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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三章 飛天夜叉

  裴淳讓開六七尺,跳了起身,紫衣少女和兩丐不覺一呆,他們都知道裴淳挨的那一記非同小可,便是石頭也得崩裂一角,但他居然能夠起身,連手中的短劍也不曾摔掉,這等功力實在駭人聽聞!

  裴淳驚魂未定,但覺肩頭疼痛已極,也不知筋骨受傷了沒有,登時泛起怒氣,代替了心中驚惶。

  只聽那紫衣少女喝道:「小奸賊報上姓名!」

  裴淳那知對方把他當做「南奸」的門徒,心想這女子好生驕橫毒辣,萬萬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只不知那兩位窮家幫高手為何也攻擊自己?他只是天性忠厚,並非懦弱,尤其時時聽師父談及許多武林前輩的骨氣風範和行事為人,當真是「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於是挺胸應道:「在下裴淳……」

  紫衣少女冷笑道:「夠了,姑娘這就取你性命!」

  兩名七袋乞丐齊齊縱上來,使杖的那一個大喝道:「南奸商公直可是你師父?」

  裴淳一怔,心想:「原來他們以為我是商公直的徒弟。」但還未開口回答,一股勁風襲到腰間,原來是那紫衣少女也上來出手攻擊。這一回他已經有了防備,上半身向前一傾,伸手舒指向她玉腕脈門扣去。

  他這一招,奧妙異常,時間部位更是拿捏得不能有半分差錯,若是快了一線,則扣不中她手腕脈門,慢了一線的話,縱然扣中敵腕,但後背心勢必要被那面鐵琵琶擊中。紫衣少女驚得「哎」了一聲,這時縮手固然已來不及,撤臂閃開也不行,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向前一衝。

  兩人都向前急湊,只見紫衣少女直撞入他懷中,粉面打裴淳鼻尖擦過,一陣蘭麝香氣送入裴淳鼻中。

  裴淳這時比紫衣少女還要慌急,胸膛一挺,「砰」一聲把紫衣少女撞退六七步,一跤跌倒。

  那兩個七袋乞丐竟瞧不清楚裴淳出手扣腕的精妙之招數,都以為裴淳故意調戲那少女,勃然大怒,鐵杖、鋼鞭齊齊攻出,口中叱喝連聲。只聽「嘭嘭」兩聲,杖、鞭都擊中裴淳身上肉厚之處。裴淳被這兩樣兵器的力道拋開尋丈,但剛一落地,便又躍起,似是毫未受傷。

  紫衣少女衝過去,羞怒中叱罵道:「小奸賊,姑娘要發出毒針啦!」當即舉起琵琶,指住裴淳,只見一線金光激射出去,裴淳身子一側,那線金針貼著他腰間衣服擦過。這時他們相距只有五尺,躲避暗器大是不易,何況這等藉機簧之力彈射出去的細小暗器,力強勢疾,而又不易瞧清來勢。

  紫衣少女冷哼一聲,道:「瞧你躲得了幾支!」話聲未歇,接著射出三線金光。

  裴淳一個觔斗打開,盡數避過!那紫衣少女早有此防,又是一線金光電射出去,裴淳雙腳剛剛站地,驀然腿上微微一疼,生似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連忙閉住穴道,放步迅快奔去,霎時間已被大路兩邊屋子遮住身形。

  紫衣少女哼了一聲,望住兩丐,道:「小奸賊已中了蠍尾金針,諒他活不過三個時辰!」

  兩丐原是俠義之士,是非分明,心想剛才之事雖是令人惱怒,卻用不著取他性命,便都不發一言。

  紫衣少女又道:「我發出毒針之前曾經出言警告,兩位也是聽見的!」

  兩丐心想這話不差,便點點頭。使杖的乞丐問道:「楊姑娘,聽說你的胭脂寶馬有日行千里的腳程,乃是當世無二的神駒,想必通靈乖巧,不知中了甚麼手腳?」

  紫衣少女嘟起小嘴,神態十分可愛,道:「我也不曉得,它在地上打滾哀叫,我……我……」說到後來,聲音斷續,都快要哭了。

  正在這時,一陣蹄聲傳來,三人轉眼一看,只見一道紅影如激矢般射到,霎時已停在紫衣少女身邊,正是他們正在談論的「胭脂馬」。紫衣少女喜叫一聲,但見愛馬矯健如常,那有一點毛病?

  使鞭的乞丐面色微沉,道:「楊姑娘寶馬無恙,該當把解藥賜予姓裴的少年!」他面色雖是沉肅,但語氣仍然十分和緩。

  紫衣少女沒有瞧他,一躍上馬,道:「我正有此意。」雙腿一夾,蹄聲響處,霎時去遠。

  ***

  裴淳奔入荒郊之中,一口氣走出五六里,忽覺右腿一麻,撲地跌倒,心知這是針上毒藥厲害,雖然全力閉住脈穴,可是這一陣急奔之下,毒性逸出,以致整條腿失去知覺。

  回頭一望,來路處大半是平曠之地,如若對方追來,遠遠就可望見。心想那蠍尾金針毒性如此厲害,早晚不免一死,但卻不能落入人家手中,免得死前還要受那惡毒女子凌辱。於是轉眼找尋隱蔽之處,但見左前方七八丈遠處有許多矮密灌木,足可躲避一時。

  這時裴淳已不能起身行走,便緩緩向前爬行,小心不讓泥沙地上留下痕跡。爬到數尺,地上有個逾丈長的洞穴,深達四尺。裴淳突然記起往日見到山中獵戶挖陷阱捕獸之事,當即奮力爬行。繞過洞穴,拾起許多枯枝許多樹葉回來,先用枯枝架在洞穴上面,再鋪樹葉,然後才灑上泥沙。不久,這個逾丈長的地洞只剩下末端兩尺還未鋪好。這時枯葉樹枝已經用完,他又爬去撿拾,忽然隱隱聽到蹄聲,連忙貼地聆聽,果然一騎遙遙馳來。

  裴淳顧不得還未做好手腳,趕緊爬到那一片灌木地帶,他雖是一腿麻木不仁,但雙手單足之力尚在,是以舉動仍然十分敏捷,眨眼間已鑽入樹叢之後。

  紫衣少女騎著胭脂馬馳來,快如電掣雲飛,霎時已奔到地洞之處。此時人、馬都一般心思,打算踏入洞穴前面地上才躍過去,那知雙蹄一落,便即踏空,跟著後蹄落處,也非實地。

  紫衣少女從馬鞍上一個觔斗打出去,跌了一跤,雖是不重,滿身塵土總是不免,胭脂馬一躍出洞,尚幸不曾摔斷腿骨!紫衣少女一看洞中的枯枝樹葉,頓時怒不可遏,顧不得拂拍灰土,一躍上馬,放目瞧看,已知裴淳必是躲在灌木叢中。

  當下催馬馳去,尖聲罵道:「小奸賊,有本事的滾出來!姑娘今日定要教你碎屍萬段,方解心頭之恨……」在她想來,那「蠍尾金針」毒力絕強,縱是內功極是深厚之士中了,也難逃出這麼遠,更無暇餘佈置陷阱,可見得這裴淳定有解毒之法。此時殺機盈胸,根本已忘了她縱馬追來本是要贈他解藥。

  裴淳藏在一叢密密的灌木下面,耳中聽得清清楚楚,初時還不理會,後來聽她罵得惡毒,心想堂堂七尺之軀,豈能縮起頭來聽一個女子辱罵?胸中英雄之心一起,便待起身出去,忽覺喉嚨乾裂,頭痛骨酸,心中暗叫一聲:「我命休矣!」便閉上雙目,滿腔豪氣盡行消散!

  紫衣少女的聲音倏遠倏近,顯然一直在搜索他的下落。裴淳閉起眼睛之後,近日以來種種經歷都重現心頭。突然記起一事,不由得睜開雙眼,探手入懷,取出一粒碧綠色的珠子。

  原來這珠子乃是商公直忽發善心,托裴淳轉交給飛天夜叉博勒身邊那個秀麗少女的「辟毒珠」,不過他不曉得此珠須得含在口中,便自然而然能將千毒逼出體外,呆了一會,姑且把珠子按在傷處。

  頃刻之間,那珠子上面的顏色幻變,裴淳先是覺得喉乾頭痛消失,接著那條大腿也漸漸恢復感覺,直到珠子顏色恢復碧綠,他拿起一瞧,傷口處針頭突出肉外,拔了出來,看看沒有異狀,便丟在地上。試以運功調氣,雖然也能走遍全身經脈,但比往時大見散渙衰弱。

  此時紫衣少女罵聲已遠,他鑽出樹叢,朝相反方向奔去,走了二十餘丈,便即聽到蹄聲遠遠追來,想是她已瞧見他的背影。裴淳提氣急奔,但覺速度大不如前,傷腿仍然微微發軟。背後的罵聲、蹄聲越發清晰,只這一瞬間便追近不少。

  正慌急間,眼前白影閃動,抬眼瞧去,原來一條河橫亙前路,雖然不寬,瞧來卻相當深。他奔到河邊,回頭望去,只見紫衣紅馬已追到二十丈之內,這一眼還清清楚楚見到她面上極是憤怒的表情。

  裴淳心性忠厚,這當兒也只是微微一笑,便即撲入河中,閉住氣潛入水底。他決定伏在水底,等到她忍不住走開了才上岸,不過要在水底潛伏得久,除非抱著大石,或用雙手不住撥水才不會浮起。他右手還拿著那粒辟毒珠,大是妨礙撥水,便含在口中。

  過了老大一會工夫,他緩緩浮上去,眼睛剛露出水面,便即見到金光一閃,趕快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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