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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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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元泰雖然是忿怒無比,但他的聲音卻甚為低微,無人能夠聽到,因為他是想勸清風道長回頭。 只見那崆峒第一位劍客清風道長已經氣得全身發抖,但聽他裂帛似地大叫了一聲,道:「走,上天入地,總要見個真章——」 兩人連翩飛起,直向宮外山中荒僻之地縱走。 人屠羅昉不知兩人何故離開,心中不禁大為震怒。可是他仍然胸有成竹,並不畏懼。石龍婆與江老爹也不過是打了五十招左右,不但滿台劍光拐影,而那銅人的風聲特別勁烈。江老爹游刃有酴,眼視六路,耳聽八方。 等到清風道長和歸元泰一走,趁這空隙,驀地大喝一聲,劍拐招數完全變為進手招式。眨眼間他老人家已經使出了他數十年以來所仗以縱橫天下的「搖山鎮岳連環七快劍」。但見劍光成排撤出,有如長江大河,滾滾洶湧出去。同時那入耳騖心的風雷之聲,最攝人心神。 連孫伯南和江上雲也僅是第一次見到祖父全力使出這一路絕技。兩人同在心中贊服不已。江老爹到底是武林四絕之首,領袖群倫,眼前這一趟劍法威力之大,確是古今罕見。南江江老爹所施展的這七快劍一共有七個方位,而且每個方位可以同時撤出七劍,厲害無比。 一直苦苦支持第三個方位時,石龍婆便吃不消了。只聽她厲吼一聲,先一步撤退。饒她退走得快,卻聽到裂帛一聲,她的左臂被劍尖光芒掃過,衣裳裂開,鮮血湧出。副教主長白老怪端木元霍然起座。 那邊藥山大師盱衡局勢覺得非得以江老爹來對付人屠羅昉不可,便起身邁步下棚去。只見這位得道高僧稍一邁步,便已經落在棚下兩丈以外,再邁兩步以後,便到了平臺。老和尚朗聲道:「老檀越且休息一下,待老衲也獻醜一番──」 南江江老爹一見是藥山大師出來,不由大為放心,只見他拱手道謝後,逕自下臺去了。這一場因為是輪到由客人這邊作主,故此長白老怪端木元便無法留住南江江老爹。事實上藥山大師夠得上是中原武林一大巨頭,長白老怪雖然功力絕倫,卻也不敢小覷。這時東棚上十分淒冷,只剩下人屠羅昉,藏邊高手喀倫,負傷的石龍婆,和日行屍桑堅。只見南江江老爹向江上雲打了一個眼色,江上雲便留上神,他已開始注意那人屠羅昉的行動了。 長白老怪道:「久仰藥山大師伏魔回環五打,乃是無上秘技。鄙人平生足跡少涉中原,今日有此良機,實為難得。願以師門所授的六天柱神功,與大師相印證。彼此僅以這兩路絕藝,務必分出高下,大師意下如何——」 藥山大師誦聲佛號,道:「關外六天柱神功,久為武林一絕,近百年來更得老檀越發揚光大,老衲幸遇高人,自當全力以赴,老檀越請──」 長白老怪一聽完藥山大師的話,便舉起手中六尺來長的百煉鋼板,接看也應聲「大師請。」 話畢以後兩人便邁步盤旋起來了,連轉了十個圈子,然後兩人開始小心奕奕地出招試探。驀地裡平臺上湧起兩團光華,其中更夾有風雷之聲,眾人登時目瞪口呆,屏息靜觀這兩個一世高手爭持。 須知那伏魔回環五打之妙,以孫伯南的身手當日也險些兒被難倒,其厲害可想而知。關外長白山六天柱神功,名傳已久,如今由長白山第一位高手施展出來,更是不同凡響。只見那支六尺長的銅棍,攻守分明。 天柱神功大致上來說,以守為主,以攻為輔。可是每一出手進攻,其淩厲兇猛,世所罕睹。那六天柱神功是合招數和內外功在一起的一宗絕藝。 雖然只有六個總式,但生生無窮,一似伏魔回環五打,除了迴圈不息之外,還可變易方位。這一戰真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材。 乍看起來,好像是藥山大師要占點上風,因為他的那串特長的白色佛珠,總是攻多守少。但細看起來,那長白老怪僅是攻招較少而已。守禦之時,真如鐵壁銅牆,不亞金湯城地之固。 不知不覺間,已打了兩個多時辰。 雖然打來打去都是那麼一些招數,但在這兩位高手使出來,卻一直令人有眼花繚亂之感。江上雲本來已溜到看棚與平臺之間,但這時看看藥山大師果然功力精純,便回到看棚。江老爹喚孫伯南過來,道:「南兒你看出其中蹊蹺麼?」 孫伯南搖頭道:「沒有呀,他們兩個人若是仍然這樣打下去,就是再打一千招還不過是那個老樣子!」 江老爹慈靄地笑了一下,道:「你們的判斷本來很正確,可是你疏忽了一點,便是在內力消耗方面,藥山大師太吃虧了……」 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 原來長白山六天柱神功乃是招數和內功都溶貫在一起,在招數變化中,暗寓調元運息,助長功力之妙,是以以守為主。 至於伏魔回環五打雖然招數精奧淩厲,無奈一則藥山大師乃是佛門高僧,殺機不盛,劍演絕藝時未免失諸寬大。 二則長白老怪功力絕頂,他那長白山六天柱神功如果第一次攻不進去,以後也就無懈可擊。雙方這樣一直纏戰下去,藥山大師沒有一招一式不是暗蘊絕巨內力,久而久之內力便消耗不少。 對方卻能返元還本,內力越戰越強。如此爭持下去,此消彼長,藥山大師焉能不陷危局。孫伯南吃驚道:「爺爺,怎麼辦呢?」 江老爹沉吟半響。 在他心中已掠過許多方法,但因如今上臺的乃是名重一時的藥山大師,必須顧全他的身份,故此也無良策。 看棚上的一眾高人在一聽到江老爹的話,再仔細一看,這才發覺長白老怪的陰謀詭計。同時這些高手也明白了為何那藥山大師老是使用這伏魔回環五打的招數,原來是有不得已之處。 敢情招數越是精奧,內力之消耗便越厲害!可是他們也只是一籌莫展,無計可施,實在急煞人! 又耗了大半個時辰。 藥山大師外表上尚未露出任何乏力的跡象,但他自己也感到再鬥下去,可就快要吃不消了。江上雲拚命思索,自忖假如換了是他,根本就可以立刻停手,揭穿對方詭計,但可惜是藥山大師而不是他。 忽然眼睛一亮,原來已想到一個計策! 他悄悄對孫伯南道:「南哥,你的年紀輕輕,就是弄錯了規矩也沒有什麼關係,而且目前在我方這些高手中只有你辦得到,你聽我說,現在你可以出其不意地悠喝一聲,便縱躍到平臺去接下藥山大師。」 孫伯南失色道:「這怎麼可以呢?藥山大師永遠不會原諒的!不行,何況江爺爺也會責怪我的。」 江上雲笑道:「事情那有那麼嚴重,你就一面躍過去,一面厲聲叫人屠羅昉出來,算算血海深仇這一筆帳。這麼一來,大眾一定都以為你為了殺父仇人對面而坐,忍耐不住而搦戰而己!」孫伯南一聽完江上雲的話,經一番思考,覺得這個方法實在可以採行,果然熱血飛騰,便要行動。 江上雲道:「但南哥你可得小心,千萬留住三兩招絕藝!那人屠羅昉如今手下已零星落索,但毫無氣餒色,分明是有迷宮主人在後面撐腰!因此你別把壓箱底的本事都使出來,寧願久戰而勝……」 孫伯南更不遲疑,厲聲大叱。 那聲音並不太響亮,但卻震人耳膜,連遠在十餘丈外的東棚上的人也為之耳鼓鳴震。只見那孫伯南有如一支快箭般直奔到平臺下面,接著對著人屠羅昉戟指喝道:「姓羅的可記得昔年的鐵漢孫鎮林,你決想不到孫伯南是他兒子吧,這筆血帳如今也該結算!馬上給我滾下來——」 人屠羅昉微微一驚,他並非驚慌別的,卻是因為孫伯南露的一手氣功,實已登峰造極。本來他仗著一對陰風瓜和罡氣功夫,自信斷能贏得四絕。 及至張幼聰回山報告孫伯南武功之高,便也列為強敵。但他並不以為孫伯南是第一強敵。如今大出意料之外,豈能不驚! 不是驚是一回事,場面卻必須撐定,何況迷宮主人已應允過在必要時候,會現身出來為他撐腰。 他起立道:「孫伯南你好沒規矩,臺上兩位尚末比完——」 孫伯南哇哇大叫,道:「藥山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不肯盡施煞手,那長白老怪卻一味防守,這一場要打到幾時,我孫伯南與你這萬惡的東西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想苟活片刻也辦不到,快給我滾下來!」 人屠羅昉這一氣非同小可,但是為了要保持教主身份,並不回罵,霍地離座,大聲道:「副座請暫時退下!」 長白老怪卻很明白孫伯南的用心,想不到教主卻中他計,真是哭笑不得,奉命只好跳出圈子。 而那藥山大師卻是肚中雪亮,他不禁向孫伯南投以感激的一瞥,接著便回到了西棚了。只見孫伯南一躍上平臺,等到那人屠羅昉禦空飛到以後,便怒目圓睜,神威凜凜地道:「不必再多廢話,你今日若不能殺死我,我可要用你的一腔熱血,祭奠先父在天之靈!」話聲一收,嗆的一響,撤出璿璣劍,有如龍虎吟嘯,登時滿台紫氣的是神物利器。羅昉濃眉一皺,手搖白羽扇,道:「哼,無知的匹夫,你以為光憑你手中的這支寶劍便行了麼?待我好好地教訓教訓你。」 孫伯南暍道:「吠,接招……」 紫光暴漲,一劍分心刺去。 人屠羅昉左手袍袖一拂,發出一股罡氣,直襲孫伯南。右手白羽扇地一拂,極巧妙地拂腕削指。 要知羅昉這柄白羽扇,並非尋常鳥羽所制,卻是以千年鶴羽暗織以極幼的銀絲,普通鋒快的刀劍,不能動此扇厘毫。 但是孫伯南的璿璣劍當然屬於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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