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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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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她興猶未盡,仍然在城內遊逛,步嵩使出老法子,把行人一一推開,所以沒有發生事故。回到府中,彭逸不知忙甚麼,見不到人,步嵩便陪她閒談。 薛飛光道:「奇怪,彭兄忙得團團轉,但你卻空閒得很,可以整天陪著我。」 步嵩道:「現下本府人手甚多,用不到在下幫忙,彭兄所負的任務不同,所以無法分身抽空陪你。」 薛飛光道:「你可曉得我為何不走的緣故?」 步嵩道:「姑娘若是不說,在下也不敢動問。」 薛飛光大眼睛一轉,笑道:「我老實告訴你,聞說朴日昇過幾天就到此地,我久仰他大名,非瞧瞧他不可,此外,聽說將有許多高手雲集此地,我也要見見他們,這等機會豈可失諸交臂,拼著日後被姑姑責罵,也在所不惜。」 步嵩恍然道:「原來如此,權軍師太多心啦!」 薛飛光似是沒有聽到,又道:「我有幾句話對你說,你可不許告訴別人!」 步嵩笑道:「在下一定守口如瓶。」 她道:「我姑姑的仇家遍天下,我只知其中有少林和崆峒兩派的人,這兩派跟朴日昇都不同道路,所以我才敢留在此地。」 步嵩傲然一笑,道:「不管是多麼厲害的仇家,也不敢到此找你麻煩,你在此不但可以見到許多成名高人,或者有機會得見國舅爺的絕世武功,他真是一代奇才,胸中所學,淵博無比,年紀雖輕,已躋身一流高手之列,這一次他將親自出手對付敵人,我們大夥兒都認為這一場會戰,當是近百年來武林第一大事!」 薛飛光道:「那麼我也要瞧瞧,想來一定有許多武林人物聞風而至……」 步嵩截斷她的話道:「不會,不會,一來外間知道的人不多,二來誰也不敢輕易捲入這個漩渦之中。」 他們的話題至此打住,改談別的,薛飛光詳細問知有關雲秋心的一切,不久,步嵩有事走開。薛飛光暗自忖道:「我雖是舉出不少理由留在此地,可是只能騙騙步嵩、彭逸之流,那權軍師精細狡黠無比,決不相信我的假話,他既是不相信,為何又任得我留下?這番遭遇妙得很,我向來自負聰明過人,前些時候聽裴大哥提及南奸商公直,便想跟此人鬥一鬥才智心計,現在未碰上商公直,卻碰上權軍師,我好歹先鬥一鬥此人……」 在另一座房屋內,彭逸恰好詢問權軍師道:「軍師既是認定那女孩有詐,何不把她趕走?」 權軍師搓著上唇的老鼠鬚,微微一笑,道:「國舅爺用盡心力才羅致到像彭老師這等高手,本人忝為軍師之位,豈可輕易得罪彭老師?本軍師這番心機,全是為彭兄著想!」 彭逸不禁大為感激,起身拱手道:「多謝軍師成全!」 權衡還了一禮,道:「不敢當得彭老師此言!以我看來,薛姑娘對裴淳或你的感情相差不多,所以彭老師只須多下功夫,便有希望,本軍師已籌思妙計,此計分作兩部分,第一部分在這數日之內進行,最少要犧牲三條人命,第二部分是在國舅爺回來舉行英雄宴時進行,這第二部分還須國舅爺批准才行。」 這番話只聽得金笛書生彭逸目瞪口呆,權衡瞑目尋思一下,又道:「請彭老師仔細聆聽此計的第一部分,以便依計行事。」 彭逸精神大振,道:「在下洗耳恭聽!」 權衡緩緩道:「以彭老師的人品、才貌和武功,應該可以壓倒裴淳或其他人,只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向來十分奇妙難測,有時簡直毫無道理!」 彭逸道:「是啊!在下也不知怎的,當晚見過她一眼,就念念不忘,暗中替她畫了二十多幅肖像,但總覺沒有一幅畫得出她的神情,所以後來都撕掉了,那褚揚想必是窺見我描畫她芳容之舉,推想出在下暗戀之心。」 權衡道:「話說回來,男女之間有時也可以用奇謀手段,出其不意地佔取了她的芳心。為了避免失去時機,所以我決定用三條人命助你成功!」 彭逸這時可不敢發話打岔,屏息靜氣地聽他說下去,權衡笑一下,道:「本軍師一生都以運思設計為業,但還不曾為人設計在情場上爭雄逐勝,且看這一次是不是出師得利,旗開得勝!」 彭逸幾乎忍耐不住出聲催他快說出計謀,眼看他下面就要道出正文,忽然有人大聲道:「步嵩奉命來謁軍師!」彭逸差點氣破肚皮,但一點辦法也沒有。 步嵩大步走進,道:「在下今日奉命陪伴薛姑娘,經過情形如此這般……」他把一切細節和閒談的話都說出來,最後道:「在下認為薛姑娘不會有圖謀!」 權衡道:「不錯,我剛才也這麼跟彭兄說的,彭兄因怕她別有用心,而她卻是彭兄帶入府中,干係甚大,所以心中不安。我對彭兄說薛姑娘年紀甚輕,天真純潔,不是有心計之人,絕對不會有問題,萬一真有問題,也怪不到彭兄頭上。」 這些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彭逸正在訝異,權衡又道:「星宿海高手劉如意三日後就將趕到,此人的武功路數恰好克制住淳于靖,英雄宴上行見窮家幫幫主命喪青海高人手底。此外,還有一個人極為重要,那就是陰山劍派高手告天子今日已經到達,淳于靖若是約來崆峒李不淨的話,這兩個宿仇死敵一場大戰終當難免……」 步嵩聽得甚是神住,彭逸卻暗暗疑心,忖道:「軍師何必把這些秘密告訴步嵩?」不久,步嵩離開了,彭逸便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 權衡道:「我先強調薛姑娘不會有別的企圖,便是教步兄放心,好把劉如意及告天子之事轉告薛姑娘。」 彭逸大奇道:「軍師故意借步兄之手洩露秘密?那也不妨直接告訴他啊?否則萬一步兄不對她說,這番心機豈不是白用了!」 權衡發出得意的笑聲,道:「須知咱們的計劃若是事先教步兄知道,則他跟薛姑娘說話時之口氣神情便不一樣了,這一來薛姑娘信不信大成問題,現在彭老師該當曉得其中深意了吧?」 彭逸嘆道:「軍師的才謀真是高深莫測,在下萬分佩服!」 權衡道:「現下我把第一部分的計劃告訴你。首先我派人送信給裴淳,這信是假借薛姑娘之名,約定秘密會晤的地點和信號。」 彭逸道:「這話說來容易,但做起來困難萬分,裴淳縱是老實愚笨,可是他身邊還有不少朋友替他參詳。」 權衡道:「此事何難之有?我已選中一家布店的掌櫃送信,那封信寫明窮家幫轉交裴淳拆閱。我已請追魂判官白元亮主持這事,由他陪伴那掌櫃走到窮家幫總壇門外,算準時間,點了他的穴道。這掌櫃入門後說不到十句話就突然氣絕斃命,這就是第一條人命!」 彭逸本來是聰明傑出之士,一點就透,嘆道:「軍師神算真非凡庸之士所能窺測,不錯,這掌櫃若是只有說十句話的壽命,這十句話自然只夠說出是誰差遣他來的理由,不待對方反詰,已經斃命,再也露不出破綻。」 權衡道:「由於薛姑娘在城中各處遊逛過兩趟,她的確到過這間布店,窮家幫若是查得出,更加深信不疑。他們一定認為咱們這一方之人發覺有點不妥,所以暗中點了掌櫃死穴,恰好在掌櫃送信之時發作斃命,這麼一想,定要中計無疑。」 他略為停頓一下,又道:「待今天色黑齊之後,我命本府一個人送信給薛姑娘……」 彭逸訝道:「本府的人送信?她怎肯相信,還有軍師你使他們雙方當真聯絡上了,咱們機密盡洩,以致將來英雄宴上不能如願,國舅爺豈不追究?」 權衡道:「彭老師一萬個放心,薛姑娘若是不能與窮家幫聯絡上,你便無法奇兵突出,佔取她的芳心,咱們走著瞧好了。」 這天晚上,薛飛光剛剛吹熄了燈正要就寢,忽然聽到窗外傳來彈指之聲,當即走到窗邊,這時房中漆黑,外面反而較亮,瞧得見一個人影站在窗外。 她腦筋一轉,想道:「這廝若是朴府之人,怎會鬼鬼祟祟?」更不遲疑,推開窗戶,藉著星月微光一瞧,認得這人竟是朴府中一個黑巾武士。 那黑巾武士迅快地塞一張紙條給她,隨即騰身縱上牆頭,院牆那邊傳來一聲低喝:「哪一個?」黑巾武士露出張皇失措之狀,振臂躍上屋頂。 但見一道人影迅疾如離弦之箭般打黑暗中冒起,追上屋頂。薛飛光連忙躍到院子瞧看,只見那人一下子就追上黑巾武士,出手攻襲。劍光如毒蛇出洞,手法陰毒無比。她在傍晚時已聽步嵩說起陰山派高手告天子抵達本府之事,此時一瞧便猜出是告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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