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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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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已走到石屋門前,裴淳忍不住問道:「你打算找梁藥王出手施救是不是?」 朴國舅突然轉身凝瞧住他,面上隱隱露出殺機。 雲秋心天生敏感無比,已發覺他想加害裴淳,忙道:「你想幹甚麼?」 朴國舅面上殺機頓時消隱,道:「我想問他幾句話。」 裴淳道:「只要你救得雲姑娘一命,問甚麼都行!」 朴國舅冷冷道:「本爵豈是為你出手救她?我只是要問你,你外表上的淳樸渾厚到底是真是假?」 裴淳道:「我一向不做裝假騙人之事!」 朴國舅喝道:「胡說,你分明已練就『天罡封穴』的功夫,但剛才卻詐死不動……」 裴淳笑道:「我可不是裝死……」底下解釋的話尚未說出,屋內的藥王梁康聽到此處,心想這朴國舅乃是一代梟雄之才,若是被他摸透裴淳底細,對裴淳大是不利。當下朗聲喝道:「我倒想請教國舅爺用何手段能迫我出手救人?」 雲秋心輕輕道:「是啊,你有甚麼妙計?」 朴國舅向她微笑一下,接著轉向石屋喝道:「哪一個要你救人?我自己就能救你!」說罷伸手要牽雲秋心,忽又縮回,道:「裴淳扶她入屋去!」 入得屋中,朴國舅問道:「藥物貯放何處?」 梁康帶他們到一間房中,只見四壁皆是櫥櫃,無數的小抽屜。朴國舅指使裴淳打開所有櫥櫃,將抽屜通通拉出來,室中藥味更濃。 梁康見他胸有成竹,指揮若定,心中大驚,想道:「莫非他精通醫藥之道,竟能解得這小姑娘身上之毒?若是如此,『藥王』二字便得讓給他了!」 朴國舅指指四周千百種藥物,問道:「都在這兒了?」 梁康頷首道:「差不多啦!」 朴國舅搖頭道:「你既有藥王之稱,貯藥室中自應萬藥兼備,但依本爵瞧來,還欠缺了一門重要藥物!」 梁康微微失色,說道:「不錯,尚有毒藥一門不在此室之中。」 朴國舅道:「我救人之法極是古怪,須得萬藥俱全才行,毒藥一門極是重要,豈能欠缺。」 梁康用盡平生智慧學識及經驗,都測想不透他怎生救治雲秋心,自是想瞧瞧他怎生下手,立即應道:「毒藥一門,一則容易走洩,二則與此室中一些珍品靈藥之性衝突。是以不能久存此地,國舅爺既是要用,這就搬過來。」 他叫了裴淳同去助他搬藥,原來都用壇子固封埋在屋外泥土之內。兩人一齊動手挖掘,不久就挖出二十個壇子。 裴淳說道:「這位國舅爺本事真大,無所不識。」 梁康道:「他若是救得那姑娘的性命,我這『藥王』二字就得讓給他啦!」 裴淳微微一怔,說道:「難道您老當真沒本事救得雲姑娘?」言下之意極是失望。 梁康雙手捧起四個壇子,緩緩走去,說道:「你是實心之人,老夫不必哄騙你。那位姑娘全身上下五臟六腑以及骨髓內都是劇毒,每一處的毒性都不相同,若要解去毒性,使她恢復與常人一般,須得通盤籌措,外敷內服雙管齊下。此事非同小可,最少也得一年半載之久,在醫治中,由早到晚都得小心守視,她體內各種毒性稍稍失去平衡,便立時殞命……」 裴淳雖不懂醫藥之道,但聽了這幾句話,也得知極是危險艱困,不禁大驚,說道:「朴國舅若是救得雲姑娘,您老的尊號自然要讓給他。但萬一他本領有限,便如庸醫誤人性命,這便如何是好?」 梁康心想:「其實雲秋心仗著毒藥維持性命,也活不了一兩年,即使被朴國舅醫死,又有何妨?」但這話卻不說出來,這時已走入屋內,兩人把八個壇子放下,又出去搬,眨眼間二十個壇子都搬了入來。 梁康說道:「這二十個壇子一共封存著五十七種毒藥,天下間毒藥極多,但許多毒性相同的只取其一。若是使毒高手,儘可以從這五十七種毒藥中配製出新的毒性。」 朴國舅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都出去,關上房門!」 裴淳低聲道:「你若是把雲秋心治死,便當如何?」 朴國舅微微一哂,說道:「這話可說得輕鬆不過,可是你剛才眼睜睜瞧她死,你想出甚麼法子救她沒有?她那時若是當真死了,我能不能要你賠命?」 裴淳一怔,訥訥道:「這……這……」 雲秋心接口道:「但我寧可死在他身邊,那時候我覺得很滿足快樂。現在我卻十分害怕,甚至有一點……有一點……」 朴國舅道:「甚至有一點甚麼?」 她道:「有一點恨你……」朴國舅沉默不語,眼中閃過傷心的光芒。 裴淳反而感到過意不去,說道:「雲姑娘不該說這種話!」 雲秋心嗔道:「他使我死活都不在你身邊,我當然恨他!」 裴淳搖頭道:「這話不通……」 朴國舅接聲喝道:「她高興恨我就讓她恨我,干你甚事?」 梁康微微一笑,心想掉落在情網中的人行事說話都不合常理,眼下這三人夾纏不清,正是「情」這一字作怪。當下說道:「裴淳,我們到外邊等他施救吧!」 朴國舅等他們出室之後,關住房門,說道:「姑娘意欲死活都在裴淳身邊,此事何難之有?我一定叫姑娘達成心願。」 雲秋心大為感動,輕輕道:「你真好!」 朴國舅苦笑一下,心想以我的權勢武功人品,天下間的美女何愁求之不得?料想不到當真有求之不得之事!他閉住呼吸,把二十個壇子一一打開。 外面的梁康苦苦尋思,裴淳則甚是焦急。過了不久,房門打開,雲秋心容光煥發,姍姍走出,裴淳大喜道:「你果真復原啦!」 她微微一笑,道:「也差不多了!」 梁康定睛一看,失聲笑道:「原來還是照舊用毒藥延續生命,無怪我絞盡腦汁,仍想不出你用甚麼法子救她。」 朴國舅大步出去,不一會回轉來。這個當兒,雲秋心已悄悄問過梁康,得知還能活多久。 朴國舅說道:「咱們留此無益,走吧!」當先出去,雲秋心仍然乘坐軟轎,在朴國舅、步嵩、馬延及裴淳等四人簇擁之下迅快出谷。 中午時分已經出山,只見大道上一騎飛馳而至,一望而知乃是窮家幫之人。 大家都曉得此騎乃是趕去向梁康報告窮家幫之難已解,此舉本是博勒為了要教梁康曉得他已經到達溧陽,決計趕不回來解救雲秋心,以便迫他非出手不可。目下形勢大變,這一著已失作用,不過誰也沒有出聲喚住這一騎。 不久,眾人回到溧陽,裴淳因想知道雲秋心今後行止,便一直跟著他們。到了一座高大府邸,只見曲廊水榭,重樓層閣,氣象萬千,到處裝飾陳設得富貴華麗無比。那飛天夜叉博勒,已在大廳中等候,見到雲秋心無恙歸來,極是歡喜欣慰。眾人對裴淳都不理會,各自落坐時,裴淳也坐在一側。 朴國舅說道:「梁藥王這次不肯出手,諸位有何高見?」 博勒已從雲秋心口中得知一切,接聲道:「這廝說不定徒負虛名,其實沒有甚麼本領。」 步嵩說道:「博勒兄這話大有見地。」 馬延道:「但梁康享譽數十載,武林之中許多知名之士,身受必死之傷,仍然被他救活,這些事都是有憑有據,似乎也不能說他毫無本領。」 朴國舅微微一笑,問道:「裴兄高見如何?」 裴淳想不到他問到自己,吃了一驚,訥訥道:「我……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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