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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李不淨鬆口氣,忖道:「商公直雖是不易殺死,可是此事非是傷天害理,還可以服從,若是為非作歹,違背師門禁條之事,我勢非立刻自戕不可!」

  辛黑姑揮動手中的細長木棒,又道:「這個人狡詐得緊,武功也極是高明,不過有你們兩人聯手合力,諒必可以取他性命!」她絕口不提自己上過甚麼當,李不淨不便出言詢問,只好唯唯答應。但料想商公直必定得罪了她,所以她才遣人取他性命。

  辛黑姑想了一想,問道:「胡二麻子的武功怎樣?」

  李不淨不知病僧、裴淳等人,在山洞內碰見胡二麻子之事,訝道:「哪一個胡二麻子?可是數年前投入元廷領導群兇的胡二麻子?」

  辛黑姑點點頭,李不淨道:「貧道未會過此人,可是聽敝派長輩談論過,據說他的大力鷹爪功乃是武林一絕,以他的成就造詣,恐怕遠在貧道之上!」

  辛黑姑道:「若是徒手拚鬥,你果真遠非其敵,不過你劍上功力不錯,還是有得打的,我瞧這人算得上是一把好手,暫時就饒了他的狗命。」

  說到這裏,忽有三匹快馬馳出城外,辛黑姑淡淡道:「來啦!可是已經過了期限,只怕是活不成的了!」

  李不淨問道:「哪一個來了?」

  辛黑姑道:「裴淳!」接著簡略地把朴國舅所定期限之事說出。

  李不淨登時忘了探問有關胡二麻子之事,說道:「黑姑對裴淳的生死可是袖手不理?」

  辛黑姑道:「我理他作甚?」

  李不淨沒話好說,訕訕道:「雖然沒有甚麼淵源瓜葛,但裴淳的武功、人品卻是當世稀有的,若是毀在朴日昇手中,未免可惜!」

  辛黑姑道:「可惜?哼!也不過像殺死一頭豬一般罷了。」

  李不淨忽然想到一個理由,趕快接口道:「姑娘因胡二麻子武功不錯而饒了他的性命,裴淳武功不弱於胡二麻子,為何就不救他?」

  辛黑姑仰面想了半天,道:「這話雖是有理,但朴日昇勢力很大,我包庇胡二麻子的性命已經會有麻煩,再去惹他的話……」她沒有說下去,李不淨只笑一笑,也不答腔。

  她不悅地道:「怎麼?難道你以為我怕朴日昇?」

  李不淨道:「貧道絕無此意,但姑娘既然免不了跟他交涉,再加上裴淳之事也沒有甚麼!」

  她搖搖頭,突然凝神傾聽了一下,道:「那三騎把裴淳的馬車押回來啦!」

  李不淨卻聽不到一點聲息,心中半信半疑。辛黑姑似是瞧透他心意,淡淡道:「我有天視地聽之術,若是環境配合得好,遠在千百里外的人事動態,瞭如指掌,若是環境配合不來,那就只比你們這類武林好手強勝三五倍而已!」

  李不淨被她唬得目瞪口呆,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正在心中琢磨推究之時,辛黑姑忍不住笑了幾聲,道:「這秘密告訴你也不妨,我的確練成天視地聽之術,目力耳聰都比你們強得多,但千百里外的事物也不能察知,須得使用另一種天視地聽之術,那就是『奸細』。不過在我來說,那只是我的耳目,不能叫他們做奸細,我把他們供給的資料湊起來研析一番,就可曉得遠在千百里以外的事物和動態了。」

  李不淨卻佩服地道:「這種手法,只怕比本身可修煉的功夫,還要難上無數倍,錯非姑娘天聰明敏,思慮周詳,換作別人,誰也佈置不成這等耳目!」

  辛黑姑聽了心中大為受用,道:「不是我誇口,若是沒有我的手段,哪裏去找適合的耳目?比方朴日昇的手下,哪一個不是武林高手,但步嵩、彭逸都已變成我的耳目,若果沒有我的手段,他們豈肯屈服?」

  李不淨再捧她幾句之後,才問道:「姑娘知不知道朴日昇怎生對付裴淳?」

  辛黑姑道:「詳細還不曉得,但有一點可以確信的,那就是朴日昇為了雲秋心之故,終必要殺死裴淳,他會使用種種手段磨折裴淳,以消心中之氣,我相信裴淳不會一見朴日昇的面就被他殺掉!」

  李不淨道:「貧道有個奇怪的想法,只不知姑娘可允我說出?」

  辛黑姑道:「左右閒著沒事,你說吧!」

  李不淨道:「要救裴淳性命,一點不難,只須姑娘准許商公直將功贖非,責成他一定要搭救裴淳,以商公直的詭計多端,此事一定成功!」

  辛黑姑卻定睛望住他,好一會才恢復她原來高傲的態度,道:「此計甚佳,但我卻十分奇怪一件事!」

  李不淨道:「甚麼事?」

  辛黑姑道:「你本來要取裴淳性命,為何轉變得這麼快?病僧也是如此。」

  李不淨細心想了一會,道:「他具有一種大仁大義的氣度,性情寬厚,從一些微小的言行和事情中可以察覺,使人不知不覺中生出敬佩愛護之心!」

  辛黑姑道:「那就是說他用『王道』贏取人心,我則是用『霸道』手段,我倒要詳細瞧瞧他性格為人,瞧瞧是不是足以值得你們佩服……」

  正說之時,一輛馬車遠遠馳來,前後護行的各有六騎之多,塵土高揚,不一會就到了城門。

  李不淨早已躲匿起來,辛黑姑則站在路邊瞧熱鬧,馬車從身邊擦過,她手中的「毒蛇信」迅快一揮,隨即轉身走開。

  路邊有不少人瞧熱鬧,她喬裝為男孩,因此誰也沒有注意她,那輛馬車馳到城門邊,突然間一隻後輪與車子分家,滾了開去,馬車隨即傾側倒下。趕車的壯漢身手高明,在這等情況之下仍然勒住馬匹才躍落地上。

  車廂內鑽出一個精靈的紅衣喇嘛,緊接著便是裴淳出來。他跳落地上之時,不停的搓摩手腕,似是雙腕被縛太久,感到麻木。

  那個精靈的紅衣喇嘛先向四周一掃,人人都感到好像是電光劃過,一個勁裝大漢上來稟報道:「輪軸是被極鋒利的刀劍砍斷的!」

  紅衣喇嘛沒有理他,伸手指住人叢中一個漢子,道:「朋友,請過來談談。」

  那漢子面目黧黑,衣著甚佳,這時毫不遲疑地走到紅衣喇嘛的面前,道:「大師有何見教?」

  紅衣喇嘛面色一沉,冷冷道:「是誰弄的手腳?」

  那人搖搖頭,紅衣喇嘛又道:「洒家曉得不是你,你還沒有這等功力,到底是誰?」那漢子又搖搖頭,紅衣喇嘛怒道:「你最好老老實實說出,反正不會是你們的幫主淳于靖所為,連他也辦不到!」

  裴淳這時驚異地打量那漢子,這才瞧出果然是丐幫中的一位八袋高手,那漢子也十分驚訝地望住紅衣喇嘛,道:「大師眼力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在下是丐幫弟子,當真不愧是密宗三大高手之一,這輛馬車發生變故,在下也莫名其妙,所以才逗留不走,意欲看個明白。」

  裴淳接口道:「古奇大師怎生得知此事非是這位大哥和淳于幫主所毀!」

  古奇喇嘛道:「車輪被毀之時,車子正在顛簸駛行,所以不曾察覺,但現在回想一下,果然有點異感,但以情理推論,在眾目睽睽之下,斬斷輪軸,而又不被旁人發覺,洒家也沒有這等本領,所以知道決不是他們出的手,這人是誰?必定要查出才行。」

  裴淳心中大喜,忖道:「莫非是恩師他老人家得知我蒙難遭厄,所以親自前來搭救?」

  但他立即轉喜為愁,繼續想道:「縱是恩師親自前來也不行!他的本領自然勝得過古奇或札特,可是我今日遭的難不是武力能夠解決,只要見到朴日昇,我就得動手自刎,恩師豈能讓我做那背信食言之徒,因此連他也只好眼睜睜地瞧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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