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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青衣老者道:「假如妳只想保住他一條小命。我倒是有一個簡易可行之法。」

  阿烈聽了這話,心想:「若果你們要我逃走,我睬你們才怪呢!」

  歐陽菁急急追問妙計,青衣老者道:「容易得很,咱們通知那七派之人一聲,他們自然各遣高手來此,查看這婦人的死因,希望找出線索。這時咱們揚長上路,再也不必擔心這孩子無人照顧了。」

  歐陽菁道:「妙極了,最低限度短時間之內,他不會有事。等到辦妥安葬之事,他就可以候機溜走,躲到別的地方,或者那梅庵主會幫他的忙。」

  青衣老者道:「那麼我去通知他們一聲。」

  歐陽菁一想到陪阿烈在這般淒慘情形之下,度過不少時間,心中便害怕起來,連忙道:「不,我去通知。」

  她迅即奔去,那青衣老者大聲道:「妳可要小心點啊,千萬別跟人動手。」

  阿烈心中一陣感觸,想道:「這個四叔對我如此冰冷無情、卻對她這般關心,唉!」

  青衣老者屹立在窗邊,宛如石像,但兩道銳利得像刀劍一般的目光,卻在房中掃來掃去。過了一會,他突然重重的咳了一聲,道:「孩子,你的處境實在萬分危險,若是溜走得早,或者還可以保住一條小命。」

  阿烈理都不理,上前兩步,身子挨住床沿,緩緩伸手。極溫柔地觸摸母親的面頰,孺慕之情,流露無遺。這一下簡單的動作,竟使得那青衣老者身軀大大一震,面上的表情發生劇烈的變化,迅即移開目光,似是不忍卒睹。又過了一會,青衣老者舉步走到阿烈身旁,壓低聲音,說道:「孩子,你失去了母親。居然不哭,可見得你心中一定立下報仇的決心,是也不是?若然我猜想得不錯,那麼我有兩件事告訴你,都是與你報仇有莫大關係的。」

  阿烈抽回手,仰頭向他望去。青衣老者低聲又道:「第一點,你須得盡快把母親下葬,趁著七派之人還在這兒查緝兇手之時,找個機會悄悄溜走,那怕到別的地方求乞過日,也勝過在這兒被兇手殺死。因為你死了的話,就永無報仇的希望了。」

  阿烈點點,道:「我記住了。」

  青衣老者道:「第二點,等一會七派之人到了這裡,你一定得放聲大哭,萬萬不可被他們看出有報仇之心。」

  他停歇一下,又道:「因為你報仇之心一旦被大家知道,那兇手也知道了,他便將極為十分小心注意著你,這樣你便永無逃生的希望。」

  阿烈聽了不能不信,同時也從敵視的心情轉變為感激,向他點點頭,道:「我也記住了。」

  青衣老者臉色突然一冷,嚴厲地道:「但你將來不許到冀北歐陽家來,也不許向人提及我家小姐的名字。」

  說罷,退回窗邊,恢復那股冷漠的神情。阿烈心中的感激之情,頓時又化為烏有。

  過了一陣,外面傳來紛沓步聲,轉眼間三人奔了入來,當先的一個是歐陽菁,後面跟著梅庵主和少林不嗔大師。歐陽菁一看阿烈跪伏在床邊,並無意外之事發生,便透一口大氣道:「阿烈,梅庵主已派人通知別的人啦!」

  阿烈沒有忘記那青衣老者的話,放聲大哭起來。他胸中郁滿了悲痛,全然不必做作,便能哭個天昏地暗。梅庵主和不嗔大師入房時都向那青衣老者注視一眼,見他冷漠之極,全無見禮說話之意,便逕自走到床邊。他們查看過死者,便又繞室而行,細看室內各處的情形。不一會,七星門的董公川,峨嵋派的程一塵,鳳陽神鉤門的樊泛,青龍會的許太平都趕到了。最後才是北邙派的赤練蛇祁京趕到。眾人都查看房內情形,董公川道:「這查氏婦人之死,雖不足為奇,但咱們卻須得判定是不是化血門之人所為。」

  他轉眼向不嗔大師望去,又道:「大師有何高見?」

  不嗔大師道:「董老施主既然下問,貧僧可不能不直抒管見了。以貧僧看來,這查氏婦人,傷在咽喉廉泉穴上,由於此穴乃是死穴,加以下手之人,使的是最普通的指力,因此之故,如要從傷勢上找尋線索,無異是緣木求魚,定無希望。」

  董公川向其眾人一一問過,都同意此一見解,當下皺眉道:「這麼一來,咱們不但無法測知行兇之人的武功深淺,甚至連他當時可有一並殺死這孩子之心,也無從捉摸了?假如不是歐陽姑娘在此,這兇手是就此罷手呢?抑是更進一步,把這孩子殺死?」

  許太平道:「黃兄敢是因見窗框上遺有泥土,顯然是兇手曾踏足其上,因而認為這兇手武功有限,是以不敢驚動歐陽姑娘麼?」

  董公川道:「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兇手如是化血門中之人,定必施展他獨門手法,唯恐咱們認不出才對,豈會反而掩飾身份,使人無法推測兇手來歷?因此之故,這兇手當時有沒有一併殺死這孩子之心,亦教人莫能測度。」

  祁京冷笑一聲,道:「這樣說來,除了化血門餘孽之外,連咱們皆有行兇的可能了?」

  程一塵雙眉一皺,道:「貧道萬萬不敢苟同祁兄之言。」

  梅庵主、不嗔大師都先後發出冷笑之聲,表示同意程一塵的意見。祁京道:「諸位的想法,在下管不著,但在下卻不怕承認有這等嫌疑。不過在下沒有動手,卻是事實。」

  程一塵道:「祁兄這話,似是想迫大家默認,實在不通之至。」

  歐陽菁忍不住道:「假如兇手不是化血門中之人,自然人人皆有嫌疑……」

  梅庵主道:「歐陽姑娘最好別插口。」

  祁京笑道:「其實連她也有嫌疑,因為我實在想不通那兇手何故不敢驚動她?」

  歐陽菁大怒道:「你敢胡說八道?」

  祁京冷哼一聲,道:「妳年紀雖小,但如果嘴裡不乾淨,我可不客氣了。」

  一直靜靜站在一隅的青衣老者,這時接口道:「嘿!嘿!誰敢對我家小姐不客氣,那是自找倒霉。」

  眾人一齊向他望去,祁京厲聲道:「你是誰?」

  青衣老者冷冷道:「區區歐陽無懼,平生眼中,只有敝上一人。」

  祁京那對鬥雞眼滴溜一轉。發現眾人都不滿之色,心中暗喜,當下哂道:「嘗聞歐陽家中有三名家將。武功精強,你必是其中之一了?照你的說法。除了我祁某人之外,別的人你亦全然不放在眼中,是也不是?」

  歐陽無懼道:「不錯。」

  眾人面色從不悅變為忿怒。都想:「就算是你家主人,見了我們,也須得客客氣氣。你這廝算是老幾,竟敢如此狂妄自大?」

  祁京想激起眾怒,然後以七大派的名義,出手痛擊此人,縱然結下仇恨,諒歐陽家也只好忍氣吞聲。眼下眾人已現忿色,當即厲聲道:「這兒七派之人,那一個不是有頭有臉的,豈容你如此猖狂自大?祁某代大家教訓你這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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