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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趙真又道:「冷見愁的方向如不改變,必定經過本鎮。若以飛鴿傳書和步行速度推測,他最快還須一個時辰,慢則等到傍晚時分才到達亦有可能。」

  他一坐下大家才開始談論,出於「冷見愁」是日前天下武林最矚目神秘人物,所以成為最熱門話題。

  郝問豎起耳朵聽他們談論好一陣,才向冷見愁道:「都是道聼塗説消息,不值得聽。假如我碰見冷見愁而又有機會跟他說話,我一定要問他一句話。」

  冷見愁道:「如果機會難得何不多問幾句?」

  郝問道:「這個兄弟你就外行啦。冷見愁現在已是大人物,所過之處若被人知,不是巴結攀交情就是找他決鬥。他忙都忙死了那有工夫跟我聊天?」

  他分析頗有道理,因為那三桌筵席之人已有這等現象。而且有那幾個人想出手亦一望而知。

  赫問訝道:「奇怪,一共四個人露出耀耀欲試神情,其中居然有三個是你剛才提到的。那穿黃衣的傢伙本是跟隨「神拳元敵」趙真前來,一副隨從或閘人弟子樣子。但既然他也想向冷見愁挑戰,當然真正身份就不是趙真手下了。」

  冷見愁問道:「飛天鷂子」吳不忍是誰?」

  郝問道:「現在他已不重要啦。但你到底走過江湖沒有?連『飛天鷂子』吳不忍的名頭也未聽過?」

  冷見愁道:「我真不知道。他武功很高?跟很多人結仇?」

  郝問道:「聽說他劍法精奇,輕功尤其高明。但為人卻不大怎樣了。因為他七年前剛有點名氣就做了一件大大錯事。他不該學人家偷東西,他的竟是峨嵋派鎮山之寶『天女散花劍』。這還不打緊,他老兄竟又偷走峨嵋派一個妙齡女尼。於是遠于少林武當也都派出高手助陣,不久抓住吳不忍且人贓並獲。但吳不忍不是簡單之輩,居然從峨嵋石牢逃出。不過從那時開始天下武林中有點名氣的人都不放過他。幾年下來已有三十五名家高手毀手吳不忍劍下。」

  他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把吳不忍驚心動魄的生平描述出來。冷見愁心想此人應該改名為「答」,因為他答得比「問」更好。

  忽然趙真洪亮聲音說道:「諸位,一個時辰內冷見愁若是路過,便先邀他入席喝幾盅。然後那一位有意思露一手不必客氣。這叫做以武會友,是江湖規矩。哈,哈,喝酒,請,各位請!

  飯館內似乎更熱鬧了,原先的客人雖然走了一些,但來者更多,看來都是練家子,也許是府上那些名家的門人弟子等。本來在外面別處都聞風近來了。

  連郝問的朋友也來了。是個略嫌矮肥,腳步蹣跚的中年人。面孔沒有表情而又發青發白,不大好看。

  他不食東西也不喝酒,眼睛一立瞪著冷見愁。

  冷見愁機靈地道:「郝兄,你這朋友不知是正正經經時?抑是『情況危險』的?如果是危險人物小弟就馬上躲開。」

  郝問說道:「你慌慌張張一躲包你出事。不如豁出去喝幾盅等冷見愁來了再說。」

  冷見愁當然是假裝的。他不但對這胖子有興趣,對郝問也很欣賞。此外對那三桌筵席中四個想出手之人亦頗有興趣(事實上只對那三個他提起過的有興趣。)

  冷見愁咕噥道:「一定是『情況危險』的朋友了。人家全是響噹噹的人物,人數又多,唉,我以後也不能再混啦;一露面准被活活打死。」

  郝問道:「別抱怨,問題還沒那麼嚴重。」

  矮胖中年人眼睛不離冷見愁。郝問道:「他臉上沒有圖畫,有啥好看?」

  矮胖子道:「你不懂,比圖畫好看得多。」

  冷見愁摸摸臉,道:「真的?是不是弄髒了?但至少我知道沒有繡花。而男人看男人這種事很噁心,你不覺得?」

  郝問道:「你們扯到那兒去了?吳哥一定不是喜歡尋調調兒的人,我可以保證。」

  矮胖子道:「小郝,我打賭他絕對已知道我是誰。」

  冷見愁道:「你是吳哥。我剛剛才聽說一個姓吳的事蹟,對這個人我不只佩眼他的狂妄和武功,更佩服的是機智毅力。」

  吳哥眼中閃動異采,使他死板青白面孔有了生機。道:「機智毅力從何說起?但你絕對是天下第一個人作此評論。」

  冷見愁:「人能偷『天女散花劍』能偷『尼姑』,此人之狂妄大膽及武功不在話下。但如果其中不是別有內情,他在七年來被追捕生涯中怎敢毀了三十五個名家兩手之多?毀掉三十五位元名家的紀錄顯然證明他不僅只逃命求生。而是大大的怨憤不平。」

  眼見得吳哥郝問都傻住發楞。冷見愁又道「機智是說能逃過無窮盡追捕圍攻反操勝算。毅力是說至今沿不屈不撓想打贏最後一仗。」

  過一陣吳哥才歎口氣,道:「小郝,你可曾注意?我坐下來至今還未見到這位朋友全貌。不是用手掌就用拳頭遮掩面部一部分。所以我一直看他,看什麼時候才可以看見全貌。」

  冷見愁放下手,笑道:「現在,不久你就發覺圖畫比面孔好看得多。」

  郝問輕輕道:「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否則不會瀉點秘密以便留住他等吳哥你趕到這裡。但卻萬萬想不到他居然『不普通』得超過我的智慧。」

  吳哥道:「命運終於轉向我這一邊。要不然我也怕挺挺熬不下去了。」

  冷見愁似乎完全明白他們對話的含意。他道:「郝兄,你不是想問一個人一句話?問吧!」

  郝問道:「叫洲、郝。你的刀可以橫行天下。你敢面對任何最厲害可怕船敵人。但你卻怕『感情』麼?」

  冷見愁深深歎口氣,道:「現在我還不知道。將來才答覆好麼?」

  三個人第一次齊齊舉杯,一齊乾杯。沒有說任何話,已經是不須言語之境界。

  郝問壓低聲音道:「冷見愁哥好眼力,第一個就提到黃衣人。其實那黃衣人是乘坐馬車來的,他一定早已跟『神拳無敵』趙真講好,故意坐在偏席下首。他帶來一名隨從,卻反而坐于中間主席位。」

  冷見愁笑笑道:「有你這對眼睛,吳哥出手時就不至於本末倒置。小郝,黃衣人來歷既未查出,我們采猜猜如何?」

  他尋忍一下,又道:「第一,此人雖然昂首踞坐態很橫。但其實時時會會俯首閉口一下,顯然習慣這種動作二,他對極鮮的魚蝦海參等筷子碰也不碰一下。北方有些地方的人不吃水裡長的東西,可知此人本籍北方。他的衣雖然很乾淨卻已很舊,鞋襪亦然。可見得此人天生極為儉樸,此是山西人特色。更證明他原籍北方人。第四,他雖然持筷拿匙都用右手,但其實他是左撇子。這一點從他衣帶所系之結以兩隻靴底厚薄之間可以觀測得知。第五,此人所練功大與眾不問,竟然是以硬功及輕功見長。」

  他一口氣分析至此,吳哥和郝問都聽得呆了。

  然後還是吳哥歎口氣,道:「無怪有人形容你是『魔鬼』。除了魔鬼之外,誰能於頃刻間把對手觀察得如此透澈?」

  郝問亦歎氣道:「兄弟觀察之下,連口音包括在內,也不過能斷定此人從北方來的。但他是左撇子以及擅長硬功輕功卻無論如何瞧不出了。」

  冷見愁肚子裡苦笑一下。你只要不是白癡,而又在「幽冥世界」活上十五年。又像北京填鴨一樣填了二千四百句「秘傳」口決。還要爛熟得倒背如流。這世上還有什麼人物事情觀察不出呢?

  吳哥道:「冷見愁哥,此人應該如何對付方是呢?」

  冷見愁道:「此人顯然出身於某一幫會或者門規極嚴門派。因為他傲岸矜持中卻又不免時時女露出俯首閉目以尊敬某人的姿態習慣。」

  加上他覺著「概和舉動中顯示的深厚功力來看,此人在任何幫會門派中都居於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地位。這些資料加起來,你們能不能想出是誰?」

  郝問歎聲不絕,道:「連一個俯首閉目的動作習慣也透露如許多秘密。將來我永遠不笑不說話甚至不睜眼睛,看你還有什麼辦法?」當然這話不能認真不能相信。他若是不笑不說不睜眼,與死人何異?誰還要猜測他的來歷?

  他又道:「有一個人很符合。仙是左撇子,以硬功輕功見長,北方人大概原籍山西吧。泰山派威震山左名聞天下乃是武林有數名門大派,而他便是泰山派三大弟子之首,姓段名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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