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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那知激鬥了四五十招,仍然無人趕到,當下便知這座樹林之內必有古怪,所以話聲傳不出去。

  突然間四個人奔出來,形成合圍之勢,趙一悲轉眼望去。但見這四人是金笛書生彭逸、步嵩、胡二麻子和神木秀士郭隱農,都持有兵器,他不禁一驚,躍開數步。

  彭逸道:「兄弟等奉辛姑娘之命,請趙長老移駕那邊談一談。」

  胡二麻子接口道:「趙長老乃是明白事理之人,咱們大可不必動手,免傷和氣。」

  趙一悲相情度勢,知道無法衝得出這五人合圍之勢,長嘆一聲,丟掉鋼杖,雙手往背後一剪,道:「好吧,老叫化倒要瞧瞧,那位姑娘怎生發落法!」

  外面的人絲毫不聞聲息,錢二愁離席而起,道:「本長老過去瞧瞧。」

  他穿入布幔後面,良久也不見出來,孫三苦也去打探,講明瞧一眼就回來報告,那知掀幔而入之後,便杳無消息。

  李四恨、周五怨坐不住,聯袂去查,卻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回。

  窮家幫二百餘人都現出騷動之象,淳于靖起身道:「本幫弟子不許妄動,待本座親自過去瞧瞧。」

  薛飛光已知不妙,但她不敢開口阻止,被那辛黑姑聽見了,對她仇視,只好連連搖手和比手勢,阻止淳于靖冒險。淳于靖心想裴賢弟和五位長老都入林不回,本座豈能畏懼不前,當下詐作不見,舉步奔去。

  淳于靖掀幔而入,眼前光景和趙一悲一樣,見到了杜獨。這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他仍以裴淳和五老為念,不願打算立刻過去跟杜獨動手。

  杜獨冷笑道:「淳于靖,只要你過得本座這一關,便可穩穩地做你的幫主。」

  淳于靖凜然道:「幫主做不做都不打緊,我那裴賢弟和五位長老現下怎樣了?」

  杜獨不覺一怔,道:「你的胸懷見識果然不是常人可及,他們已被辛姑娘派人擒住,目前沒有性命之憂。」

  淳于靖瞧他不似說假話,便大踏步走入那片空地,取出鋼鞭,道:「既是如此,咱們便先作了斷。」

  他們互相凝視片刻,杜獨首先舉杖進擊,淳于靖健腕一翻,鋼鞭疾起,噹的一聲撩開了敵杖。

  他們從未正式交過手,這一招各自試出對方功力,淳于靖心頭一寬,暗忖這杜獨功力跟自己差不多,今日定可以招數取勝。

  杜獨暗暗冷笑,心想我十年來苦練的一招「分光奪魄」定可出其不意取他性命。

  兩人再度出手攻拆,淳于靖左手使出「天機指」輔助鋼鞭招數,一輪猛攻,杜獨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五十招不到,杜獨已被淳于靖迫到空地邊緣,但見他在滿天鞭影之中,陡然攻出一杖,淳于靖險險被他擊中,連退數步。

  杜獨得此良機,立時展開反攻,運杖如風,便出搶攻硬打的手法,晃眼間兩人又回到空地中心。

  這一場激戰非同小可,一則雙方都是武林罕見的高手。這淳于靖身為幫主,盡得窮家幫秘傳心法,武功之高不在話下,那杜獨多年前已是窮家幫十大高手之首,功力深湛無比,經過多年苦練,又有精進。二則這兩人都有拚命之心,今日之戰,非分出個生死不可。因此,這一場大戰,激烈兇險無比。

  空地四周五株大樹後面露出人頭觀戰,這些人皆是當時高手,見過無數場面,但眼前這一戰卻瞧得他們目駭神移,都做聲不得。

  外面窮家幫眾丐正等得不耐,忽見幫主淳于靖大踏步走了出來,喝道:「葉九、易通理過來,其餘之人都背轉身子,不許動彈。」

  窮家幫眾丐豈敢不遵幫主之令,個個站起來,背轉身軀。易通理、葉九二人奔出去,躬身道:「屬下敬候幫主差遣。」

  淳于靖瞧也不瞧他們一眼,舉手指住眾丐,道:「你們過去點住他們的『意舍穴』,讓他們默候兩個時辰。」

  易通理乃是八袋高手,在幫中地位甚高,當下道:「啟稟幫主,本幫弟子紀律嚴明,只要幫主吩咐一句,即使要他們默候一兩日也不敢違令!」

  淳于靖面色一沉,道:「不許多說,速速動手。」

  葉九和易通理對望一眼,心想這「意舍穴」乃是本幫獨門秘傳手法,幫主應該曉得此穴不是別人能夠輕易下手的,須得指功極是精純超妙,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時間長短,倘若落指之時力道過重或是不均,登時有性命之虞。

  但幫主詞色甚是嚴厲,向來少見,他們心中雖是為難,卻也不敢再說,當下轉身向群丐走去。

  薛飛光大聲叫道:「淳于幫主,你此舉是甚麼意思?」

  淳于靖沒有理睬她,眼見葉、易兩人停身不動,立即喝道:「快點動手,不得違令!」

  葉易二人只好咬牙分頭出手,但每人只點了二十餘丐後就滿頭大汗,指力無法運用自如,這一趟奉命隨來赴宴的乞丐將近二百人之多,他們只點了小部份的人便已感到不支,實在無法繼續出手。

  葉、易二人都不禁大驚,忖道:「我等要是停手不動,幫主一定以違令之罪發落,但若是遵令強行出手,又怕誤斃了本幫弟兄,這便如何是好?」

  葉九為人較為聰明靈動,明知自己這一指落下,說不定會點死那名弟兄,因此手指欲落不落,裝腔作勢,盡力拖延時間,以便調運真力。

  易通理卻不曉得拖延時間,一指點下,那名乞丐哈哈一笑,身子突然向前俯仆下去,僵臥不動,易通理滿頭熱汗,滾滾流下,心中盡是悲痛惶惑之情,回頭向幫主望去,但見他仰首瞧著天空,那名弟兄臨死之前的笑聲,他似乎不曾聽到。

  易通理滿腮鬍須都被汗水濕透,點點滴滴地掉落地上,他真想不通幫主今日為何變得如此可怕,不但迫他和葉九去做力難勝任之事,甚且連本幫弟兄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

  他一咬牙又向另一名乞丐背後點去,手指戳中穴道之時,已知道力道不勻,無法控制,果然指力一發,那名乞丐發出哈哈兩下笑聲,便跌翻地上。

  薛飛光尖聲喝道:「你們瘋了是不是?怎的殘殺起自己人來!」

  葉、易二人趁機停手喘氣,淳于靖似是聽到他們沒有動手,兩眼仍然望住天空,冷冷道:「葉九告訴我,違令之罪處以何刑?」

  葉九舉袖抹一抹頭上汗水,大聲應道:「本幫弟子若敢違抗幫主之令,當場處死。」

  淳于靖冷笑道:「原來你們還沒有忘記。」

  葉九應道:「屬下豈敢忘記。」咬緊牙關,出指點去,他雖是比易通理少點兩人,偷空調運真力,可是這時心神不定,指力出得過重,只聽那乞丐大笑一聲,便倒斃地上。

  易通理突然跪倒在那兩個弟兄的屍身之前,雙手掩面,泣不成聲,他可不是貪生怕死,不敢抗命,而是不忍心違抗這位幫主的命令。何況違令處死後,永遠都背負著這個滔天罪名,無法洗脫。

  葉九道:「幫主不是不知這種點穴法的利弊,屬下等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萬望幫主亮察下情……」他一面說,一面駢指比劃,欲點未點。

  淳于靖這刻才轉眼向他們望去,眼見已有三名乞丐屍橫地上,不禁一怔。

  薛飛光尖聲道:「這就奇了,這等獨門點穴手法,何等秘密珍貴,怎可在外人之前一直施展,讓外人查看出指勢所落的部位,和力道的輕重?」

  淳于靖冷冷道:「姑娘最好少管閒事。」

  薛飛光哂道:「以前我怕你,現在我可不怕你了,你別想嚇倒我。」

  淳于靖道:「為甚麼現在你不怕我?」

  薛飛光道:「以前我敬你是重情尚義的一幫之主,所以怕你,但現在你變得如此可恨,此地又有辛姐姐在場,當然不怕你啦!」

  淳于靖哦了一聲,道:「葉九,易通理到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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