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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說時遲,那時快,扶桑客長刀才學到一半,不料徐經緯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當先向扶桑客打出一拳。

  扶桑客兩手迅即將刀撤回,接著「嘿,嘿」的左右橫揮兩下。

  但是他這兩下揮刀的動作,是在徐經緯出拳之後才做出來的,而且是在離徐經緯三尺遠的空間比劃了一兩下,不但毫無效果可言,甚至連力道也沒有用上。

  不過扶桑客比劃了兩下之後,停了一停,又揮動一下長刀,輕輕的喊一聲「咳」。

  他的動作好像不關徐經緯,因為他在揮刀之時,徐經緯連動都沒有動一下,而扶桑客揮得又是蠻起勁。

  由於扶桑客獨個兒在離徐經知丈許遠的地方揮刀,態度又是那麼認真,神情更是那麼凝重,不明內情的人,反倒有滑稽之感,只是沒有人笑出聲音來而已。

  扶桑客歇了一會,又掣出刀來,在離徐經緯一丈多遠的地方。反復比劃了數下,每次揮刀,他依然很慎重地吐氣開聲。

  扶桑客這一連串的動作雖然有點古怪,但是徐經緯心中相當清楚,扶桑客正在蓄足氣勢,準備全力一擊。徐經緯不禁皺緊眉頭,暗暗忖道:「東瀛刀法霸道狠毒,如果他這一全力攻擊,我是不是也會激發出全力來對付他呢?」

  他念頭不斷打轉,扶桑客那邊已一聲暴喝,人起刀落,決如奔馬般地攻向他的頭部!這一次扶桑客不但刀出得快,狠而且夾著一聲長長「殺」字,威勢倍增,足以撼人心弦。

  「殺」聲在空中激蕩不已,一條刺人雙目的閃光,就在「殺」聲高漲之時,朝徐經緯卷到。

  徐經緯心神微微一怔,他感受得到扶桑客這一刀所充盈的悲壯意味,是那麼無可奈何,是那麼感人肺腑,令人無暇多想,幾乎要引頸就戮。

  「殺」聲在眾人耳中繚繞,淒厲撼人,使人莫不確毛骨悚然之感。

  長刀在喊殺聲中迅速劈到,配合著扶桑客穩健的步伐,委實威力驚人。氣派不凡!

  大家睜著眼目注徐經緯的化解,但見他人如矯龍,技如飛豹,兩手徐徐推出,雙腳配合著眼睛盯視白光的方向,忽地穿入刀光之中。

  眾人不由發出驚叫,扶桑客也大覺意外,因為他料定徐經緯必然會先設法避其當頭一擊之後,才能尋出反擊他的機會。此刻萬沒想到徐經緯居然不畏刀勢,迅即反擊過來。

  扶桑客不得不將刀式一緩,因為他不能只顧攻敵,而自己一點防備也沒有。他將刀式緩下來,就是要先弄清楚徐經緯反擊的部位,以便決定他這一刀還不是盡勢施滿,或者先變式自保。

  不料扶桑客還沒考慮清楚,忽覺右胸「期門」有一縷寒風襲到。

  他想業不想,「期門」系人身重要穴道之一,扶桑客哪還在時間考慮攻敵之著。

  他將長刀迅速收回,大喝一聲,改臂為掃,用力掣住刀柄,一招「橫波式」的攻式,在喝聲中又送了出去!

  這是東瀛刀家一流的絕藝,守中有攻,攻中有守,的確霸道之至,徐經緯差點被砍中右肩,他慌得步伐有點亂,退了兩步才拿樁站住。

  扶桑客又停下攻勢,這次他改以單手擎刀,站在那裡,看著徐經緯,表情之中,看不出是喜是憂。

  旁觀的武曼卿突然說道:「總令主!你如果想施出一流的連環三刀,你得先斟酌一下對方的可能反應!」

  扶桑客將長刀換到左手提著,淡淡地道:「屬下知道了!」

  武曼卿道「好吧!你既然知道,那麼你就出手吧」

  這時扶桑客右手已經徐徐舉了起來,握刀的左手也慢慢移近右手,當他重新用兩手握住刀柄之時,忽然「咳」了一聲。

  這突如其來的咳聲,將旁觀的人嚇了一跳,眾人以為他已經突然的出了手。

  不想扶桑客咳了一聲之後,動也不動,站在那裡。舉刀凝視著徐經緯。

  他的動作越是侵吞吞的,越顯得有板有眼,也更加使場中的氣氛緊張起來。

  扶桑客不慌不忙,他這一瞄,又瞄了好一會兒,好像有意吊大家的胃口,旁觀的人心越急,他越不想出手似的。

  終於,他左腳在前,右腳在後,挪移著靠近徐經緯,神情是那麼慎重,行動是那麼小心。

  武曼卿突在這個時候揚聲道:「徐經緯!小心了!扶桑客的高招就要出手了!」

  果然,扶桑客在接近徐經緯之前,驀地又喊了一聲「殺!」,人緊接著一沖而上。

  徐經緯眉頭打結,他發覺扶桑客這一次沖過來的姿態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在。

  扶桑客人還未到,長刀已然電射而至,但見刀光耀眼,刀風洪洪,宛如怒濤排壑,銳不可當。

  徐經緯一看勢頭,心知除了反擊之外,絕對沒有躲閃之餘地,換句話說,除了以招易招,以式換式,跟扶桑客對上手之外,沒有第二個化解的方法。

  當下將心一橫,迅速將身形縱起,一招「氣吞八荒」順勢帶出!

  兩人身形一交,很快的一合而分,瞬間交換了三招九式之多,但旁觀的人除了少數高手之外,卻只覺得兩人像是只換了一掃而已。

  再抬眼往場中瞧,只見你經緯的頭髮束帶已被砍斷,一頭長發散了開來,站在那裡微微喘息。

  扶桑客則一把長刀略略下垂,頭部俯向地上,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

  武曼卿卻歎了一口氣,道:「傑兒!快,叫人將總堂主扶下去,好生派人調理!」

  武傑道:「是!」他親自帶人走到扶桑客身旁,伸手扶住他的肩部,輕輕道:「總堂主!咱們下去歇息吧!」

  扶桑客突在這個時候,全身一軟,靠向了武傑。武傑急忙將他扶住,這時才發覺扶桑客嘴角沁出血絲,臉色蒼白可怕,敢情已受了很重的內傷。

  他吩咐左右道:「快!快將總堂主扶送去……」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扶桑客扶了進去,卓大和段裕也急急奔向了徐經緯,尤其卓大人未到,已大聲道:「徐老弟!你,你沒關係吧?」

  徐經緯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道:「沒,沒關係!」

  卓大道:「謝天謝地!」

  段招笑著指著徐經緯的亂髮,道:「扶桑客這一刀要是攻進去一寸,徐兄的腦袋可非開花不可!」

  徐經緯道:「僥倖!僥倖!扶桑客的刀法淩厲,氣勢駭人,當得上東瀛第一刀家!」

  段裕笑道:「奧?那麼我是非跟他比一比刀法不可了?」

  這句話段裕說得極輕,聽起來好像他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因此徐經緯沒有理會,他道:「走!咱們見武曼卿去……」

  三個人又轉回武曼卿座前,這時席上酒菜已重新又整治出來,就等待他們三個人回座。

  武曼卿含笑揖客,不待徐經緯坐好,就端起了酒,從容道:「徐公子一鳴驚人,力敗東瀛第一刀家一我們三花令的總堂主,這等身手,值得喝一大杯。來,幹!」

  徐經緯站著飲了一杯,方始坐了下去,道:「晚輩慚愧之至,未能將家師手創的蟹行八步精華使出,抱歉!抱歉!」

  武曼卿笑道:「聽你這麼說,你學蟹行八步沒有很長的時間?」

  徐經緯識:「是的!新學乍練,叫總令主看了笑話……」

  武曼卿道:「哦!你確是沒有瞞我,我剛才很仔細看過你出招的姿勢,的確有點生疏……」

  她沒有將話題繼續下去,突然改口道:「據說你還精於營壘地道的設計,有速回事嗎?」

  徐經緯道:「略知一二,不過,坦白講,就算是我精于這項設計,你們三花令也休想利用我這方面的才能!」

  武曼卿笑道:「你先拿話堵住我,哈……我當真不能求你幫我設計營壘地道了!」

  她的表情突然變為嚴肅起來,使人在頃刻之間便受她的表情所影響,轉喜為憂。

  只聽武曼卿又道:「不過!這麼一來,不是跟你來此的意圖互相矛盾了嗎?」

  徐經緯駭然忖道:「她知道我來此的企圖?不會吧!」口中卻漫應道:「總令生認為晚輩來西天目山有何意圖?」

  武曼卿笑道:「總不會是來遊山玩水,或專程看我這個老婆子吧?」

  徐經緯道:「當然不是!」

  武曼卿依然笑臉可掬,道:「也不會是專程來這兒找人打架的吧?」

  徐經緯迅即道:「自然也不是來此打架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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