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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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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淳淡淡一笑,心想我要逃跑的話,這刻就可以辦到了,但他可不願意跟她爭辯。 這時淳于靖也走過來,向辛黑姑道:「姑娘須得時時找機會讓慕容兄發洩氣力,他的兇性就不會發作了。」 辛黑姑秀眉一皺,道:「聽起來你好像對我特別關心,為甚麼?」 淳于靖愣一下,道:「這也說不上有甚麼理由。」 她忽然側耳聆聽,接著說道:「咱們快去瞧瞧,恐怕是朴日昇他們向告天子等人出手。」 她當先奔去,裴淳、慕容赤、淳于靖等人緊緊跟隨,出了圍牆外面,辛黑姑毫不遲疑地向西北方迅馳,他們馳出二十餘丈,穿過一片疏林,裴淳等人才聽見廝殺之聲隨風傳來。又穿過一片疏林,只見田野間二十餘人正在廝殺,人堆中並沒有朴日昇他們的蹤跡,卻是那三名喇嘛為首,率領著十多名武士,正與告天子等人奮抗。 那欽昌國師和兩個穴道被點的喇嘛已不見蹤跡,想是對方分出人手把他們送走。 田野間已倒著四、五具武士屍首,告天子這邊共計有博勒、彭逸、步嵩以及不曾現身的南奸商公直,人數雖少,可是告天子手中的「毒蛇信」惡毒無匹,晃眼間已刺倒一人。 再就是飛天夜叉博勒更見使毒手段的高妙,只見他偶然間一揚手,丈許外就有人翻身栽倒,反而在近處與他動手拚鬥之人安然無恙。 慕容赤大喝一聲,捏緊拳頭,便想衝去,辛黑姑心想這些喇嘛和武士們雖然都是好手,但怎當得住自己這一方的名家高手大肆屠殺?這等殘酷場面定非淳于靖和裴淳所願,當下尖喝道:「都給我住手。」 告天子等人應聲躍出戰圈之外,對方眾人一見辛黑姑等四人出現,駭得亡魂皆冒,不待她多說,紛紛乘機鼠竄而去。 商公直連忙過來陪笑道:「在下一瞧當時的形勢,就想設法出奇制勝,但可惜對方人數太多,以致不曾把欽昌喇嘛留下。」 辛黑姑只冷哼一聲,隨即率眾回到不歸府中,裴淳卻跟隨博勒去探視雲秋心。他隨博勒走到城中,到了一座府第之內,兩人穿過去,走入內宅。 博勒道:「她就在東跨院內,可是你且在此等候一會,待某家先進去安排一下。」 裴淳記得以前在朴日昇府邸中會見雲秋心時,險險被博勒用一種奇毒害死,這時不免大具戒心,雖是不曾反對,但等博勒一走開,便趕快暗暗跟蹤。 他見博勒每經過一道門戶之時,便向門框上下四周揚揚手,或者觸摸一下,分明是佈置毒物,心中大為憤怒,不過他身上沒有辟毒珠,故此大為忌憚,他在高處只見到他過三道門戶,就瞧不見。 自個兒盤算了一下,便翻屋踏瓦從另一側繞到東跨院,到了切近,恰好見到博勒原路出去,便暗暗一笑,一徑奔入東跨院。 他乃是從另一道門戶走進去,入院之後,叫道:「秋心,你可在裏面?」 房簾一掀,露出雲秋心美麗帶幽怨的面龐,她雖是愁眉舒展,輕顰淺笑,但仍然有一種幽怨的味道,使人瞧了心頭軟軟的。 她招手道:「快進來談談,真把我想死了!」 裴淳從她的話聲中感覺出中氣甚弱,心中更加憂慮,連忙進房,兩人互相握手,雲秋心微微發抖,突然間倒在他懷中。 他們昔日在梁藥王隱居的千卉谷內,曾經因雲秋心快要斃命而互吐悃衷,情意已通,所以雲秋心此舉不算得很突然。裴淳把她抱住,忽然感到頭腦間一陣暈眩,不禁大吃一驚。 雲秋心也感出不對,驚道:「你怎麼啦?」 裴淳暗暗運功調氣,提聚真力,一面應道:「恐怕是中毒啦!」說時,但覺真力有散渙之象,幸而發覺得早,若是再遲片刻,這股真力定然提聚不起。 雲秋心兩行珠淚滾滾流下,悲聲道:「原來義父還是騙我,他剛才說你要來瞧我,他進來時已撤去重重門戶上的奇毒埋伏,但你依舊中了毒,可見得他對我已沒有了父女之情。」 這話送入裴淳耳中,使他虎軀一震,道:「你說甚麼?」 雲秋心道:「我說義父又來騙我,分明沒有父女之情。」 裴淳道:「不是這個……」但他陡然停住詢問,輕輕把她推開,收攝心神,運足功力運行於脈間。 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出侵入腑臟的毒素,已被他體內真氣迫聚在一起,然後他選擇左手為出口,將這一束毒素從左臂輸送到指尖,然後再以天機指的功夫,把毒素和真力凝合為一,手指連點,「嗤嗤嗤」響了三聲,所有的毒素隨同那股指力洩出體外。 裴淳大喜道:「秋心,我已把毒素迫出體外,不但沒事,還因此練成了一種奇怪功夫。」 雲秋心化憂為喜,道:「這話可是真的?」 裴淳道:「剛才我如此這般洩出毒素,試想若是有敵人抵擋我的指力,他防備得住指力卻抵擋不住指力中的毒素,這豈不是一種奇怪功夫?」 雲秋心也十分高興,正在談論之際,外面傳來博勒粗啞的聲音,他說道:「孩子……孩子……小裴淳忽然跑掉,不知是何緣故?」 裴淳連忙應道:「在下已經進來啦!」 博勒啊了一聲,迅即奔入來,急急問道:「你打何處進來?沒有經過門戶?」 裴淳點點頭,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神情,躬身道:「在下大膽妄為,還望博勒老師見諒。」 博勒凝目望住他,道:「這不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某家在這四周重重門戶上,都佈置了奇毒,不論是人是獸,只要穿過任何一道門戶,便得中毒。」 他沉吟一下,又道:「但你似乎沒事,這就奇怪了!」 裴淳當即把如何運功把毒素迫出體外的情形說了出來,一面再三致歉,因為他此舉不啻是說不信任博勒,才會從別的方向潛入。 博勒初時面色不大好,殊感不悅,但後來轉念想道:「這孩子已盡得中原二老真傳,功力湛深無比,某家現下除非使用昔年苦思研配出來的毒劑,讓他服用,像對付李星橋之時一般,才能毒倒他。罷了!罷了!中原能人輩出,某家還是趁早返回西域的好。」 這麼一想,惡念全消,當下道:「你剛才所中的毒極是厲害,換了常人,早就倒斃在門檻之上了,但縱是內功深厚之士,也不能運功迫出此毒,除非是已練到金剛不壞之體的地步,才能夠把毒力迫出。可見得你目下的成就,已經可以比擬昔年的李星橋了。」 說到這裏,不由得感到英雄氣短,長嘆一聲,道:「中原有兩句俗語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試看今日之戰中,辛姑娘、朴國舅、淳于靖、你和慕容赤等新人,都勝過昔年的前輩高手,某家也應該回西域才是。」 雲秋心嬌軀輕輕一顫,道:「我們幾時回家?」 博勒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又向裴淳道:「以前某家曾經借秋心那孩子的身體傳毒害你,所以怪不得今日你大起戒心。這是你江湖閱歷大有長進的現象,你不用放在心上。」 裴淳謝過他的寬恕,接著便趕快問道:「只不知前輩幾時返回西域?」 博勒沉吟一下,道:「還說不定,但不會是很久的事。」他碧睛一轉,又道:「某家有些機密消息告訴你,雖然秋心聽了也不要緊,可是這等江湖上機詐鬥爭之事,她還是少知道的好。」 雲秋心道:「那麼我到外面走動一會,你們談完了就叫我。」 博勒道:「這樣也好,但你別往南邊的門戶走,因為那邊四五道門戶的毒藥埋伏都撤去了。你可向北邊走動,以免發生意外。」 她掀簾出去了,博勒側耳聽著,直到她步聲消失,才道:「小裴淳,某家有一件事不能不告訴你。」 裴淳面色大變,道:「可是關於秋心的?」 博勒肅然點頭,在他那沉寒的面色中,隱隱透露出悲傷之意。他嘆一口氣,才道:「不錯,你也猜得出來,秋心的性命恐怕已到了盡頭,某家雖然十分後悔,可是無法挽回她的命運。」 裴淳心靈大震,一屁股跌坐在椅上,沒有做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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