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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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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但願人長久 那酒壺雖然是用錫做的,可是銀光燦爛,簡直就像是純銀的酒壺一樣。 不過這個大半尺高的酒壺現在已不能稱之為酒壺了。那是由於五隻瘦黑還有半寸指甲的手指一捏之下,整個酒壺馬上變成講不出像甚麼的形狀。 那五隻黑瘦手指一捏再捏,錫壺終於變成一枚圓形錫球。這時當然更加不像酒壺了。 除了捏錫壺那人之外,另外還有兩對眼睛瞧著他那隻手的動作。這兩對眼睛的主人一個瘦瘦黑黑,相貌和捏壺之人有點相似。另一個則方面大耳,三綹黑鬚,大有飄蕭仙氣。 事實上他們三個人都是修仙學道之士,年紀都在四十左右。那時候北方道家以龍門派為主,這一派在道家本身來說也稱為北派,宗旨是清靜專修的丹法,與張紫陽真人的南宗「北派」大有區別。 不過在武林中在江湖上,人人只知龍門派劍術,乃是玄門正宗內家劍法之一。至於道家講究的甚麼清靜單修,或者性命雙修合籍雙修等等,絕大多數人就的確不甚明白不甚了解。 這三個道人走到江湖上,一定有不少人認識。因為龍門派除了掌門林清元真人的大名之外,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亦即最有名氣)就是龍門三子──沖虛子華陽子和一真子。前者就是這間旅舍客房內方面大耳三綹長鬚的道爺,把錫壺捏成圓球的是一真子。 沖虛子搖搖頭表示不滿意:「你應該好像捏希軟泥巴一樣,讓那些錫從指縫中冒出才對。」 一真子苦笑道:「我知道。」 華陽子嘆一口氣道:「咱們居然在無形無聲中中了劇毒,而現在已恢復了五成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你怎能希望老三完全回復功力?」 沖虛子道:「不是希望,而是必需馬上再回復多一點,因我已聽見馬蹄聲。」 在北方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騾馬,所以馬蹄聲十分平常之至,反而如果聽到汽車的馬達聲才可以算是希奇之事。 一真子把錫球丟在桌面,任得它滴溜溜滾動。他聲音態度都很沉著:「老大,你猜是那一路人馬趕來?」 方臉大耳的沖虛子側耳再聽一下才回答:「奇怪,一共至少有六匹馬,但步伐沉穩齊整,可以比美訓練最嚴格的戰馬。我猜黑夜神社或者野趣園金算盤一定訓練不出這種第一流戰馬。所以我們不妨換一個方向猜想。」 華陽子立刻道:「如果不是官家精選戰馬,我只能想到關外大牧場。他們有的是練馬高手。聽說他們的精銳鐵騎天下無雙。你們大概不反對我的猜測吧?」 齊整穩健蹄聲順著旅舍院牆繞向東邊,竟然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沖虛子反而雙眉緊皺,道:「我們可以來到這兒,大牧場的人當然也可以。但問題是他們昂首闊步而來,這就大有古怪了。你們坐一會,我出去瞧瞧。」 他的話大概就是命令,所以沒有人提出異議。 不過沖虛子出去一下就回轉來,雙眉皺得更緊,說道:「是大牧場之人沒錯,為首的一定是徐奔。但六匹馬卻一共有九個人之多,尤其是徐奔,他鞍上的女人是誰?」 華陽子一真子都把嘴巴閉得無可再緊,只因為「天涯海角」徐奔的名字他們都極之熟悉,那完全是因為師妹凌波仙子的關係。本來就算以清靜無為的玄門中人而言,在出家之前有心上人,或者女道士有男人追求並非奇事,但問題出在沖虛子身上。沖虛子出家前跟凌波仙子的感情不但不比尋常,甚至凌波仙子會投入龍門派成為女冠也是有沖虛子的緣故。 至於「天涯海角」徐奔對她的痴戀不但人人皆知,而且亦是她趕快出家原因之一。現在徐奔從關外趕來,馬鞍上有個看不見面孔的女人,這個女人除了凌波仙子之外還會是誰? 種種原因湊在一起,所以目下那華陽子一真子兩人,你就算用鐵筆硬撬,也休想他們開一下口。 沖虛子又道:「咱們這番前來野趣園,一路上受到各地武林的注意,不論是想攀交也好,有其他打算也好,總之咱們行蹤一直被人監視,而且一直被人傳揚宣佈,所以咱們也一直不得安寧。」 仍然沒有人哼聲開口,那華陽子一真子好像王八吃秤錘───鐵了心,看來要他們開口講話必是極困難之事。 所以仍然是沖虛子的話聲。他又道:「雖然咱們後來隱蔽起行蹤,也特地多繞點路。但既然江湖上都知道咱們目的地是天津衛野趣園,所以我們後來發現情況並沒有如何改善,也就變成理所當然了。」 華陽子一真子雖然不開口,但眼睛仍然可以表示詢問意思,因為這些已成過去的「情況」,究竟跟現在大牧場之人有何關係?如果全無關係,何以在發現大牧場人馬之後,又炒冷飯呢?(事實這個話題已經研討過許多次)。 沖虛子面色很嚴肅,又道:「你們不必為了呂凌波而有所顧忌。你們難道沒有想到,假如咱們不能立刻找出正確答案,又假如咱們不能立刻正確行動,事情反而會更糟麼?」 一真子一手按住圓錫球,因為那錫球快要滾出桌面範圍。不過他總算開口了,雖然所講的話使人洩氣。他說:「老大,這枚錫球如果像希泥一樣從我指縫擠出,自然不應變成一枚圓圓的錫球。但現在的事實擺在眼前,咱們看見的是錫球,所以我也不知道應該怎樣講才好。」 一真子用隱喻方式表示,意思其實十分顯明。既然目前人人功力減弱了一半還不止,看來任何情況都失去主動改變的能力,因此那大牧場高手徐奔鞍上的蒙面女人是凌波仙子也好,不是凌波仙子也好,總之暫時是沒有資格查究干涉就對了。除非一真子一手捏住錫球,能夠使錫球變成希泥一樣由指縫擠出,那時才有資格出頭說話。 華陽子連連點頭。沖虛子微微一笑,看來很冷靜,絕對沒有絲毫衝動跡象。 他慢慢伸手出去,撥開一真子的手,拿起那枚錫球放近眼前,好像鑑賞希世寶物一樣定睛注視錫球。 那錫球本來只不過是一個酒壺而已,決不是罕見貴重之物,老實說連多看一眼也是浪費多餘。但沖虛子既然慎重其事托在掌心鑑賞,那華陽子一真子就不敢怠慢,連忙運足眼神同時也動員全部腦細胞查看推測。 「我已經考慮過咱們功力減弱的問題。」沖虛子說:「但假如我抵擋得住徐奔,你們聯手的『日月合璧劍』能不能抵擋得住大牧場鐵騎衝殺之威呢?」 華陽子藹然微笑道:「老大,咱們雖然身在江湖,但咱們終究是玄門修真之士。我意思是說咱們老早已沒有使氣鬥狠的江湖習氣,咱們難道一定要去硬碰大牧場鐵騎?」 沖虛子笑容似乎比他更和藹親切。他說:「不是硬碰,而是不能不先考慮最糟糕的形勢。我看本門『日月合璧劍』若是你們聯手使出,大牧場方面就算連徐奔也算上,大概也無法攻破你們的劍陣。所以我其實只考慮我自己,我和徐奔單打獨鬥的話,我勝算有多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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