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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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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雲仙道:「大哥說錯了,這缽多數不是老禪師之物!」趙岳訝然向老和尚望去,只見他眼中露出驚異之色。當下問道:「二妹你這話有何根據?」他心想單雲仙今年才有多少歲?和老禪師在此地已被困了二十年之久,即使不是他自用之物,她卻怎生得知?是以忙不住詢問。 單雲仙微微一笑,道:「這紫金砵上下兩端各有一匝精緻花紋,正與我們得到的那支匕首柄上的花紋一樣。再者此砵形狀與普通所見的佛家用物不同,似是道家器皿,小妹因想老禪師是何等身份之人?怎會隨身攜帶道家器皿?故此膽敢猜測不是老禪師之物。」她停頓一下,接著道:「此砵本源,恐怕與牆上石洞及那些乾糧都有關係呢!」 老禪師不能言語,也不能用頭表示,當下左手一舉,豎起大姆指,意思自是讚許她的話說得對。趙岳大感驚奇,道:「大師可允晚輩等瞧瞧那洞內情形麼?」 ▼第八章 秘洞老僧 老和尚在他掌心上寫道:「老衲只在二十年前被困於此之時看過一眼,其後就因劇毒發作,不復能移動,不過二十年來,心中已有所悟。」 趙岳也不明白他心中悟出些甚麼,當下和單雲仙一起走到牆邊,那洞口離床面不過五尺左右,是以趙岳儘看得見,單雲仙則看得不甚清晰,趙岳伸出左手握住她手臂,托起數寸,使她看得清清楚楚。 只見那石洞內甚是寬大,一陣發霉的臭味直撲入鼻。兩人也不以為意,閉住呼吸仔細觀看。原來洞中堆積了三四尺高的腐物,以那石洞內面積計算,這麼厚的一層腐壞之物,少說也有十來擔之多。在接近洞口這一邊,卻還有不少乾糧,尚稱完好,還可以食用。 那石洞下寬上尖,最尖之處,只有一尺方圓的一個小窟窿,直通上去,趙岳探頭入洞口內仰望,只能看到那窟窿內兩三尺之深。 單雲仙聚精會神地凝視洞底的那層腐壞髒物,過了片刻,便伸手入去翻掀,然後退開坐在床上,趙岳則侍立於老和尚面前。 趙岳根本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故此啞口無語。單雲仙尋思了一會,道:「難道這洞內的乾糧,都是武當派每隔一定時間丟下來的麼?」 老和尚姆指一豎,趙岳喜道:「你猜對了,卻是怎麼猜得出來?」 單雲仙道:「剛才小妹咬嚼之時,發覺那乾糧甚是新鮮,即使嘗不出新鮮與否,但照道理而論,老禪師被困此間達二十年之久,縱然昔年帶來許多乾糧,其勢也不能保存二十年之久,何況二十年日子極是悠長,老禪師能帶得多少?根本不等腐壞,早就吃光了。是以方才小妹心中甚喜,心想只要老禪師能與外界接觸,不論如何困難,總有法子可想。但現在看來這希望已經破滅啦!」 趙岳根本作聲不得,單雲仙又道:「看這情形,恐怕這石洞內上通山頂,武當派之人已定下規矩,每逢指定日子,就將乾糧投在洞中,他們知不知道那些乾糧乃是落在此處這且不去管他。但當年定此規矩之人,卻是大慈大悲的心腸,明知此處已是絕地,總是設法教自投死門之人還有一線生機,我從今以後可不叫他們做惡道啦!」 趙岳但覺離奇非常,目瞪口呆。又聽她不再對玄門之士存有偏見,心中甚是高興,寬慰地笑了一下。 單雲仙眸子連閃,突然又道:「我明白了,那紫金砵定是玄門中一件寶貝,而且是那個立下投放乾糧的仙長所留下的。」 老和尚姆指一豎,表示她又猜對了。單雲仙囅然一笑,笑容甚是甜蜜可愛。老和尚卻忽然閉起雙眼,不再看她。趙岳看在眼中,心下狐疑不已,忖道:「這就奇了,剛才老禪師在傳授完神功心法之後,接著便告訴我說不能接受單姑娘任何恩惠,所以我才要二妹轉傳於我。現下他忽然閉眼不看二妹,似是對她生出厭惡之心,這卻是何緣故?」其實他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懷疑這老和尚抵不住單雲仙美艷姿容而閉眼不看。不過他卻迫著自己不作此想。 單雲仙似乎不感到詫異,接著又道:「那紫金砵定是玄門中一件至寶,其中大有妙用,不知我這一猜可猜對了麼?」 老和尚張開眼睛,豎起姆指,不過他目光依然避開單雲仙。趙岳直到這時才忽然省悟道:「敢是那砵有自生泉水之妙用?」 老和尚又豎一下姆指,單雲仙格格一笑,道:「大哥,你有點事情做啦!」 趙岳道:「甚麼事?」 單雲仙指住那個秘洞,道:「老禪師說昔年只看過一眼,恐怕看得不甚詳細,你能鑽入去瞧瞧麼?」 趙岳心想二妹計謀百出,既是如此說法,自有道理。當下登床走到牆邊,雙手扣攀住洞口,微一用力,上半身便鑽了入去。秘洞中霉臭之氣極濃,他閉住呼吸,靈巧地滑入洞內,身子仰臥在那一片厚厚的由乾糧霉爛而成的灰塵上。抬目打量上端的窟窿,只見有如一道烟囱直通上七八丈高,至後微彎,因此遮住了目光。但這一段瞧得見的窟窿甬道卻只有徑尺方圓,除非變化為狸貓才能爬上去。再說若果只是入口那一圈狹窄,上面寬闊的話,還可以用匕首慢慢將窟窿挖大,現下這條窄窄的烟囱般的甬道卻有七八丈長,任是世上第一等寶刀寶劍,也沒有用處。何況再上也許更加窄小。 他瞧看一回,已經死了逃生之心,當下用右手沉沙古劍向四面洞壁敲打,試出都是厚岩堅壁。於是退出秘洞,落在床上,將情形說了。 單雲仙露出失望之色,長吁一聲,道:「這樣說來,我們只好像老禪師一樣在這兒苦捱日子了!」 趙岳忙道:「現在情勢全不相同,你還記得我們扳動那支鋼棒開啟這死門通路之前的情景麼?」 單雲仙道:「死門外面那間石室本來稱為『死活室』,但鋼棒一拉,死門開啟,便也變成絕地了。哦,大哥說的可是那活室內通山頂圓洞麼?」 趙岳微微一笑,道:「不是,那個圓洞高達百數十丈,如何上得去?我說的是死門橫匾上守著石室右角吊垂著一枚鋼環,只要拉動那鋼環,山頂巨鐘即鳴。再等十二天,武當之人就會進來打救。」 單雲仙道:「事至如今,武當派之人恐怕不會遵從門規救我們出去了!試想若是他們在外面開啟石室門戶,卻被那隻巨蛛衝了出去,那時怎生是好?話說回來,那隻巨蛛伏在石橋上,我們如何過得去?」 趙岳道:「我去瞧瞧那巨蛛還在石橋上沒有?」說罷奔到外面洞口,放眼一瞥,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那隻巨蛛仍然蹲在石橋上,最要命的是那兩扇本來大開著的死門,不知何時已經閉上。 他回到裏面,單雲仙一看他的神色,便道:「大哥顯得如此失望,看來除了那隻巨蛛正在石橋上之外,尚有別的事情發生無疑!」 趙岳點點頭,道:「那道死門已經關閉,我們再也出不了外面啦!」 雲和老禪師直到現在才又在他掌上寫道:「脫困之事,不是旦夕之事,先將身上傷勢調養好,再作打算不遲。少俠可轉傳令義妹以達摩神功,教她在石床上煉功,不須多久,就可痊癒。但你我兩人卻凶險得多,最快也得三五日功行始滿,在這段時間之內,不能受絲毫侵擾,好在此地絕無意外,只要單姑娘小心在意一點,也就是了。」 趙岳唸完他寫的字,便大喜向雲和老禪師稱謝,要知那達摩神功乃是少林寺無上心法,縱是寺裏僧侶,也罕能涉獵窺測這等神功門徑,雲和老禪師居然允許傳單雲仙,自是不世之遇。 當下三個人並排趺坐在石床上運功。雲和老禪師依照天缺奇書的煉氣法門,運起功來,只聽他一呼一吸,都發出響亮的「咕嚕嚕」之聲,甚是奇怪。這陣怪響初時頗使趙岳和單雲仙分心,但後來習慣了,倒也不去介意。 大約過了一晝夜,單雲仙最先功行圓滿,睜開雙眼,但覺體內流轉著一股陽和融暖之氣,不但內傷已癒,而且身子比以前更覺輕健。 她想了一會心事,便悄悄下床,到外面小解。完事之後,大著膽子向外望去,只見那隻可怖的巨蛛仍然蹲在石橋上,卻是面向著石橋盡頭的石門,屁股向著自己這一邊。這一來她可就沒有那麼害怕,鼓勇細看這隻巨蛛的動靜。 忽然間一聲異響傳入耳中,似是彈簧壓縮的聲音。她驚訝地到處張望,還未看出端倪,又是「吱」地一響,這一回她可就聽出聲音竟是從石門上發出,凝神望去,只見那道由兩方巨大石板合成的死門這時已出現了一條縫隙。她連忙退後一點,將身體貼伏在洞壁上,只露出一隻眼睛瞧看。 又是「吱吱」兩聲響處,那道石門向兩邊分開了四寸左右。她從門縫望出去,首先便見到武當掌門人白沙道長,在白沙道長後面突出一張白皙的面龐,卻是那白霞道人。這時他們的目光都被近在咫尺,面對著他們的「鬼火巨蛛」吸引住,竟沒有一人注意到別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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