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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洪雲一聽他口氣冷漠,甚至帶著揶揄,便知道不妥。但這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說道:「不錯。」

  馮通道:「那麼一定是我的小女了?」

  洪雲道:「如果她是你的千金,我絲毫不感到驚異呢!」

  馮通道:「這話一點都不錯,但我猜想,假如我說她不是我的女兒你們反而會大吃一驚,而又難以置信了?」

  洪雲道:「有時候在形勢所迫之下,只好故作冷漠,這等手法,何足為奇?」

  馮通道:「恰恰相反,我此刻衷心希望你們一刀殺死她,以便證明我之言全然不虛,只不知你們可有殺死這個女孩子的膽量沒有?」

  舖中許多的人,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阿烈那麼震驚的了。他大聲叫道:「馮老伯伯,別這麼說,他們已殺死過幾個無辜之人,那有不敢殺死這位大姐之理?」

  洪雲嘿嘿笑道:「小兄弟說得很對,我們反正殺過不少人,也不在乎多殺一兩個了。」

  馮通淡淡道:「你們如堅信這個女孩子是小女的話,那就出手殺死她,咦!這就奇了,你們為何還不動手?莫非是發了善心?又莫非是此女長得還不錯,所以不忍得辣手摧花麼?哈……哈……」

  他言語之中,極盡煽激對方殺死那美貌少女之意,這一點反而使洪雲覺得大是不合情理,雙眉緊皺,一面尋思,一面伸手攔住暴跳起來的喪門神陳逵。金弓三郎徐敏道:「老馮,你那最末的一句話,倒是說中了我的心思,這女孩子長得如此美貌,青春方盛,武功也很不錯。假如咱們不是變成了今日這等水火之勢,我遲早會找人來提親呢!」

  從他的聲音語調中,似乎這番話乃是出自真心。可是他面上的詭笑,卻一望而知無誠意,只不過特意這樣說一說罷了。祁京拍拍阿烈的肩頭,道:「不用擔心,這女孩子死不了。」

  人人都轉眼向他望去,阿烈急急問道:「為什麼?」

  祁京不作聲,使眾人都十分心急。屋內馮通說道:「奇先生的高論,兄弟大為佩服。」

  阿烈又問道:「祁大叔,為什麼呢?」

  祁京道:「這女孩子的武功既然不錯,自是有保護她自家命的能力了。」

  馮通接口道:「兄弟若是猜得不錯,那女孩子現下必是失去知覺,受制於他們。所以說到武功,並無用處。因此,兄弟是指出他們沒有殺死這女孩子的膽量而已,與武功無關。」

  祁京向阿烈道:「別聽他鬼扯,我再告訴你一次,完全是武功的關係,她才死不了。」

  金弓三郎徐敏道:「可惜我捨不得拿她來試驗,不然的話,立時就可以使兄台認錯了。」

  洪雲接口道:「奇兄何以堅持高見?」

  祁京道:「還以為你變成啞巴,不會問我,所以懶得多說。既然你開口相詢,那麼我不妨反問你,此女既是武功不弱,你們已曉得她是什麼門派之人。」

  洪雲道:「據兄弟調查所知,此女是老馮的掌上明珠,芳名馮翠嵐,說到她的武功,自然是得之家傳了。」

  祁京道:「徐敏兄見過她的武功,果是如此麼?」

  金弓三郎徐敏遲疑一下,道:「她的劍法,倒象太白山的家數。」

  洪雲恍然大悟,想道:「假如此女真的不是馮通之女,而是太白山魔女劍派之人,本幫今日殺死了她,不啻是種下了滅幫之禍,怪不得那馮通拼命激我下手取她性命了。」

  阿烈自然不懂其中有這許多奧妙,仍然著急地道:「祁大叔,這位姊姊已經失去知覺,即使本事再大也不中用。」

  祁京淡淡道:「那是他們的事,咱們何須操心?」

  阿烈大聲道:「人命關天,我看那幾位大叔之意,不過是想討取什麼物事罷了,但世上有何物能比生命更為珍貴?」

  他真心感到這話實是理直氣壯,是以膽子也大了,凜然挺身起來,又道:「待我去看看馮老伯,或者可以勸得動他。」

  洪雲心中暗喜,厲聲道:「小兄弟既是這樣說,我們不能不給你這個面子,那就等你一會兒吧!」

  阿烈大步走去。到了屏風旁邊,但見這一頭距牆壁雖有丈許,但裡面四五尺之處,又有一座屏風,隔斷了視線。因此之故,如果不是踏入屏後,決計無法看得見此屋的後半截。他剛剛踏進入口,祁京冷漠的聲音傳過來,道:「阿烈,假如人家也弄瞎你雙眼,你怎麼辦?」

  阿烈不禁停下腳步,隨即道:「這是為了那位姊姊著想,而那位姊姊卻是馮老伯的千金,他怎會加害於我?」

  祁京道:「你未練過一天的武功,全無護身之力,假如遭遇不測,可別怨我。」

  阿烈搖頭道:「不會有事的,大叔放心。」

  說罷,舉步走入去。

  目光到處,但見這後半截的地方寬廣得出奇,但光線暗淡,並非如洪雲所說的很明亮,也沒有什麼裸體女郎。定睛再看,才發現這空蕩蕩的尾子裡,當中的地上放著一口長方形木箱,體積相當大。另外在屋角,有一個黑衣人盤膝而坐,由於光線不夠,所以看不清他的面貌,只隱隱見到一頭白髮。外面眾人只聽得阿烈高聲問道:「你老可是馮老伯?」

  那個蒼老的口音應道:「我就是馮通,你過來這邊說話。」

  祁京冷冷一笑,心想:「我如不事先說破此子不懂武功,只怕他的身子早就被攝魂砂打得像蜂窩一般了。」

  念頭剛剛轉完,忽聽一個女子口音喝道:「爹爹,別加害那孩子!」

  這聲音正是發自那金弓三郎徐敏懷中的美女,連祁京這等老江湖,也為之大吃一驚。轉眼望去,又吃了一驚。原來這刻形勢突變,那金弓三郎原本是拿住她的,目下卻反而被她扭轉了手臂,但知覺末失,面上露出負痛之色。那個美女生氣勃勃,多了一分青春艷麗,益發美貌動人。她右手拔出徐敏腰間的佩劍,寒光閃閃,又大聲道:「爹,我已制住了金弓三郎。」

  這等劇烈巨大的突變,連素來以機智自詡的洪雲,也感到心慌意亂,簡直想不出任何應付之法。祁京厲聲道:「馮通,你若是加害那孩子,那你就準備應付七大門派的問罪之師。」

  他心知時機危險緊急,看這情形那馮通分明已打算加害阿烈,又來不及闖入營救,因此只好亮出七大門派的招牌來鎮壓他。這時阿烈已快要走近當中地上的箱子,也須得經過此箱,方能瞄對面角落上的黑衣老人。只見那黑衣老人一揚手,頓時一股潛力迎面湧到,阿烈站腳不住,連退了六七步之多。拿住徐敏的美女高聲道:「爹,那孩子死了沒有?」

  話聲未歇,寒芒急閃,劍花朵朵,直向洪雲攻去,洪雲因徐敏在她掌握中,不敢還擊,趕快躍開,險險被她劍招所傷,駭得出了一身冷汗。這麼一來,他更無法定心尋思應付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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