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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華夫人道:「他叫鐵頭五,身上藏著五支『殘星曉月針』如果惹出這只神針,你們立即到閻王殿前報到,半刻也拖延不得……」

  李淇突然把轎頂掀下,晃眼間變成兩面質牌和一堆硫硝火藥等物件,他當即擲了面質牌給羅鐵膽,兩人又同時把轎身抬起,轎底脫落地上,李淇用腳一拔,羅鐵膽迅即打開上面一層厚木板,裡面有八個闊口圓罐,都盛裝了大半罐紅黑色的液體,腥氣撲鼻。

  轎子現在只剩下四根支柱,兩支長杆以及一些布帷,畢資雖然還在「轎」內,卻有一種空蕩蕩近乎裸露身體之感,不過她仍驚佩地瞧看他們,說道:「兩位準備得好周詳,有護身質牌。有幾種火器和火藥包,還有八罐『血』,唉,這八罐血必定雞犬豬羊都有,怪不得我剛才給血腥味蒸得頭昏眼花。」

  羅鐵膽不理她,突然擲出兩罐『血』。兩個陶罐飛出時互碰率裂,登時濺射出滿空血雨。

  「血雨」籠罩範圍相當廣闊,除了「獨眼張」和「鐵頭王」之外,那一串六個白衣人「人竹」亦沒有倖免。

  六個縞白衣人和頭上霎時血漬斑斑,鮮紅刺眼,反而增添恐怖氣氛,使人感到這六個滿身血污又見不到面孔的「人竹」簡直就是「死亡」使者。

  一般傳說凡是使用「法術」的人以及鬼魅等都怕血污,尤其是黑狗白雞的血,但顯然這個傳說並非事實,羅鐵膽一腳把剩下的六罐「血」掃到一邊。這些血既然沒用,就得另想辦法。

  四支直豎的轎柱,原來是偽裝的火炬,中心是空的,裡面有特別的油和芯,李淇迅快點燃後發出兩道奇亮的火焰,光線甚至把七八丈外的屋宇都照得很清楚明亮。

  那淒涼單調的「悲歌」突然升起,竟不知那一支「人竹」發出的,卻居然使得四校特亮火炬一下子黯淡不少。

  眼見如此詭異的事情發生,羅鐵膽李淇立即曉得只有一條路可走。他們已不知計畫多少次,既然「敵人」果真有超人類神秘力量,證據確鑿,只有走最後的一步棋。

  世上任何生物,甚至武功煉到金剛不壞之身地步也只怕一樣,那就是「火」。無情的火可以毀滅一切,亦是使世上各種物質還原或突變的重要手段,而人類能脫離原始生活,「火」也是至為重要的因素。

  但現下要對付的是神秘莫測的力量,鬼魂和法術都是超乎物質。究竟能毀滅萬物的「火」有沒有用處呢?

  華夫人用聲音在淒涼的悲歌中,好象也染上妖氣,她道:「羅鐵膽,李淇,你們最後只剩下『火攻』一著棋子,你們要不要聽聽我的忠告?」

  李淇在她說話時,迅即擲出十幾包物體,有些散開瀝滿一地,都是琉橫硝石等,有些撒開時變成幾十個小包,誰都曉得那是某種「火器」,只要地上琉磺硝石一著火,就能紛紛引爆。

  羅鐵膽的「膽子」如鐵,竟然毫無懼色,面對那兩位「僵屍」和六個「人竹」,劍已出鞘,左臂掛著質牌,情勢擺得很清楚,他將首當其衝對付「僵屍」「人竹」。至於後面的「煉獄」「勾魂」使者,留給李淇的火器對付。

  還是李淇說話,道:「畢夫人,你的忠告可能太遲了……」

  畢夫人插口道:「不,怎會太遲?」

  李淇道:「你聽我說,我們兄弟本就不打算活著出谷,你作夢也想不到我們當真已活得不耐,所以才選中「惡仙人」韓自然作為敵手,老實告訴你,羅大哥和我都且枚『大地平沉神雷』,『嶺南祝融社』的火器,三百多年獨步天下,這枚神雷乃是祝融社三大火器之一,只要引爆一枚,百丈方圓之內的樹木屋宇全都化為灰燼,你可能也聽過了,你猜世上有沒有威力如此強大的火器呢?

  畢夫人駭道:「你……你們都是瘋了……」

  李淇仰天大笑道:「不,我們一點不瘋,你想想看,我們兩條性命算得什麼?只要能把黑石谷炸為平地,就算再賠廿條性命也是化算的!」

  畢夫人喃喃道:「嶺南祝融社的『大地平沉神雷』,聽說是古往今來火器之霸,威力之大不必多說,但又聽說除了直接引爆外,還可『計地』爆炸,只不知是傳說抑是真事?」

  李淇答非所問,道:「畢夫人,你今年幾歲,你很怕死麼?」

  畢夫人道:「你可是想拖延時間!」

  李淇乾笑道:「咱們反正都活不成,我不妨告訴你……」

  畢夫人伸長脖子,眼露出希望的光芒。

  李淇道:「你長得很漂亮。」

  畢夫人仍然伸長脖子,但旋即發覺對勁,有點啼笑皆非地道:「你要告訴我的就是一切!」

  李淇道:「你還想知道什麼?」

  人死一了百了,只有活著的人,才須要勞心勞力為眼前為以後種種打算,「死人」還要打算什麼?

  黑石谷中天色完全黑暗了,但四枝特製火炬卻照亮了好大一片地方。可能是羅鐵膽李淇死志已決,所以這時詭異恐怖的氣氛也淡得幾乎感覺不出。

  十二頁薄如蟬翼的紙上,寫滿了繩頭小字,文句很通順,字也相當好,但可惜的是故事到此為止,關於羅鐵膽李淇畢夫人的下場,「惡仙人」韓自然的結局,都沒有交代。

  冷見愁還給嚴星雨,等他把這十二頁蟬翼薄紙藏回頸鏈的小金盒內,才簡單地道:「多謝!」

  嚴星雨仰頭望天,晚霞把大半染得像萬花筒似的,變幻繽紛的色彩,令人目不暇接。

  冷見愁不想把他觀察所得透露出來,例如:這份報告末後的兩頁變得非常潦草,顯然書寫報告時是在很匆促緊張的情況下,又:韓自然由始到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有一個「形象」而已,他本是主角,卻被「畢夫人」搶盡鏡頭,可見得他處情一定很奇怪甚至於「不存在」,又「書寫報告之人必是現場中的一個,是哪一個不要緊,因至少已知道那「大地平沉神雷」當時沒有爆發,否則哪有書寫報告的機會?其實這份報告,一開頭就有一個「獨」字,冷見愁由此猜測書寫報告之人就是「獨眼張」,此外,還有一些別的

  嚴星雨深深歎口氣,道:「冷見愁兄,人力能不能擊敗排教的法力?」

  冷見愁道:「天絕刀在不在你手中?」

  嚴星雨道:「世上最厲害的武功,也不能超過『人』的範疇,但『法術』卻不然,那是超人力超自然的現象!」

  冷見愁道:「連四沒有死,有人救活了他!」

  嚴星雨目光回到冷見愁的面上,道:「除連四和天絕刀外,別的事你概不關心?韓自然的結局你也不想知道?」

  冷見愁道:「韓自然究竟做過什麼事?」

  這個答案的確不能從那份報告中找到,冷見愁問話宛如用刀,輕描淡寫地攻入要害。

  嚴星雨微微怔一下,雖然不太著痕跡,表面上幾乎看不出來,但如果這句話真是刀子,嚴星雨自是「非死必傷」。

  其實「惡仙人」韓自然的事蹟傳說甚廣,工湖人人皆知,所以一件最秘密的事才最有價值,才值得提及,但冷見愁卻對韓自然一無所知,嚴星雨應該先說一兩件惡跡才對,冷見愁只不過使對方暴露「選材不當」的錯誤,正如敵人明明是拔山扛鼎神勇之士、你還要選擇重兵器與之硬拼,錯誤是一樣的。

  天邊的彩霞已經由絢爛歸於平淡,茅亮內光線微見暗淡,一天又過去,冷見愁內心深處打了寒顫,因為那幽冥世界永遠被「黑暗」統治,所以他不喜歡黑暗。

  「煙雨江南」嚴星雨的眼睛沒有漏過冷見愁任何微細的表情,他突然拍掌兩聲,老人家和書撞立即奔到。

  這一老一小聰明而俐落,一下子就把亭子內杯盤等物收拾乾淨,卻特別排下兩個犀角巨觥,斟滿了濃烈的「蓮花白」,然後又在亭內亭外點亮廿八盞風燈。

  「挑燈夜戰」的陣勢已擺好,最後那書僮送一把刀來,雙手捧到冷見愁面前。

  冷見愁並沒有立即伸手去接,目光透過面上迷霧盯住書童。那是一張白皙清秀的面龐,眉毛長彎,眼珠黑而靈活,透出狡黠或者驚疑神情,好象敏感多疑的兔子忽然和獵人面面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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