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天絕刀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
山海夫人道:「餘凡,取我兵器來。」 餘凡道:「是!」 但他卻沒有馬上照辦,淩厲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冷見愁。又恭聲道:「夫人,您八年來以付任何強敵都未動用過兵器,難道……難道冷見愁真值得你破戒?八年心血竟為他付諸流水?」 段鈞泛現慚愧神色,道:「弟子無能,連累夫人非取用兵器不可,唉……」 胡銅鈴問出人人想知問題,道:「夫人何故八年來都不用兵器?無怪晚輩要根本不知道夫人使的是什麼兵器。」 山海夫人道:「這是我私人一個小秘密,本來值不得向外宣揚。但你既然問起……那只不過我八年前心高氣做用這件兵器傷了一位故人,所以我想永遠不再動用兵器。聊表心中歉悔之意。」 胡銅鈴驚訝道:「八年前?那人是不是少林寺微塵大師?」 人人睜眼聳耳等著聽取答案,只因微塵大師非同小可,乃是少林寺七大高手之一,威名赫赫,武林幾乎無人不知。 如果這神秘的「山海夫人」竟然能傷得少林七大高手之一的微生大師,豈不是幾乎可以橫行出入少林寺?她的武功造詣豈不是無可思議測度? 憑良心說象趙真李香香等一眾江南名家,雖然個個相當自負。但是談到少林寺七大高手,可不同有一個狂妄得自以為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當然更不必談到「擊敗」少林七大高手這一層了 山海夫人雖然沒有當眾承認,卻也沒有否認,只道:「餘凡,取我兵器來。」 餘凡迅即奔出,從馬車取來一具金光秈爛耀眼的「琵琶」。 金琵琶上還繃著弦,山海夫人一拿在手中,頓時發出了悠揚「錚錚」之聲,可見得這面金琵琶平時可以彈奏。 冷見愁姿式分毫沒有變動,仍然左手拿刀(加鞘)齊胸直直伸出,人亦挺立不動。只有三四個有能感覺得到了奇怪變化。因為冷見愁好象連刀帶人溶入整個環境中,他的人與刀明明「存在」,卻似乎根本「不存在」。 山海夫人只用一隻手拿著金琵琶,居然又發出了「錚錚」聲,跟用手撥弄彈奏一樣,聲調音韻淒憐悲涼,深深透入每個人心中。 胡銅鈴突然吒叱一聲,宛如霹靂,聲勢之威猛竟使很多人駭得跳起。 山海夫人道:「好極了,我本來想到可異你的金鈴震破不能配合琵琶韻調,誰知你的叱喝更有味道。」 段鈞道:「胡銅鈴天生神勇,他的吼嘯昔日在泰山足以駭退猛虎,他的鐵牌想來亦可抵擋冷見愁絕刀一招或兩招。」 胡銅鈴道:「如若冷見愁右手天絕刀有人抵擋,他的左手交給弟子。」 山海夫人居然沉默不語,顯然隱入沉思中。 任何人包括趙真楊貴李香香等名家高手在內,無不感到這一場拼半即不合常理,而且陣陣慘厲兇殺之氣使人心膽寒栗。 那種種殺氣使人深切瞭解兇險的程度。 可是為何泰山派精銳高手竟在陣前商談殺敵之道?他們一點也不在乎冷見愁聽見?不怕他找出應付方法? 但假如有人能分心轉眼看見吳哥表情,必定又覺得奇怪。吳哥這時的表情大致上屬於安詳堅定冷靜具有信心。 似乎他不但測得透雙方的勝負大勢,甚至叫他換下冷見愁,好象亦有應付把握。 只聽山海夫人道:「段鈞,以你的身份眼力,莫非瞧不出冷見愁十指都有特別功夫?」 段鈞應道:「弟子知道,但只要不碰上天絕刀,便有幾分勝算。」 冷見愁直直伸出的左手緩緩收回,天絕刀斜抱胸前,姿勢極為自然閒散,就象我們平常人抱著幾本書一樣。 此一姿勢最特出的地方正是「自然」「閒散」。任何武功招式只要有應敵打算,必有防禦或進攻跡象氣勢。 但冷見愁沒有,好象真的完全忘記面前的大敵,忘記一切急執兇殺。 山海夫人忽然圍繞冷見愁行了一圈,衣裙飄舉,動用如行雲流水,舒暢瀟灑。 她道:「段鈞,咱們處境越來越兇險了,你知不知道是何緣故?」 段鈞道:「弟子亦有此感覺,但他亦何嘗不是處境越發兇險?」 山海夫人沉重歎口氣,歎氣聲全廳皆聞。 顯然她內心憂慮沉重得很難形容。 段鈞沉著如故,道:「夫人,咱們泰山派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光明坦蕩鐵錚錚好漢。縱然萬分兇險亦不畏懼,夫人儘管下令,不必煩慮。」 吳哥忽然插嘴開口,說道:「段鈞,你錯了,山海夫人是因為你說不出何以越來越兇險緣故而嘆息。」 沒有人覺得吳哥不該插嘴,事實上他所站立位置突出於眾人前面,早已令人感到他根本與眾不同,所以亦有描嘴說話資格。 段鈞茫然道:「是麼?」 胡銅鈴突然仰天長嘯,聲調威猛中含蘊陣陣悲涼。 雖然震得人人耳朵嗡嗡鳴聲,奇怪的是竟沒有人怪他不該悲嘯。 為什麼?莫非每個人心中隱隱感悟某種微妙道理? 金琵琶亦發出「錚錚」數響,在震耳悲嘯中居然清脆了亮而又不失淒憐悲涼之致。 使得每個人心頭無端湧起洶湧波濤,無端閃現許許多多的回憶和疑問。 「虛名」「金錢」「意氣」值得冒生命之險換取?「生命」究竟有何意義? 嘯聲琵琶聲片刻間便停歇。 山海夫人道:「吳不忍,我有兩個問題不知你肯不肯回答?」 吳不忍道:「在下自當掬誠奉答。」 山海夫人道:「謝謝你。第一個問題,今日之事本系因你而起,卻不知到時會不會拔劍幫助冷見愁?」 吳不忍答得很快,道:「他不必亦不許我拔劍,這答案就是我不會拔劍。」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