾亂他們,並不困難。辦法是你我一齊分頭動手,發出本門復仇的訊號。地點若是在距開封府稍遠之處,這兩路人馬,頓時都被誘轉向,此舉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這個假冒本門之人,定然亦深感驚訝,因而極力查探。只要他有所動作。總會留下線索,是也不是?再說越亂,咱們越有利可圖。」

  他停歇一下,等到阿烈點頭,才又道:「事實上咱們化血門亦當真準備復仇,趁這機會,消滅極樂教一些人手,也是好的。」

  阿烈道:「這一點我很贊成。」

  梁忠山道:「小人馬上將血羽檄的下手秘訣教你,由你去對付極樂教。」

  阿烈道:「七大門派之中,我最恨的北邙派和青龍會,你可以向這兩派下手。」

  梁忠山道:「好吧!我們分頭出發,路上如果得見馮姑娘的暗記,自然立即通知她,這又是一舉兩得的,不過,小主公務必答應小人一事。」

  阿烈道:「什麼事?」

  梁忠山道:「我們未能會面以前,你雖是已抵開封府,可不要前去掃墓哭祭,定須等小人來了,一同前往。」

  阿烈道:「好的。」

  梁忠山道:「小人這個小店,與開封一家貨莊素有往來,待小人修書一通,你可到那行號暫住。此外,你要去掉面上顏色的話,拿酒一揩就行了。」

  阿烈拿到書信,趕回客棧,天色已堪破曉。歐陽菁見了他,先是驚詫,隨即又埋怨他何以去了這麼久。好在不一會天色已亮,阿烈換上那車把式的衣服,到馬廄去,把馬車準備好,又到櫃上結算了帳目,這才讓假扮李姬的歐陽菁上車,揚長而去。像他們這等身帶兵刃的江湖人物,店家雖然眼見少了一些人,也不敢詢問。出了城外,阿烈一面揚鞭,一面問道:「阿菁,妳打算到何處去?」

  歐陽菁半晌不語,最後應道:「你可是有事要辦?」

  阿烈道:「是的。」

  歐陽菁道:「我知道你很不簡單,因為你的喬裝易容之術,已給我看出很多的線索了。」

  阿烈心下一驚,忖道:「這真是一個絕大的破綻,如果她已知道我是化血門的人,那就糟了。」

  只聽她咯咯一笑,又道:「我一直在研究你到底有多少話是真的?」

  阿烈道:「妳研究的結果如何?」

  歐陽菁漫然應了一聲,沒有答話,似是陷入沉思之中。

  阿烈也就不便多說,一逕揮鞭驅車,不知不覺已駛行了二十餘里。他心神方始略定,忖道:「我非得離開不可了,這輛車子乃是燙手之物,須得從速湮沒。再說,我亦須要單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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