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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商公直耳目靈通,江湖間三教九流的名人全都知道,這時不禁一怔,道:「樊潛公?他是當世間最著名的地師,與我老奸有何仇怨?」

  裴淳道:「他是為一位摯友復仇,所以你當日在那神廟內會碰上李不淨道長、病僧大師等人。」

  商公直倒抽一口冷氣,道:「他果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不成?」

  裴淳道:「總之你與他相隔雖遠,但你的一舉一動無不在他算中。」

  他舉起左手,提聚真力,只聽商公直已自語道:「這倒是很能駭唬人的話,可惜我老奸早不知道,否則我定要鬥一鬥這個傢伙。」

  裴淳心想你倒是沒猜錯,現在知道已經太遲啦!當下便要發出指力,忽聽樓下有人大叫道:「裴少俠指下留人!裴少俠指下留人!」

  博勒一躍落在臨街窗邊,探首一瞧,只見街上站著一個車把式打扮之人,滿身風塵。一見博勒探頭出來,不禁叫一聲「我的媽呀」!驚得連退數步。

  博勒冷冷道:「你是誰?」

  那車把式忙道:「早先樊先生命小的趕來,他說小的這麼一喊,便會有一位碧眼黃髮大漢伸頭出來,大爺你可是博勒大爺麼?」

  博勒回頭道:「裴淳,樊先生遣人趕來。」

  他聳一下肩膊,又道:「瞧來那樊先生真的有先知之能那!」

  車把式揚手拋起一物,博勒伸手一抓,相隔尚有兩尺,那物事卻呼一聲轉彎飛入他掌心,那車把式見了驚叫一聲:「我的媽呀!」回頭便跑。

  博勒喝道:「站往!」

  車把式那敢違背,登時雙腳釘牢地面。博勒按住那物事之時,已感到特別墜手,便知其中必有銀子。低頭看時,卻是一張白紙包住一塊硬物。拆開來裏面果然是一塊十兩重的銀錠,白紙之內寫得有字跡。

  博勒一揚手,銀錠落在那車把式眼前的地上,喝道:「這是你的酬勞。」

  那車把式不勝之喜,撿起銀錠,趕快跑掉。博勒把那信交給裴淳,裴淳看完,走過去交給商公直。

  這時樓梯響處,四個人魚貫上來。當先的一人極是精幹老練,正是那山西路家寨寨主路興,他後面便是北惡慕容赤。第三個是手提細桿的告天子,他手中的細長桿子便是五異劍之一的「毒蛇信」。最後面之人是個身量短小面貌有幾分像路興的年輕漢子,大約只有二十七八歲,雙眼精光四射,兩邊太陽穴高高鼓起。

  路興冷冷道:「裴淳,聽說你要殺死商兄是不是?」

  裴淳點點頭,眼光落在最後一人的面上,問道:「那一位是誰?」

  告天子陰笑一聲,道:「總算你有點眼力,那一位是路寨主的七弟,路七兄此來就是專門找你印證武功。」

  他接著向博勒道:「辛姑娘說過,倘若你敢違令不返,便教山人用這口寶劍取你的性命。」

  博勒深知這告天子乃是陰山派高手,有此劍在手,厲害無匹,若論武功,決計敵不過他。

  他狂笑一聲,隨手抓起桌子上幾個茶杯,乒乒乓乓打碎,雙掌之內盡是碎瓷片,接著向四下灑去,那千萬片碎瓷十分均勻地散佈在他四周兩丈方圓之內。

  告天子冷森森地道:「這是甚麼意思?」

  博勒道:「閣下只要踏入這些碎瓷片範圍之內而又必然無事的話,某家自願束手就縛。」

  他口氣如此之大,倒教告天子大為驚凜。暗道這廝使毒手段天下無雙,山人我今日有把握贏他,非憑真正功力,卻是依靠這口五異劍而已。由於告天子自忖功力未達到萬毒不侵的地步,所以心寒膽怯,不敢上前。

  路七淡淡道:「兄弟卻想試一試博勒老師的毒技!只不知兄弟踏入那地方而無恙的話,博勒老師可肯遵守此諾?」

  裴淳接口道:「路七兄的任務是對付在下,何必橫生枝節?」

  南奸商公直此時早已閱畢樊潛公之函,他可不能不信那個名震當代的地師真有先知之能,原來函內只有寥寥數字,只說商公直既是向他挑戰,便請裴淳留下他性命。此函不啻證明樊潛公早就算出今日一切過程,所以遣人送信,而且恰到好處地阻住裴淳出手。

  商公直雖是很害怕,但轉念想到這是以後之事,目前已沒有性命之險,登時恢復常態,呵呵一笑,道:「諸位聽我老奸一言。」

  大家都望著他之後,商公直才又道:「我老奸今日要做一件公平之事,我建議博勒兄跟告天子老兄拚鬥一場,各憑真實本事。若是博勒得勝,或者一百招之內不敗,就可攜了雲秋心安然離開,倘使博勒定要倚仗毒技,那麼我們就不能袖手旁觀了。」

  博勒正要表示意見,商公直舉手制止他開口,轉眼向裴淳道:「老奸此舉公平得很,有真實憑據為證。」

  不但裴淳,連別的人全都不明白他真實憑據在哪裏,商公直已道:「博勒兄的毒技天下無雙,這是人人皆知之事。現在他已使出拿手絕藝,憑良心說,我老奸可不夠資格闖入他佈好的毒陣。誰要是能闖入此陣之內而能夠安然無事,這人的功力已足可以跟裴淳拚個高下了,這話說得對不對?」

  他最後是向博勒詢問的,博勒點點頭,承認此言,也就是說,須得是當世一流高手才能抗拒得住毒陣的威力。

  商公直道:「現在憑據拿出來給你們瞧瞧,瞧過之後,博勒兄便曉得老奸的確是辦得很公平。」

  他轉面向北惡慕容赤道:「老兄,請你走入這毒陣內再出來。」

  北惡慕容赤心想我若辦不到的話,便不是裴淳敵手,這可不能不試他一試,當下毫不遲疑,舉步踏入佈滿碎瓷的地區。

  只見他踏中碎瓷片之時,那塊碎瓷便發出一聲輕爆之聲,藍光一閃,冒出淡淡的黑煙。

  眾人眼見博勒如此厲害,隨手抓來應用之物,立刻就具如此奧妙,都不禁驚佩交集。

  慕容赤走了數步,踏過幾塊碎瓷,便即退出,竟然平安無事。

  商公直提高聲音,道:「還有一個憑據,路七兄,請吧!」心中卻暗暗可惜博勒的毒陣不能毒死慕容赤,仍然留下大患。

  路七毫無表情,踏入陣內,走了六七步,躍出圈外,面色絲毫不變。

  商公直呵呵大笑,道:「瞧!我們只須用一個高手對付裴淳,其餘之人全力對付博勒老師,豈不是贏定之局?」

  裴淳心中大為著急,只因當前的局勢甚是明顯。那就是對方擁有兩位一流高手,隨便挑戰上一個就可以纏住自己,剩下的一個便得逃脫。但對方勢必窮追不捨,以致耽誤時日,而雲秋心也就不能在這數日之內趕到江南謁見梁藥王了。

  眼下最令他關心的就是雲秋心的安危,她的命運將決定於趕得及去見梁藥王與否,裴淳因此被迫泛起了狠毒的念頭。

  只聽商公直笑聲不絕,又道:「博勒兄,我老奸已把厲害關鍵詳細奉告,可見得我先前說的公平二字並無吹牛。咱們武林中人講究的是各憑所學,拚個勝負生死,原不該倚仗別的手段。現在請博勒兄回覆一句,到底是否接受告天子兄的挑戰?老奸再說一遍,你贏了自然可以攜帶雲姑娘安然離開,縱是不勝,但只要支持得過一百招,也算你贏。」

  博勒應聲道:「很好,某家甚願見識見識陰山派的劍法。」

  他展動身形,迅快地在周圍走了數匝,步步踏在碎瓷片上。說也奇怪,別人踩碰到碎瓷之時便發出輕爆之聲和冒出淡煙,但他踏著卻毫無異狀。

  事後,他向裴淳道:「某家毒陣已收,你不必擔心。秋心,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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