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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朱玲睨了那個凝視著她的人一眼之後,便不敢再望。敢情那人正是匆匆出廳而去的厲魄西門漸。他聽到手下報告說,有個年青男子極似是白鳳朱玲化裝,登時心靈大震,但他是個老江湖,當時並不立即回頭瞧看,卻出廳去由側門繞入來,在一旁窺看。

  起初他也以為是朱玲,但仔細凝視之下,越看越不像。心中大感失望,正要回身走開。但這時他的行動已被大廳中群豪發現,於是紛紛回頭瞧看究竟。

  宮天撫利眼如隼,瞥掃過朱玲面上,登時驚訝地站起身,直走過來。

  朱玲心中窘得要死,趕快垂頭。卻聽兩聲怒哼一齊升起,廳中登時浮起一片騷動。

  這兩聲怒哼,一是那厲魄西門漸,乃是對那直著眼睛,望著朱玲走過來的宮天撫而發。這還不奇,最奇的是無情公子張咸突然站起來,怒目睜視那厲魄西門漸,大大哼一聲。

  這無情公子張咸,廳中無人識得,而他居然敢對心黑手辣、武功極高的厲魄西門漸無禮,的確是教人稱奇驚詫之事。

  厲魄西門漸一回眸,看見張咸精光四射而帶著憤怒的目光,不由得有如火上添油,大怒起來。同時宮天撫也因厲魄西門漸對他怒哼,妒火為之焚心,憤然移目怒盯西門漸。原來他與朱玲在仙音峰上同住日久,已知她的大師兄對她有情之事。故此他特別忍受不住厲魄西門漸的無禮。

  無情公子張咸大踏步走出去,雙目如隼,仍然怒視西門漸。

  宮天撫搶先一點喝道:「西門漸你哼什麼?」

  西門漸哪曾被人如此撩撥過,怒氣勃勃,大喝道:「小子你這是找死!」

  無情公子張咸應聲道:「他死不了,你得先過了我這一關才行!」

  宮天撫呵呵大笑道:「這位兄台不必干涉,宮某自問尚不把這廝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廳中一片哄然,想不到在石軒中未到之前,居然有好戲可看。不過大家都不知道宮天撫和張咸來歷,故此暗中俱為他們兩人擔心。

  厲魄西門漸獰笑一聲,洪聲道:「廳中在座各位高人好漢請聽一言,本香主雖在敝教重地之內,與此兩人動手,卻不能算是倚勢欺人!」好多偏幫玄陰教的人,聞言都大聲應是。

  西門漸指指廳門道:「那裏尚有地方,足供咱們動手,你們哪一個先來?抑是一齊動手?」

  這時廳中大多數人都不知他們何故發生爭執,卻覺得形勢緊張之甚。

  宮天撫的確沒把厲魄西門漸看在眼內,因此趁他說話之時,雙目又凝注在朱玲面上。

  無情公子張咸正要與他爭先,一見他也是直著眼睛,死瞅住朱玲,妒心大作,怒聲喝道:「宮天撫咱們一會兒還得打一場!」

  宮天撫愣一下,但他乃是性傲之人,如何能在天下群雄之前,受他無禮之言,當下俊目一瞪,冷笑道:「好極了,只有西門漸一人,難除手癢!」

  這一來群雄更加莫名其妙,都弄不清楚這三人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三人一齊搶先縱到大廳靠門口的空地,無情公子張咸轉身向天下群雄朗聲道:「鄙人乃無情公子張咸,今天特來看看石軒中,本要覓機與石軒中鬥上一場……」

  說到這裏,宮天撫冷笑一聲,道:「宮某也要來和石軒中較量一場,你如要和他動手,待我先瞧瞧你的技藝行不行?」

  厲魄西門漸見他們都不把自己放在眼內,氣得瞪眼睛吹鬍子,突然厲聲道:「本香主在天下英雄之前,不必隱瞞,確曾敗於石軒中劍下。你們居然敢亂冒大氣,要與石軒中碰碰,最好先試試能否過得本香主這一關再吹牛不遲!」

  群雄雖曾聽聞西門漸敗於石軒中劍下之事,但俱不能盡信,如今居然親耳聽到西門漸自己承認,可見得西門漸定是輸得心服口服,不由得各各交頭接耳,談論起來,大廳中為之飄浮著嗡嗡語聲。

  宮天撫和張咸齊齊縱聲傲笑,搶著先要和西門漸動手,但又各不相讓。

  這時廳外忽然走入三人,群雄看時,有兩個是老頭,各各長著一部山羊鬚,手持竹杖。一個缺手,一個跛腳。這兩人名震天下,形相奇特,誰也認得出來,正是星宿海天殘地缺兩老怪。

  這兩人出現,已甚惹人注目,但那個和他們一道進來的人,惹來的注意也不減於天殘地缺兩老怪。只見那人身量矮矮胖胖,脅下一柄鑲嵌得珠光寶氣的長劍,幾乎拖地。身上衣服,不但形式特別,而且顏色鮮豔刺眼。大家一看這種裝束形相,便知是自稱天下劍法最高的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

  他們三人一現身,厲魄西門漸到底身為主人,便立刻過去,大聲道:「恕我西門漸不能招待三位,你們請先暫坐,待西門漸打發了這兩個狂妄無知的小子,再來陪侍三位。」

  天殘地缺兩老怪一向沉默寡言,此時但冷冷點頭,便自落座。碧螺島主于叔初性甚好事,同時因他與鬼母昔年有點不尋常的交情,故此眼睛一翻,問道:「這兩個少年是誰?」他的表情本就夠傲,口氣更是自大。

  西門漸正要回答,哪知宮天撫和張咸也一般驕傲,齊聲反問道:「你是誰?」

  碧螺島主于叔初一聽,可就火了,但他認為這兩個年輕人,一定不是西門漸對手,因此心中雖怒,卻沒有出手之意,僅僅冷哼一聲,道:「一會兒有你們的樂子!」

  宮天撫和張咸聽了,仰天大笑。西門漸洪聲道:「小子們真是狂傲到家,這位是碧螺島主于叔初,你們可曾聽過島主威名?」跟著轉面向于叔初道:「這兩個傢伙一是宮天撫,一是無情公子張咸!」

  宮天撫聽說是碧螺島主于叔初,面上露出驚詫之色,無情公子張咸卻狂傲如故,還特地冷笑一聲。

  碧螺島主于叔初將兩人表情看在眼內,便狠狠盯張咸一眼,管自歸座。

  厲魄西門漸其實聽過宮天撫之名,並知他曾與朱玲在一起。這是聽陰陽童子龔勝所說的,但因龔勝沒說他十分厲害,又知他曾被龔勝「混元一炁功」所傷,是以除了奇怪他何能痊好得這麼快之外,並不重視他。至於那無情公子張咸,則連名字也未聽過,更加輕視。

  只聽他突然厲聲長笑,大廳屋瓦簌簌震動,群雄見此聲威,都為之失色。只見他神速異常地撤出白磷鏨,劃起一道耀目白光,直取宮天撫。左手如奔雷忽發,疾擊無情公子張咸。

  宮天撫反手一抽,抽出那支尺八長的青玉簫,運足真力,倏然探點出去,「叮」地微響一聲,已點在敵人勢猛力沉的白磷鏨上。

  那邊廂的無情公子張咸哪甘示弱,單掌平推,力拒敵掌。

  「蓬」地一響,彼此真力相交,厲魄西門漸臉色陡變,抵禦不住兩人內勁,蹬蹬蹬連退數步。

  大廳中群雄都為之失色,紛紛起立。朱玲早就站起身,她見到宮天撫消減了不少,心中又淒涼,又耽憂。只怕他因憂傷之故,功力大減。如今見他神威如昔,不由得眉尖一舒,大大吐一口氣。

  宮天撫朗聲笑道:「張咸且讓開,待我先拿這廝試手!」話聲未歇,青玉簫吞吐點戳,化出一片青光,籠罩敵人。

  無情公子張咸見他搶了先著,不便以二攻一,只好退下,瞥見那宮天撫招數精奇繁複,竟然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凝目尋思。

  宮天撫由朱玲之處,深諳鬼母玄陰十三勢之勁力,是以一上手,便以全力迫攻。他的招數俱是當今天下各大家派的絕妙招數,威力之大,令人咋舌。這一佔了先著,但見簫影如山,籠罩住西門漸身形。使得對方的白磷鏨,也顯見軟弱無功。

  群雄俱為之訝然色動,連鐵心大師和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等人,都站了起身。

  宮天撫朗朗長笑,道:「西門香主最好請幾個助拳……」

  一語未畢,大門外飛縱入兩人,俱是身材高大,面目凶悍。這兩人行動如飛,一式手持五十斤重的畫戟。原來竟是與厲魄西門漸齊名的白無常姜黃、黑無常姜斤兩兄弟。

  這兩人天生有點渾愣,一衝入來,運戟如飛,齊齊夾攻上來。宮天撫以青玉簫硬接了兩記,心中微凜,已知今口自己過於驕傲,誇下海口,但鬼母絕藝的確不凡,這三人一旦聯手,威力陡增何止十倍,是以不但已處必敗之地,甚且有性命之虞!

  形勢陡然大變,宮天撫由優勢而居下風,簫影圈子越縮越小,尚幸他的招數精妙無儔,雖然無力攻敵,自保卻仍勉強可以。

  朱玲緊張得冷汗微涔,面色如灰。她的三個師兄每一叱咤,她便駭得渾身發抖。

  晃眼間宮天撫已支持了五十多招,形勢危殆異常。饒是這樣,群雄都因他神勇驚人而喝采不已。驀然兩條人影迅如閃電般躍入戟圈中,都是空著雙手,動作如電,各各接了西門漸和白無常姜黃一招。群雄俱駭愕交集,大廳中登時一片寂靜。那兩人敢情就是少林高僧鐵心大師和東海碧螺島主于叔初,怪不得空手便能接住西門漸、姜、黃的辣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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