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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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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曹操雖然兵敗亟亟逃遁,但手下仍有很多悍將。所以埋伏截擊者必須非勇冠一時的猛將不可,否則反而被曹操解決了,出了一口氣,這種伏兵沒有比有更好。 只是勇冠三軍的猛將這種人才,任何時代都不會太多的。所以諸葛先生必把這員猛將擺在正確位置上才行。 曹操一代雄才當然深諳此理,所以他只要選對一條道路就必可安然脫險。而事後還可以拿這件事大大羞辱諸葛亮。 於是他也精心算計了一番。他當然用盡他平生智慧務求贏得這一仗。因為這是真真正正的大賭博──以生命為賭注。任何數目的金錢(縱然是傾家蕩產)也絕對不能相比。 曹操的結論非常大膽驚人。這結論是:有火烟的華容大道反而沒有精兵埋伏。於是他直趨此路,麾下將領們雖然憑直覺認為極之不妥,卻也只好跟隨疾行。 戰鼓號角忽起,一支精兵衝出攔住去路。帶頭的正是百萬軍中取上將之頭,有如探囊取物的關雲長。 這一下莫說曹操已是敗軍之將不足言勇,就算平日一眾將兵也不敢不對這位猛將畏怯三分。現在自己更加心寒膽落,人人都幾乎連馬都騎不住了。 在歷史上曹操終於雄踞中國北方,在他有生之日,一直是居於威脅吳蜀兩國的地位。 此一地位是不是諸葛亮故意讓他達到,以便劉備在相當劣勢下,仍然可以做到三分天下之局面?抑是當時關公為了私人感情,為了義氣而違令放走了曹操?這個答案就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當年曹操向有烟火之處逃遁,正與陶正直不敢向好像平靜安全之路逃遁的想法是一樣的。 陶正直只遲疑了那麼一下,司馬無影的劍,朱慎的魔刀,忽然已經恢復強大的威脅。 緊接著司馬無影身子飛起疾撲,帶來一大片好像比上次更眩目的劍芒光幕。同時朱慎的悲魔之刀破空嘯風聲亦好像比上一次強烈刺耳,好像能深深鑽入心肺骨髓。 陶正直集合全身知覺感官的報告,得到的結論是敵方兩大高手攻勢比之上一次猛烈得多,而同時很不幸的是他本身的力量卻似乎反而減弱了。 雙方的力量由於此消彼長,差距馬上拉得很大,此所以陶正直駭得冷汗直冒,咬緊牙關向前疾竄。他身子竄出之時,左手已使出嵩陽大九手「迴日勢」秘招。只見他這隻左掌突然幻化出九隻手掌,卻又合而為一變成一隻比平常大上九倍的巨靈之掌,疾抓那發出椎心刺骨嘯聲的悲魔之刀。 與此同時,陶正直右手所握之劍自是不能閒著,因為空中還有敵人快劍橫襲截擊。陶正直的劍一招「鴻飛冥冥」斜豎削出,也自幻出一片精光芒雨,居然也是用武當正宗內家劍法。不論是外表上的「身」「眼」「手」「步」,或是看不見的蘊聚劍上的內家真力,都極盡「精微靈變」「凝重深厚」之能事。以武當心傳劍法對付同一門派劍法,任誰也立即知道攻難守易之理,所以陶正直嗖一聲宛如飛鳥穿過司馬無影的劍網就不必過於驚異了。但陶正直假如沒有別的花樣,只怕還是非常難安然逃出戰圈。 所謂「花樣」只指武功而言。因為陶正直雖然以武當劍法拆解了司馬無影的同門劍法,同時以嵩陽大九手秘藝擋住朱慎的悲魔之刀,又居然能從劍網透過飛出三丈之遠,但卻僅僅是逃過這凌厲夾擊的一招而已,並不是已經逃過災難。 因為司馬無影朱慎都是活人,又都是當代高手,並非像少林寺測驗出山弟子功力的木人。木人不會啣尾追擊於數丈之外,而活人卻可以。 但見兩道人影隨著刀光劍光電閃凌空飛射追殺,另一道被追殺的人影稍稍領前一點,只不過身形若一落地,毫無疑問仍然陷於被那兩人夾攻合擊的險境。 好個陶正直腳尖忽然擦觸著一支光禿禿杏樹的幼細枝梢,卻見他好像會搖身一變,變成西遊記裏的齊天大聖孫悟空,身子一連幾個觔斗打出去,霎時又飛出三丈以外。 通常在空中打觔斗只不過是江湖賣藝者流的花招,用意只是要使觀眾驚詫讚歎。而在真正高手對招時,老實說連半個觔斗也翻不得,大多數情形下恐怕連半個觔斗也未翻完就已經被刀劍刺砍入身體了。 可是陶正直這幾個觔斗卻大有名堂,竟然是南嶽衡山派百年前一代高手猿長老的獨門輕功心法,所以不但幾個觔斗就飛出三丈以上,而且快得異乎尋常,幾乎比直縱還快些,況且他腳底一擦過細枝就已換了一口真氣。別人如果沒有這種奇特奧妙內功心法,必須腳踏實地才換得過真氣的話,這時要想追上鐵正直的話,更是談也不必談了。 總之司馬無影和朱慎一眼望見陶正直的奇妙逃竄身法,兩個人都好像突然變成沉重石頭一樣掉在地上,又都極之灰心洩氣地對望一眼。完全完蛋了,「猿公觔斗雲」這等絕世輕功這廝也居然精通,天下還有誰追得上他? 追得上追不上陶正直突然又變成次要之事。因為只要早先陶正直所供述的話不假,則沈神通還有機會盡快趕在陶正直之前抵達天津衛,利用秘密訊號及地點這些資料抓到何同就大功告成了。假如陶正直講的全是假話,當然那就沒有辦法了。 故此司馬無影和朱慎以最快速度衝入流韻軒。 他們放眼一看,心中又安慰又失望。 安慰的是軒內還有幾個人居然沒有死於「搜魂大法」妖術下,而這些人都是沈神通這一邊的。他們是劉雙痕、崔家雙姝、以及李紅兒。 失望的是沈神通不見蹤影。他不見了本來不打緊,因為如果連沈神通也躲不了的危險,別人絕對也躲不了,所以並不是擔心他的安危,而是必須趕緊見到他把資料告訴他。 劉雙痕見了他們先是一怔,道:「似乎這野趣園內只有你們兩位還活著,當然我們是例外。請問你們有沒有聽到那妖巫的聲音?」 朱慎道:「我知道你是揚州春風樓的劉公子,你看看我手中的是甚麼刀?」他手中拿著的是悲魔之刀,沒有人認不出。 「你們都認得就行啦。」朱慎一看這些年輕男女們表情就又說了:「此刀是沈神通交給我的。我姓朱名慎,只是無名小卒,但這一位……」他指指司馬無影,繼續說:「他卻是武當名家司馬無影。我們都是沈神通的朋友,也在暗中幫他辦點事,撿回這把刀只是其中一件。但活擒陶正直的任務卻失敗了。」 劉雙痕微微而笑,答話也岔到三千里以外:「朱兄你那麼高大個子,神態又那麼威猛,但何以講話卻那麼斯文溫柔?」 司馬無影聲音冷澀得多,插嘴道:「我們急著要見到沈神通。但有時候急躁反而誤事,所以朱兄決不會對你們大叫大嚷的。」 劉雙痕向他躬身行禮,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耽誤時間,而是沈大哥老早已離開了,直到現在還不見他回來。」 朱慎道:「你們誰想得出他上那兒去了?我們有很重要消息必須立刻告訴他。」 劉雙痕攤開雙手,道:「沒有人知道。不過我卻敢保證他絕對不會是出去遊逛賞風景。」他的笑容很堅定很自信,所以增加不少說服力。只聽他又道:「沈大哥的去向必定與你們的重要消息有關,這一點務請你們兩位相信才好。」 司馬無影頷首之時,朱慎已經敲敲自己腦袋說道:「對,對極了。司馬兄,咱們要不要往城裏走一趟?」 「這主意不錯。」司馬無影說:「因為假如陶正直趕去警告何同,叫何同趕快逃走,則我們說不定有機會碰見陶正直。」 其實就算沒有碰見陶正直的可能(何同誰也沒有見過,所以不在考慮之列),他們還是要走的。因為以沈神通的本事,他們縱然不在野趣園等候,他仍然能夠找得到他們,假如他想找的話。 *** 明亮的廳堂裏一共有四個人,兩個男人和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都十分美麗,美麗得能使任何男人看見了她們之後心中暗暗愛慕地嘆氣。 但由於其中一個竟然全身赤裸,不但袒露出雪白肌膚和美妙身段,而且那種站立姿態,放射出強烈無比誘惑魅力,所以那兩個男人的眼光完全集中在她身上就應該很正常了。 不過旁邊既然還有一個美女,同時又不是自己和裸女單獨相對,這樣子直勾勾凝看好像不免有點那個。何況這兩個男人都不是十幾二十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其中一個竟然還是星冠羽服道貌儼然的煉氣修真之士,故此這種情形就有點不平常了。 這幅畫面一勾描出來,看官們必定立刻記起了馬玉儀呂夫人,還有徐奔和沖虛子他們。 他們的問題似乎離解決尚遠,自認是呂驚鴻(凌波仙子)的呂夫人雖然已講出跟這兩個男人的關係,同時又舉起肥白大腿,讓他們都看見女人最隱密處的特徵,照理說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呂驚鴻已經可以決定了,但何以兩個男人仍然凝瞧著她?仍然不作肯定或否定的表示? 呂夫人也覺得迷惑,所以細長眉毛很好看地皺一下。為甚麼他們都沒有決定?莫非身體上的特徵他們都未看清楚? 這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因為在目前環境中,干擾的因素太多,所以呂夫人又徐徐舉起大腿,再讓春光洩露。 她的動作雖然極盡淫褻之能事(完全為了挑觸激發男人性慾),可是卻非常優美悅目,連馬玉儀也不覺得有絲毫「無恥」「下流」的意味。如果有人問她的話,她甚至不得不承認呂夫人在表現出女性的另一「美」──能使男人流下口涎銷魂蝕骨之美。 這種美真有征服世界的魔力,在歷史上的例證不勝枚舉。此處姑且以一代尤物埃及艷后克麗亞柏薇拉為證。她單憑絕世美色就使得大將安東尼為之背叛羅馬祖國,甘願為她身敗名裂──以男人的立場來看,這種事情沒啥希奇,大概男人對安東尼總是艷羨的多驚佩的少。 因此那兩個男人為之目瞪口呆就毫不出奇了,反過來說他們並不目瞪口呆才值得奇怪。何況他們竟然還移開眼睛竟然不看那個嬌艷雪白的美麗胴體,可就更值得加倍奇怪了。 呂夫人有點沒趣地放下大腿,不過聲音仍然很柔媚動人:「我現在竟然已不值得你們多看一眼了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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