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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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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世正眼光無法離開那把精光閃閃的長劍,口中吶吶應道:「我……我也不知道!」 這問題實在叫人難答得很。殷世正如果回答說不想報仇,那是假話誰也不會相信。但被劍尖頂住要害,又豈敢說出「要報仇」呢? 李十八道:「如果你不想報仇,當然我甚麼話都不必說了。我們各行各路從此不再見面也就是了。」 殷世正忍不住問道:「但如果我想報仇呢?」 李十八道:「那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殷世正不禁呆了,眼見對方收回長劍,於是又鬆一口大氣。 負傷已不能縱躍奔跑的玉璇子忽然大聲道:「李十八,你雖是殺手,卻是真正君子。那一劍你明明可以殺死我,但你沒有殺我。我知道你的用意何在!」 李十八微訝道:「你知道?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當時何以會這樣做,你怎會知道?」 玉旋子嘆口氣,道:「你不必掩飾了。你當時一聽我們一說話,就知道是我們師兄弟。你一來回報當日我們不乘危出手之情,二來知道我們兄弟向來使劍,現在為了掩飾身份而改用其他兵刃,所以更不肯殺我。你殺人一定要那人死得瞑目,因此我認為你是真君子,是大丈夫!」 李十八至此也不禁深深嘆口氣,道:「玉璇子,你將來一定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人。」 人生就是如此複雜奇怪。你的朋友往往不了解你,往往還會誤解你。但敵人卻偏偏會對你有深刻奇異的了解。所以李十八不禁嘆氣,不禁為之心弦觸動,為之惘然神傷,而且更感到知己難逢的無限落寞情懷…… 玉璇子輕輕道:「請你把好消息告訴我們,但也請你原諒我。因為先師死於你劍下,所以我們之間很難化敵為友。」 李十八振起精神,目光移到天邊魚肚白的曙光,微笑道:「好,我告訴你們,我似乎很難能活著離開襄陽。」 他不理會他們吃驚的表示,又道:「但如果我能活著離開,三年之內我一定會通知你們可以何時何處找到我。」 玉璣子大惑不解,道:「為何要三年呢?」 玉璇子居然替李十八回答,道:「他意思說他可能要一段時間養傷。有三年時間,當然任何傷都醫得好,否則咱們也不必找他了。」殷世正和玉璣子都輕啊一聲。 玉璇子又道:「既然你在極大危險中,我武當派一定撤走,只可惜我們不能幫助你。」 殷世正也道:「如果敝派鐵腳師叔肯離開的話,在下亦一定拍拍屁股走路。」 李十八雖然對殷世正的答覆並不滿意,但又知道「黃雀」許一萍必定會離開。有武當派之人作見證,殷世正決不敢抵賴。 *** 八盞風燈雖然仍舊亮著,可是已經失去照明作用。因為天色已亮,燈光從主要地位變成毫無用處的廢物。 院落中若不是還有血漬,會使人簡直不覺得曾經發生過事情。 天空中有幾片灰色的雲,李十八雖然仰頭望住天空,但卻不是看雲,而是想到時時在雲下或者碧藍空中飛翔的老鷹。 據說老鷹是鳥類中目力最銳利的猛禽,牠能夠在遙遠高空中,看見草叢中的小鼠。 李十八感到有一對眼睛,宛如遙空中的鷹眼,正注視著他。 這對眼睛絕對不是「黃雀」許一萍。一來味道不對(這一點李十八絕不會弄錯),二來黃雀許一萍乃是殷世正請來的,他明知李十八在此,根本不須露出痕跡窺看。 這對「鷹眼」一定是跟蹤他和韓典那個高手,既然不是「黃雀」許一萍,莫非是嶺南「沙膽雄」?又莫非是「冤魂不散」劉善行?如果竟然不是他們,世上還有誰能夠媲美跟蹤道三大高手的功力? 自從殷世正、玉璇、玉璣等人走了之後,李十八還坐在院中,一直等到現在,當然不是閒極無聊,當然也不是「失眠」。如果現在有個安全溫暖的被窩給他,保證不需要一秒鐘就可以墜入夢鄉,而且可以睡足三日三夜才回醒起床。 所以李十八早已算好各種情況,知道甚麼時候怎樣情況之下,應該採取何種反應步驟。 他忽然用烱烱明亮眼睛向左邊一棵極高大的槐樹望去。 那槐樹樹葉雖已稀疏,但枝椏四佈面積仍然很大,李十八眼光像勁箭瞄準靶子射去,根本不必搜索,只射向一個地方。 這個位置是預先觀測過算過,如果有人能在樹上的話,此是最佳位置。 李十八知道這種從被動突變為主動的反擊反搜索,就算是跟蹤道三大高手之中任何一個,亦一定會措手不及而露出形跡,露出形蹤的意思就是他掌握了攻擊的絕佳機會。 但李十八目光卻像拙劣射手射出的箭,居然落空。當然事實上卻不是落空,而是那兒根本沒有「靶子」。 李十八忽然感到自己好像陷跌黑暗地窟中,四方八面目力無法分辨的暗陬,都有一對小眼睛悄悄窺伺。小眼睛就是「老鼠」,在那種地方沒有老鼠才稀奇,問題是人類與老鼠已有數千年戰爭歷史,不論人類用甚麼法子手段,仍然無法消滅老鼠,歷史上甚至有過老鼠群毀滅人類城市的紀錄。 所以李十八不由得泛起毛骨悚然之感。「鷹眼」忽然會變成「鼠眼」,簡直像是封神榜的二郎神楊戩或者西遊記的孫悟空,簡直不可思議。 李十八有生以來第一次全身冒出冷汗,這個人究竟是誰?是不是五更雞錢通?如果不是錢通會是誰呢? 當今天下想殺死李十八的人實在太多了,多得無法一一分析。但別的人都沒有關係,李十八只擔心一個人。如果這個人是錢通的話,則他李十八有九成不能活著離開襄陽。 事情複雜離奇得像一團迷霧,但結論卻簡單得出奇,如果不是錢通,還有機會。如果是他,那就大事不妙了。如此而已。 *** 李一魁面色本來很紅潤,但當他聽了妻子李陳氏說,那間「客房」終於有客人來住,立即面色變成灰白,全身輕輕顫抖。不過在妻手面前必須保持鎮定自信樣子,所以極力掩飾不讓她瞧出來。 然後他用力緊緊咬著牙齒。 你不妨回想一下平生往事,找出一件最嚴重最切身的事。當你下決心時,就正是李一魁現在這副樣子。 換言之,李一魁亦正是對關於嚴重切身的一件大事下了決心,所以他連聲音都變了,說道:「關住房門,然後把全身衣服脫掉。」 李陳氏雙手掩住胸口,下意識中她正是拚命用衣服包緊自己,亦即是不甘脫掉衣服。 但李一魁堅決得變成灰白的面色表情使她知道不能不能違抗,只好嘆一口氣走去關住房門,然後脫掉全身衣服。 雖然午後的太陽光不能直接射入房內,但房間內仍然十分光亮。 李陳氏脫掉所有衣服之後,變成一個赤裸豐滿雪白的女體。 李一魁感到自己好像有點後悔,因為並非僅僅是妻子供別一個男人狎玩發洩而已。事實上人際關係某一樊籬,一旦損破推倒之後,情況的變化以及將來之影響,往往不能預見控制,亦永遠不能補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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