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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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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決心無可懷疑,任何人只要想到若是被冷見愁這種絕代高手追殺,而且又聲明不擇手段,俘能食得下睡得著那才是奇事。 但冷見愁忽然又深深歎口氣,歎聲很沉重響亮,連遠在另一邊的李碧天韓自然都聽見。 冷見愁道:「可惜我已沒有機會,陶正直的羅網陷井稱得上天下無雙,我根本沒有還擊的機會。」 冷見愁不是容易灰心氣餒的人,但目前情勢擺得很明,他贏了或輸了結果都是一樣。 結果是什麼?就是「死亡」! 冷見愁若是輸了,因而把性命輸掉不在話下,也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但如果贏了,一定也得把性命留下,因為嚴星雨絕對會施展「大地平沉神雷」來個同歸於盡,也拉很多人陪死殉葬。 嚴星雨「不」這樣做法才是發瘋。如果你是嚴星雨,你手中有一件可以毀減敵我可怕武器,而你也只有這一次絕妙機會必可毀減一切,你會不會輕輕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等候冷見愁無影無聲完全防犯的追殺報復? 任何人都會採取明智卻不保身的方法,好過日後活得提心吊膽,而且結果亦一定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冷見愁殺死,那時候根本沒有任何施展「大地平沉神雷」的機會。 所以說如果嚴星雨不出手同歸於盡,那才是真正發瘋。亦由此可知冷見愁今日不論勝敗,結果絕對是一樣。 命運強大得無與倫比的魔爪顯然已經扼住冷見愁喉嚨。已經使他透不過氣來,這是極真實甚至可以感到咽喉上冰冷魔爪的存在。 但如果我們細加觀察,命運的羅網本來亦不算來密得無懈可擊,因為如果冷見愁能夠不跟隨徐小茜雪婷的幻象來到插翅也飛不掉的懸崖上;如果他能夠反客為主忽然解決了嚴星雨(以他的本事的確可以無聲無息殺死嚴星雨或任何人),如果他有法子使嚴星雨的人倒戈相向等等。 冷見愁日光在清麗絕俗閻曉雅面龐上停留一下,然後他自己的面孔忽被迷霧遮住,你絕地看不清楚他究竟是笑是哭?是次欣抑是悲哀?你雖能看見他五官,但卻又好象看見,因為他面上這層迷霧不是用平板冷漠做成,他的任何表情甚至他的年歲,亦是靠平板冷漠的外殼隱藏起來。 他大聲道:「看來第三條路才是唯一可行之路。至少我雖然失去一條性命,卻可以保存很多朋友的性命。甚至連徐小前雪婷連四雷傲侯他們的性命亦可保住。李碧天韓自然,你們認為有沒有道理?你們同不同意?」 李碧天韓自然一齊應道:「同意?」 他們同意的意思就是答應負起保護責任。 冷見愁又道:「我深信如果現在我往懸崖外一跳出去,你們所有的人都沒有再幫忙嚴星雨的義務?你們都可以恢復身心真正自由不會再受他控制對麼?」 無嗔聲音中含有強烈感情,道:「對,但你不如索性放手一拼。我寧可死於你刀下,因為我死於你刀下才覺得不冤!」 冷見愁道:「我並不是這樣輕易就跳下懸崖,我一定要試過『渺茫斷腸大陣』威力,等我通過了大陣,那時就可能會自動跳下去,我的輕功很不錯,說不定跌不死我亦未可知,哈,哈……」 他這個時候還笑得出,果然是真正豪氣有膽色的人物。 無嗔搖二頭。閻曉雅道:「既然這個地方是準備好通你跌下去,所以你自己跳也一樣。你絕不對能跳下一百多丈深的石谷而能夠活著。你認為你能夠麼?」 小鄭第一次接口,大聲道:「絕對不能。」 冷見愁道:「我早知道不能夠,只不過想稍稍安慰大家而已。」 閻曉雅美眸中湧出晶瑩淚珠道:「所以我現在向你道別,我很慚愧請你原諒。」 「慚愧」「原諒」都是空話。但青春、愛情、生命亦是變幻的不永恆的。 所以我們如果細加觀察。「青春」「愛情」「生命」等等雖然真實存在,但究竟未質仍然屬於虛幻。 冷見愁深深瞧她卻輕輕地歎氣! 「雖然我們認識和相聚都很短促,雖然沒有很多可供回憶的往事,但你清麗絕俗純潔如蓮花的容顏卻令人很難忘記。」 冷見愁又歎口氣,舉手向韓自然李碧天揮搖叫他們發動大陣。然後懷著遺憾心情情開步行入平坦空地,這時他忽然感到幾乎可以觸摸「命運」。 眼前景色忽變。天地晦冥白霧迷茫。 霧氣如絮翻雲湧,又有如看不見涯岸的大江波濤起伏而又煙波迷蒙。「千尺流水百里長江,煙波一片茫茫。離情別意隨波流去,不知流到何方?」 但情和意豈能隨波流去? 當然不能,就算冷見愁用天絕刀亦斬不斷,例如雪婷天生的「熱情」。 雪婷出現於迷霧般的幻夢中(任何人在幻夢中一定比清醒時軟弱得多)。她用熱情奔放的眼光盯住冷見愁。 這個象無僵野馬象陽光熾烈,大膽叛逆的美女,究竟愛連四抑或冷見愁呢? 冷設愁雙掌一直搓揉好些不同種類的藥材,所以指縫不時漏出料末隨風飛散。 他走近雪婷,說道:「我們好久不見啦!」 雪婷居然能說話回答,聲音居然很大:「你不必怕我躲我,我絕對不纏男人,不管是你或者是連四都是一樣。」 冷見愁只好苦笑,他很想告訴她:「我很喜歡你。做妻子也好做朋友也好,我都喜歡你,可是我卻必須比『命運』走快一步,我希望趁『命運』能利用我所眷愛關心的人對我施加壓力之前。早一步放棄任何眷愛關心。」 但這些話已沒有說出來的必要,目前『命運』似乎已達到目的。因為不辛畢竟不得不為了許多人而決定走第三條路,跳崖自殺。 四周雖是一片迷茫看不見景物,但雪婷流下晶瑩淚珠以及跺腳動作卻看得很清楚。 冷見愁忽然感到彌漫全身周圍的白霧,正暗暗把「悲感,「疲倦」(只是低於對抗命運而不是肉體疲倦)等情緒大量輸入他身體內,輸入他皿液和心靈內。 雪婷聲音忽也含有濃濃傷感,道:「我好希望再能脫得光溜溜在你懷中睡覺,但我卻感到我們好象就要分別?好象永遠不會再見面?你要往何處去?為何永不回來見上一面?」 冷見愁道:「你真有這種永決的感覺?」 雪婷發出泣聲,道:「真的,我知道這是很不祥的預兆,唉,我好象已沒有氣力爭取你或者連四的愛情,早點結束生命並不一定是你,你說是不是?」 冷見愁沒有回答,但他並非聽不見,因為他的眼神不但不呆滯,反而更為銳利明亮。 他似乎正在搜索無形無聲的敵人,事實上他知道「敵人」只不過是一種神秘力量,力量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既然是存在於「時間」「空間」之內,就一定有「方向」,也有持續所麼須的「時間」。 他的破刀尚未出鞘,但心中之刀已經出鞘,只是還未曾出擊而已。 雪婷忽然清醒不少,訝道:「唉,我見到你應該歡喜才對,為何反而哭起來呢?」 冷見愁舉步行去,心中已出鞘的刀發出殺氣,因此前面的白霧翻滾散散開出現一條通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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