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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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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軒中反應何等靈敏,棺蓋一開,便已退飛了丈許。身形剛剛站穩,只見棺中飛出一具骷髏,直挺挺地向他撲到。這具骷髏來勢雖快,但石軒中眼神更快,已看出這骷髏全身均長出盈寸綠毛,連面上的枯骨也佈滿一層綠黝黝的長毛,形狀恐怖之極。 石軒中更不尋思,抬手一掌拍將出去。「嘩啦啦」暴響一聲,罡氣過處,那具骷髏竟被擊得四分五裂,飛散在四五丈以外。他一掌擊出,猶恐不濟事,身形一晃,已斜斜飛開三丈。 那具骷髏來勢洶洶,卻不堪一擊,此刻散佈地上,連鬼嘯之聲也不聞。 石軒中先是皺皺眉頭,繼而仰天一笑,心中忖道:「這等鬼怪,何足道哉!」笑聲方嘆,陡然大驚想道:「不好,此寺既有鬼怪,若然玲妹妹已入此寺,恐怕遭了毒手……哎呀,猿長老曾說此後必有災難,玲妹妹不信,我也不大相信,誰知無意中竟出現這麼一處地方……」這一驚非同小可,宛如已見到朱玲臥屍於一個陰暗的角落。 他一下躍入佛堂之內,又是「呀」的一聲,身後的門無風自閉。佛堂內登時暗淡之極,四壁現出綠熒熒的鬼火,跟著鬼哭之聲,從四方八面浮升起來。 壁上突然出現了一條白影,石軒中運足眼神一看,只見那人全身白衣,袖裙都極長,把雙手雙足都蒙住。這白衣人離地丈許,懸空冉冉走動,說他走動其實不對,原來這個奇突的白衣人全身僵硬,手足均不動彈,便在空中飄移。 他看不到白衣人的面目,因為一來白衣人位置太高,二來他一頭長發,披垂下來,把面容遮住。 石軒中一抬手「嗆」地一響,已抽出長劍。那白衣鬼怪本來越飄越近,及至石軒中一亮劍出鞘,登時又飄移開去,遠離三丈以外。 石軒中膽氣大壯,事實上他並非不怕,而是朱玲的安危,使得他無暇害怕。 這時見那白衣鬼怪似乎怕他手中之劍,心中一定,忖道:「我平生少有如此慌亂過,且鎮定下來,若然我自己也不能保全,更無法救玲妹妹了……」 這麼一想,登時收攝住心神,凝神定慮,運功調氣,然後以神目一瞥佛堂中,只見綠熒熒的鬼火,都附在壁上,生似是有人把磷塗在牆壁而不是鬼魂出現。 他攏住眼神,再一瞥那飄浮在空中的白衣鬼怪,忽然發現了一事,暗中哼了一聲,那顆心已不似早先那麼躁急,那原是因朱玲處境的危險而令他躁急不安的。 他呻吟一聲,手中長劍無力地下垂,蹬蹬蹬連退數步,靠在壁上。 白衣鬼怪在空中輕靈的飄來飄去,越飄越近。 石軒中抬起長劍,指住那白衣鬼怪。 白影閃處,又飄開尋丈以外。石軒中的長劍又漸漸垂下。跟著便舉起左手把眼睛掩住,口中又微微呻吟一聲。 這種情形分明表示出石軒中已被這種幽冥景象駭得魂散膽裂,故而連長劍也舉不大起來,同時又堪堪要暈。 白衣鬼怪飄飄飛近來,姿態異常僵硬,而且懸在空中。突然間化為一大蓬慘綠鬼火,一直飛到石軒中前面不及一丈。 石軒中這時突然移開左手,眼中陡然射出懾人心魄的奇光,仰天朗聲大笑。笑聲如此響亮,使得屋瓦為之簌簌震動。 石軒中仍然不肯收聲,不但不收住笑聲,而且更加響亮勁烈。屋瓦開始被笑聲震裂不少,細砂瓦屑紛紛掉下來。 那白衣鬼怪在他開始大笑之時,已疾然向後飄退。 石軒中口裏笑聲不歇,腳下微動,施展出玄門正宗的「大騰挪法」,身形看來穩穩不動,其實卻隨著那白衣鬼怪飄飛,一直保持在一丈以內的距離。那白衣鬼怪不止是直退,還向左向右飄移,無奈石軒中身法奧妙神奇,一樣保持著那距離。 事實上他們移動的時間很短促,石軒中笑到第五聲,嘩啦啦大響一聲,角落處有一片屋瓦已被他的笑聲震落地上。 跟著那白衣鬼怪也落在地上,石軒中笑聲陡收,大喝道:「提線已斷,傀儡還不現形麼?」 喝聲中長劍一抖,幻出百十點劍光。 那白衣鬼怪雙腳一沾地,立刻矯捷地躍開丈許,身手極為迅疾。光從身法上看,此人已入武林高手之列。 石軒中跟蹤飛去,仍要保持著同樣距離。耳中微聽「崩」地輕響一聲,眼光到處,已見一大蓬銀雨,迎面電射而到。這一大蓬銀雨,一望而知乃是體積細小的厲害暗器。加上那一下輕微的彈簧聲,可知這宗暗器,乃用特製鋼筒內裝彈簧發射出來。大凡要借重彈簧發射的暗器,多半蘊有奇毒,故而不敢用手觸及。 石軒中赫然震怒,使出師門「伏魔劍法」大九式中的奇招「虹貫天地」,身劍合一,化為一道劍光,疾射而去。只見劍光如電,一徑穿過銀雨,射到白衣人胸前。白衣人左手一招,又是「崩」地微響一聲。 這時石軒中如若以劍護身,仗著劍上發出的劍氣,固然可以無事,但敵人有此空隙,便能乘機退走。本來以石軒中的輕功,仍然遠在那人之上。但最怕這佛堂中另有機關,讓他借這等埋伏之力而逃走,那就大不值得。百忙中不暇多想,左手一拍,只聽震耳欲聾地暴響一聲,那白衣人已飛開三丈以外,「噼啪」橫摔在地上。 石軒中大大一愣,忖道:「這廝怎的如此不濟?雖說玄門罡氣功夫無堅不摧,威力至大。但我尚未練得成功,似他這等輕功身法,功力不應如此之弱,居然應手而倒……啊,莫非其中有詐?」 當下運氣護身,疾撲過去,眼光到處,只見那人一頭長髮均已散開,分披兩旁,露出面目,卻是個面目瘦削,鷹鼻如鉤,年約四旬上下的男子。 此時滿面銀光,在黑暗中閃爍。石軒中心底明白,敢情這人剛剛第二次要發射銀砂之時,吃他發出罡氣,不但把他整個人劈飛,還把那大蓬銀砂逼回去,完全嵌在他面上。 「糟糕……」石軒中跌足想道:「這人如能生擒,必可知道玲妹妹下落……這廝不知是什麼來路,空有一身上乘輕功,但別的武功卻不濟事,竟無法抵禦我的一擊!其實剛才他從我第一次擊散骷髏,以迄現在我以無上氣功夾在笑聲,把吊住他身形的黑線震斷,便應知道我的厲害,為何尚恃著歹毒暗器,屢思加害於我?」 他十分難過,為的是朱玲的下落尚未知道。至於此人,既然裝神弄鬼,出手又極歹毒,擊斃他並不為過。石軒中也想得到此地荒僻異常,他和朱玲本是無心至此,可知這白衣人不會是有心等候他們,由此足以證明這廝不會死得冤枉。 這時只好作嚴密搜寺之計,尚未舉步,驀地矍然暗想道:「早先那具骷髏飛將出來,開始時因以為真是邪異之物,故此不曾注意其中疑點,那便是那骷髏決不能自己掀棺而出,更不能自行撲我,必有別的人暗躺棺中。看那骷髏出來的力道身法,無不極具上乘手法,因此定必有個比這白衣人強勝許多的人,暗藏寺中……」這個推論剛剛閃過心頭,突然頭上暴響一聲,大片屋瓦挾著沉重銳烈的風聲,筆直向他砸下。 石軒中慌忙在那千鈞一髮中,先抬目疾瞥一眼,天光透射下來時,已見到一條人影,疾然掠過,便自無蹤。他及時一掌拍出,那罡氣發出時極為霸道,暴響一聲,那片來勢沉急的屋瓦已吃他劈開一邊,於是又發出一片響聲。 石軒中不從屋頂破洞出去,卻由門口飛出,神目一掠四周,便已發覺左邊數丈外一根石柱之後,藏有一人。他機警地耳目並用,查看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敵人,確定沒有之後,這才運足功力,一下子飛躍過去。 尚未到達石柱,後面的人倏然現身。石軒中大為驚愕,立即沉氣下墜,剛好停在那人前面七尺之處。 只見那人身材瘦削,衣裝怪異,頭髮已白,頷下留著一部山羊鬍子,也作白色。此人一手執著一根青竹杖,一手放在背後,生似藏著什麼東西,不欲讓別人瞧見。石軒中卻知道這個怪異老人不是藏著東西,而是一手殘廢,故而作出負手於背之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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