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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阿烈道:「也許毒力沒有那麼厲害,但無論如何,既是曉得了,自然以不闖入為佳了。」

  歐陽菁嗤之以鼻,道:「什麼也許沒有那麼厲害?我告訴你,你只要躺下去了,我也救你不活!」

  阿烈道:「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心中並沒有絲毫不相信妳的意思。請妳不要誤會。」

  歐陽菁顏色稍霽,道:「這才像話,現在要說第二點了,此園除了劇毒植物之外,這些縱橫錯落的畦圃,便是一種秘奧的奇門陣法。如果你不懂這門學問,進去之後,包管找不到出來之路。一直等到你筋疲力盡,倒斃其中,才算了事……」

  她本以為阿烈對這「奇門陣法」之說,更不易相信。因為這些畦圃都很矮,整片園子,沒有一處能隔得住視線的。因此,不知陣法魔力之人,總以為既然一眼可以望透,如何會找不到出路?誰知阿烈不但沒有不信之意,反而變得十分嚴肅沉重,說道:「原來這一門學問竟流傳在世上。想那諸葛武侯,在魚腹灘以石頭擺設的八陣圖,就使東吳名將陸遜差點送了性命!」

  歐陽菁道:「你相信就好了,我以為還得多費不少唇舌,才能令你明白呢!」

  阿烈道:「既然如此,這前面是萬萬進不去的了?」

  歐陽菁道:「是的!我雖然有禦毒之法,但這奇門陣法,我怕會失算而陷落!」

  阿烈道:「妳學過這學問麼?」

  歐陽菁道:「當然學過啦!我爹爹是當世第一奇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懂。但這玩藝兒麻煩得很,我見了就頭痛,雖然下過一番決心去學,終歸沒有弄通。」

  阿烈沿牆而行,說道:「我們繞到側邊和後面看看。」

  那幢青色石屋,兩側皆是屋牆,並無院落。但牆壁高達三丈,既無窗戶,也沒有可供攀援之處。後面也沒有園子,但有門戶和窗門,森森的古樹貼屋而生,使人視界受阻,但也對他有好處……這好處是他們可以銷聲匿跡地直迫那屋,掩蔽甚多,不怕屋中之人察覺。阿烈繞屋走了一匝,再回到後面,低聲道:「妳有什麼高見呢?」

  歐陽菁道:「我們有兩個入屋之法,一是從樹上直達窗戶,設法撬開進入。另一便是弄開那道後門。」

  阿烈道:「這幢屋子如此高廣,卻只有前後兩道門戶,教人感到吃驚。現在妳且坐一會,我先去瞧瞧門戶和窗子的情形,上面最少有十餘扇窗,好在都能從樹上接近,咱們逐一查個明白,再進去不遲。」

  歐陽菁點點頭,阿烈便把她放下,首先走近後門。那是一道漆黑的木門,阿烈小心地伸手一推,指掌觸及那門,驀然一驚。原來觸手冰涼,方知乃是鋼鐵所製,只不過油漆的很好,令人以為木板而已。他定一定神,設法推去,鐵門竟隨手而動。推開了半尺,便閃眼窺瞧。僅見門內是一條通道,丈許遠就轉彎,所以看不見內裡的情形。阿烈也不再推開了,返身上枝,爬到最近的一扇窗子,伸手推拉,那窗門亦應手而開。從窗子望入去,那是一間儲放雜物的小房間。放置著許多桌椅箱櫃等物。如果想知道進一步的情形,非得入室把門弄開不可。他隨即又爬到別處,檢視另一個窗子,這一回不必費事,因為窗門洞開,卻是一間空空的小房間。

  阿烈繼續查看別的窗戶,一共查看過十二扇,其中有六扇拉不開,四扇本來就打開,皆是空房。另外兩扇拉得開,一是貯物間,另一是個較為寬大的臥室,有床舖和其他陳設,不過榻上沒有被褥,顯然無人居住。統統看過,阿烈便小心地往樹下爬,突然間停歇在一處橫枝上,雙眼發直,好像傻了一般,動也不動。那邊廂歐陽菁等了老大一會工夫,見他還未回來。心下焦躁憂慮,暗念他莫非已發生意外?她心中一急,不知不覺就站了起身,挪步上前找尋。雖然雙腿發軟,氣脈不能暢通,似這等使力行走,隨時隨地會有昏厥而死的危險。可是她仍然一步步走去,轉眼四望。她走了十餘步,忽然有人樹上跳下來,把她駭了一跳。但旋即化驚為喜,因為那人正是阿烈。她心志一懈,登時跌倒。阿烈趕快把她抱起來,連連問道:「妳怎麼啦?妳怎麼啦?」

  歐陽菁喘息一會,才道:「我沒事,只不過見你無恙,心中的焦急一消失,便沒有氣力支持了。」

  阿烈笑一笑,道:「我使妳這般著急麼?」

  歐陽菁雖然曉得這是實情,但口中不甘示弱。道:「我只是為了自己著想,假如你有意外。我也休想逃得出去了。」

  話說出口,這才感到後悔,阿烈似乎不曾注意這話,所以沒有什麼反應。歐陽菁這才鬆了一口氣。事實上阿烈怎會聽不見?他已被她的話大大的傷害了,甚是沒趣,所以裝出不曾留意之狀。歐陽菁又道:「你查看的情形如何?」

  阿烈細細說了,歐陽菁道:「那麼我們隨便從那兒進去都行,若論入屋後的危險,則門和窗皆是一樣,不必多作研究了。」

  阿烈搖搖頭,道:「我認為不大妥當,咱們以常理來推測,此屋前既然布置得這般兇險,闖者必死,則後面不應如此疏忽才對。」

  歐陽菁道:「也許目下已疏於防範,才是如此。反正我們要入屋的話,非打後面進入不可。」

  阿烈道:「妳說錯了,應該從前面進入才對。」

  歐陽菁道:「你闖得過那片花圃麼?」

  阿烈道:「假如是我自己,當然闖不過了。」

  歐陽菁道:「我也不行呀!」

  阿烈道:「妳聽我說,便知必須從前面進入的道理了。以我想來,此屋的後面門窗,乃是故意如此,好讓人容易進入。既然此屋主人,能夠在前面布下這般厲害的埋伏,則在後面的入口各處,也能設伏等人自投羅網……」

  他停歇一下,又道:「此屋主人的用意,至為顯然,他在前面不但用毒物阻路,還用奇門陣法。因而侵入之人,除非是凡俗無知之輩,否則必能看出其中的一種,因而不會喪生於其中。」

  歐陽菁道:「這話有點道理,這花圃中之毒,雖然不易辨識,但奇門陣法,江湖上高明人物,儘管不通此道,亦能看出。此外,他選用的毒花之中,有一種能使蜂蝶飛蟲都遠避的,老練江湖一望而知,必有問題,便會設法試探出來了。」

  阿烈道:「既然妳認為有理,那麼我們就不用打主意從後面進入此屋。」

  歐陽菁道:「你認為此屋主人,乃是故意教人從後面進襲麼?」

  ▼第九章

  阿烈道:「當然啦!我猜這一定是為了存心活捉之故,前門如果偶爾有朋友客人出入,便不好在屋內布置太多機關,所以乾脆用狠毒手法,封閉起來。親朋到訪時,只須通過外面的花圃,那一定不會太困難的。我是指奇門陣法而言,因為有毒花卉方面方面只須一點解藥,就可以通過了。」

  歐陽菁道:「唉!你倒是想得很多,也很有道理。」

  阿烈道:「所以我們非得想法,從前門進去不可,但願我到時能弄得開那扇大門。」

  歐陽菁笑道:「你先設法通得過花圃,再為大門傷腦筋不遲。」

  阿烈道:「那不難解決。反正咱們已破去一半威力,剩下只是陣法問題。假如我剛才所說的理論沒錯,則這座奇門陣法,應該不會太過深奧才對。」

  他們迅快回到前面,歐陽菁首先給他兩粒藥丸,塞在鼻孔中,然後教他抱著她,站在牆上,以便觀察整座陣法的脈絡門戶。她看了一會,長長透一口氣,說道:「你猜得一點不錯,我們只要用條繩子作為工具,就可通行此陣了。」

  阿烈道:「我身上那有繩子?」

  歐陽菁道皺眉道:「那便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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