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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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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寬人訝疑的是羅翠衣何故魯莽違令出手?難道她不知道樂未央的份量?司馬無影和朱慎則奇怪她何故硬要拖樂未央下水?何以反而跟大江堂過不去? 司馬無影像變魔術一樣,也沒有看見他有甚麼動作,但手中忽然多出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長劍劃出一道精芒,劍氣乍閃,羅翠衣那道翠帶忽然有兩尺軟軟垂下。 羅翠衣掣回翠帶,司馬無影也壓劍凝立。 首先說話的人果然是青蠅吊客樂未央,道:「羅翠衣,你必定想知道二十年後的樂某人,還會不會像當年那樣為你出手對付任何強敵?我看你馬上就知道答案了。」 人人心中叫聲「慚愧」,敢情羅翠衣突然出手另有內情,並非自以為武功蓋世,也不是失去理智。 羅翠衣冷冷道:「我為何要知道?」她說話時舉起左手玉籃,道:「樂未央,如果你不馬上離開嚴府,那就不能不猜猜看我一手訓練的『六十甲子死神之箭』裏面,那十二支是『空亡』之箭了。你要不要猜猜看?」 四方八面突然出現六十名箭手六十張強弓,每張強弓都已拽滿也都搭著硬箭。 六十甲子是中國自古所用干支記年以及記載日子的方法。由於天干(甲乙丙丁等)有十個,而地支(子丑寅卯等)有十二個,故此排列起來每一旬都有兩個地支落空,在占卜星相諸家稱為「旬空」,也叫做「空亡」。 換言之羅翠衣的箭陣隱伏著奇異的危機,這種危機對付別人有沒有用不得而知,但對付青蠅吊客樂未央必定百分之百有效,因為樂未央面色已經由青色轉為白色,又由白色變成黑色。 「我一直希望你來試驗一下,看看『空亡』之箭能不能殺死你。」羅翠衣顯然很開心,所以如冰似霜的臉上居然露出笑容。樂未央面色變得這麼劇烈,即使是傻瓜也瞧得出他的驚震恐懼,羅翠衣當然更加看得出。 「不過現在不急。」她又說:「你既然不跟著我出手,那就站到一邊去,等我應付過強敵之後才輪到你。」 青蠅吊客樂未央好一會兒面上才恢復原狀,跺跺腳厲聲道:「罷了,罷了……嗚……哇……」慘厲嘯聲極是驚心動魄,嘯聲隨著他宛如一朵青雲的身形破空飛起,霎時搖曳於數十丈之外。 羅翠衣徐徐回到本陣,這時連嚴溫也讚佩地向她笑著點頭。青蠅吊客樂未央成名三十餘年,名列惡人譜上同時又是大了十大邪人之一,這種惡敵誰惹上了誰就倒霉無疑。但羅翠衣輕描淡寫間就把他攆走,誰能不佩服呢? 李寬人拍拍「拂花令」的皮鞘,跨出兩大步說:「我擔保敝堂主開放嚴府以及大江堂任何地方,好讓天下名家高手搜查。雷傲侯確實沒有來過,所以我們並不怕被你們搜查。」 司馬無影道:「如此最好。」 李寬人苦笑一聲說:「但嚴府以及大江堂各處地方豈能輕易開放供外人搜查?所以你們最好先殺死我們幾個人,只要我們都變成屍體,敝堂主一定給我們這個面子,一定讓你們搜查任何地方。」 說來說去仍然是老套。看來除非殺盡大江堂「三香五舵」八大高手(現在只剩下一半),否則必定有阻力,必定不能進行搜查。 「有死無生」包無恙揮動一下長長釣竿,由於釣竿末端纖細而又柔軟,所以劃過空氣時發出刺耳的「唿唿」聲響。這種刺耳聲響可怕的程度,絕對不比刀劍相交的聲響弱些。你只要知道被那細細的釣竿末端摕中的話,不但臂膀大腿會斷掉有如刀劍砍中一樣,又或者身上任何骨頭都會斷裂,你就非害怕不可了。 「我先請教司馬無影的武當鷹派神劍。」他拖著高木屐踢達走出來說:「但司馬無影請你注意提防,我有不少幫手,我不是跟你單打獨鬥,不是跟你印證武功。」 「對,我們是拚命。」司馬無影回答。對於這個人他反而有點好感,因為他一派明人不做暗事作風。 包無恙離司馬無影還有兩丈之時,突然一道人影如奔雷電掣的衝出擦過他身邊,一直撲向司馬無影。這人手中的丈八蛇矛一下子就搠到司馬無影胸口要害。 丈八長的蛇矛屬於長兵器,本是在戰陣騎馬衝殺的武器,所以威猛之勢懾人心膽,再加上「燕人」張慕飛兇悍的外形,更添凜凜然三軍辟易的威勢。 包無恙一定也跟張慕飛搭檔慣熟,故他手中釣竿「唿」一聲斜斜掃去,居然後發先至,一股寒風已割到司馬無影右頸要害。 任何人都不難想像得出司馬無影窘困危險處境,因為包無恙張慕飛都是時下高手名家,這兩人聯手出擊已經難得已經少見,更何況他們竟然搭檔慣熟曾經操練過,因而一加一便不等於二了而是等於八或者十了。 司馬無影長劍一豎一壓,黏住釣竿壓倒右邊空門。這一瞬間張慕飛長矛也到達了,司馬無影略略一側身,矛尖挾著勁風從他胸口邊擦過卻落了空。 張慕飛的長矛當然不是那麼容易落空,事實上長矛是被一把特別寬厚特別沉重的長刀劈歪了的,長刀主人就是「猛將」朱慎。 朱慎龐大身軀輕盈如燕雀迴旋半圈,長刀映出耀眼精芒,「噹」一聲及時架住另一件沉重兵器「拂花令」。原來李寬人亦已出手進攻,他動作快得有如鬼魅,一眨眼間又攻了三招之多。 雖然拂花令三招都被封住架住,但已形成可怕壓力,所以一道翠帶橫空飛來之時,連十丈外的沈神通也幾乎閉上眼睛。 羅翠衣這一招實在攻得太美妙了,不但招數是第一流境界,尤其是拿捏時機恰好趁虛攻入,這一招才最上乘,才最可怕。 顯然她和李寬人也是搭檔慣熟,所以配合得精嚴神妙,所以威力徒然增加許多倍。 翠帶「劈」一聲掃中朱慎肩頭,朱慎像鐵塔那麼高大的身形也禁不住輕輕軟軟一條絲帶子的一擊,斜斜搶出三步。 在這蹌踉敗走的三步當中,朱慎長刀一共擋了三招拂花令和一記翠帶的攻擊。 朱慎居然還不倒下(換了別人老早肩骨盡碎至內臟重傷跌倒了)。他忽然舞刀幻成一團光影護住全身。 拂花令和翠帶雖然驟雨狂風般急攻過去,但看來朱慎這一套防守護身刀法嚴密得有如鐵桶,看來三、二十招之內絕無問題。 朱慎聲音很柔和,絕對不像鐵塔也似的大漢口中說出:「無影兄,今日看來情況不妙,咱們還是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司馬無影的辛辣劍法已迫入張慕飛圈內,所以張慕飛也已經丟掉長矛改用背上的長大古劍。另一方面包無恙的釣竿由於戳不進司馬無影劍圈中,所以暫時是僵持局面。 他面上泛起淡淡笑容,在這種拚命時候,這個人居然還能夠笑得出,的確令人驚奇,也可以由此而看出司馬無影不但劍術精妙,而且心靈的修養也很有火候:「說到逃之夭夭,朱慎兄可曾考慮到四方八面的箭手和不少古怪殺手?又可曾考慮到速度問題?朱慎兄,你這麼一個大塊頭,難道跑起來會比別人快?」 朱慎柔緩回答:「不要緊,我皮粗肉厚,任何兵器都可以硬挨一兩下,所以我一定可以衝出去。你呢?」 司馬無影道:「說來慚愧,我跑得挺快是不錯的,可是原意卻不是用來逃走的,唉。」他重重嘆口氣:「但現在不跑只怕不行了。」 他忽然喝一聲「著」,劍光閃處張慕飛左上胸口已經中了一劍,濺射出鮮血。不過因為刺得不深而又不是要害,所以張慕飛掄劍撲攻如故,似乎一點也不受影響。 羅翠衣清冷聲音插入來:「你們如果想變成刺蝟,那就不妨逃走。我這個箭陣就是專門對付來去如風的高手,例如青蠅吊客樂未央之類擅長輕功的人物,你們大可以試試看。」 朱慎、司馬無影都還未回答(事實也不易回答任何話)之時,忽然嗅到一陣臭味。這種臭味絕對不是「毒氣」,而是污穢動物的臭味。他們眼光一閃,已看見一共六個赤裸上身,下身只有一條短褲,全身黑毛面目獰醜的大漢衝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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