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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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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轉身穿陣而行,耳邊一聲響亮鳴聲起處,那頭神鷹大黑已沖再飛起,眨眼間去得無影無蹤。 江老爹左顧右盼,道:「此陣確是奧妙,尤其暗藏奇門之術,怪不得走來走去。都繞著想同樣圈子,哦,對了,昔年大慧禪師詢問黃連大師入此陣的方法,黃連大師僅僅以手指心,原來便是說他道心精純,已達自在無礙之境,因此一切幻象,都不能瞞惑他老人家,唉,到底先賢古德,功力超凡」。 諸葛元道:「老先生聲名蓋世,兼且古熱腸,天下誰不敬仰。」 兩人說著話,腳下頓覺稍緩。忽見天色漸暗,遠處的山峰已瞧不見,江老爹高喝一聲,道:「快走!」 當先飛奔。 這一聲斷喝,有如獅子吼,諸葛元登時眼前一亮,心中暗禱道:「娘子你在天之靈一定得保佑為夫能夠出得此石陣,為夫一定要拼死為你報仇。」 他一想起妻子,熱血便沸騰起來,腳下賓士得比平日更要迅速。 眨眼間已了峽谷,回頭一年,那輪回陣只是高低大小的無數根石筍,看不出什麼異狀。 但等他們兩人定睛細看,則可以發覺這道石峽谷不過只有半裡之長,卻不能望透那邊。 他道:「諸葛兄請看。那邊有個水潭,水潭一過去一座茅屋,天狼龔其裡想是住在那裡……」 諸葛元也躍上江老爹站立站望的石頂,遙遙觀看。 只見數裡之外,花樹扶疏,景色清幽,在花樹側邊,有個軒許大的水潭,一座茅屋獨地屹立在潭邊。 他悲嘯一聲,遠傳數裡,嘯聲中從破破衣解下一條繩子,繩索上一段紅色一段自己的,相映奪目。 江老爹知道乃是諸葛元夫婦的成名兵器連環索,長達五丈,乃以合金制煉而成,本身能軟能硬,如由內家好手使用,更是精妙。 連環索的兩端俱有一枚兩寸徑長用金精製成的環圈,此環堅硬無比,能夠擊石成粉,專破外家各種硬功。 這連環索因是長而軟的兵器,故此攻敵固然有利。但一旦讓敵人欺近身邊,便十分狼狽。 是以諸葛元夫婦師門有兩種絕技,一種稱為「鳳凰逝」,專門反掌向背後發出,其力絕猛,無人能夠硬擋,但僅僅限於一掌,再沒有第二下。 第二種絕技便是在正面傷敵的「九天羅」奇功,雙臂張開敵人合抱,誰要被他這種力量困住,便有如被困于國在羅地網之中,絕少逃生之機。 江老爹暗忖道:「好在前路看來已無陣法埋伏,他這一聲悲嘯,必已驚動天狼龔其裡,我在未曾查明雲兒下落這前,不便露面,倒不如遊蹤匿跡,查明白之後再算,再者諸葛元非親手報仇不可,我出面也是無謂,到不如讓他獨自上前罷了……」 想想便說道:「諸葛兄你務須多加小心,老朽要先走一步,以便查看小孫是否已陷身那廝茅屋之中……」 諸葛元尚未回答,江老爹身形一晃,打斜刺裡飛竄開轉眼間已陷沒在那叢樹林之後。 就這頃刻工夫,忽然傳來清晰的叮叮之聲,諸葛元循聲一看,只見數裡外那座茅屋中,出來一個鬚髮俱白的老人。 手持一根長及下頷的黑色長箭,箭鏈特別巨大,那老人用這枝箭當作報杖,點在石上,故此發出叮叮之聲。 那位才老人不消說已知是隱居其間五十載的天狼龔其裡。 只看他人還在數裡之外,但是那箭鏈點石之聲已能傳到這裡,功力之深,可想而知。 諸葛元躍下石疾馳而去。那邊的天狼龔其裡也是一癡一癡地持箭作拐而走,遠度奇速,轉眼間已走了裡許路。 兩人對面而馳,當然極快便碰頭,臨到切近,那天狼龔其裡早已站事實上,凝目注視來人。 這位天狼龔其裡長得鼻尖嘴尖,下巴瘦削,雙肩微聳,真有點兒像頭豺狼,但因氣派甚大,不似餓狼那報瑣神氣,稱為「天狼」倒是形容得極好。 只聽他道:「來者莫非是鼎湖初陽洞諸葛元?」 諸葛元噴目應道:「正是區區來赴十年之約。」 天狼龔其裡仰天長笑一聲,道:「好好,你居然能夠通過老夫的輪回陣,算你十年苦功有成,老夫先此相賀……」 諸葛元哼一聲,雙手齊揚,那條連索從兩掌中激射出去,宛如從手中放出兩條紅白相間的長蛇。 可是兩索去勢並非直取天狼龔其裡。 天狼龔其裡凝重地瞧著對方的動作。 那兩條長蛇似的長索在他頭頂的空中忽然交互而合,索端兩枚金精環猛可交擊,發出龍吟虎嘯之聲,在山谷之中迴響不絕。 那兩環一擊之後,複又震盪開去。刹時忽然覺滿空風聲呼呼,有如一片天幕直罩下來。 這一手功夫乃是由「九天羅」奇功行化出來,威勢不比等閒,那諸葛元一身功力,俱從西索發出,借著兩枚極為沉重的金精環交台震盪時所生的震幅,傳將出來,組成一片天幕罩將下來。 天狼龔其裡一見對方連話都未交待清楚,便施煞手,情知對方仇怨極深,不敢怠慢。 他舉起天狼箭,忽然極快地用箭尖一沾左方的地面,然後力劃而起,在空中劃出一個孤形,箭尖落向右方地面。 他這一圈弧形劃得極為圓滿一諧,時間也不徐不疾,那情景恰如一輪紅日,先由東方升起後,經中天以至於沉沒在西方,宇宙之萬物,生長和體息都在這段時間內告一段落。 原來這一式正是天狼龔其裡生平功力積聚之所在,他的天狼箭按太陽宮運行度,衍生變化,不可端倪。 他在近年更參輸太陽及諸星辱運行變化經的軌跡,溶貫在原,本的五十手天狼箭法之內。 是故已彌補了往昔太陽宮光明正大而失諸呆板的弊病。 剛才這一手共是有三招,由起手以至於迄,象徵太陽升沉,力道穩接得無隙可乘。 而朋因是拱形,支撐之力絕大,有如建築橋樑採用拱形,雖然材料十分平常,但負載之力待別巨大。 諸葛元雙臂大震,悶哼一聲,倒退數步之遠。 天狼龔其裡嘿嘿而笑,道:「諸葛元你太心急了一點吧?這地下年來每當風雨晦冥之際,老夫總在尊夫人身上架設一個帳幕,為她抵禦風雨,又在尊夫人所臥四周以詳細線毒蛇涎液劃個圈子,以免蟲蛇侵害,你總該見到了尊夫人了吧?」 諸葛元一聽天狼龔其裡提起愛妻,不由熱血攻心,眼瞅欲裂,只見他慘笑一聲,道:「大恩大德,有生之日決不敢忘。今日我若能手刃了你,必定為你覓一天下絕佳的龍穴並保你十年之內,墓樹常青……」天狼龔其裡陰陰一笑,道:「你說這些都是廢話,我且問你,今日你是孤身前來,抑是邀約了什麼高助拳?」 諸葛元面凝寒霜,眉籠殺氣,斬釘截鐵地道:「就我一人……」龔其裡道:「可是我聽到幾次嘯聲,好像不止一人呢!」 諸葛元道:「那是別人之事,與我無干!」 龔其裡道:「這樣說來,到我這兒來的不止你一個人了?」 諸葛元點點頭,道:「好,區區不妨坦白的告訴你,那位才先生已答應了我的請求,他絕不出手對付你……」 龔其裡道:「這樣好了,老夫不必再問那人是誰,老實說,老夫若不是敬你諸葛元乃是光明磊落的人物,這十年來何須獻此殷勤,自添不少麻煩。當你敗我的天狼箭臨走時曾經說過老夫暗施詭計,將尊夫人與你連續住的連環索解開,以致尊夫人終於選陷陣中,那時老夫認為你十年後必會再來,故此不肯解釋……」 他稍為頓了一下,只見諸葛元面色慘變,分明是因提起當年之事,記起愛妻身故而心如欲裂,不覺惻然心動,想道:「老夫總以為世間男女所謂情之一字,最為不可靠,任是如何深巨的情感創傷,只要經過時間老久的療治,總可以痊癒,但如今看這諸葛夫婦,以乎並不儘然呢……」 於是他微微歎口氣,露出平生未曾有過的憐憫之容,繼續道:「事實上老夫的輪回陣中暗藏奇門遁甲之術,尊夫人一載入火方位,金精被克,故而其結自解,那時如尊夫人肯服低認輸,你也不恃強動手,那便不會有今日的情景了……」 諸葛元大叫一聲,有如裂帛:「龔其裡你縱有蘇泰之舌,也難逃一死。」 龔其裡道又咄那種那陰寫的眼光,冷冷道:「老夫無意分辯,你有什麼會倆,盡可施展出來……」 須知龔其裡因霸佔天地,不讓佛門僧侶借用心華草神通力以進修,曾經引起許多佛家高人的不滿。 五十年來,他雖足不下山,卻會過不少名家。 由於功力卓絕,未曾輸敗過,因此聲名卓著,連帶把曾經勝過他的南江也拾高了許多。 他即是在此潛修苦練,準備報復一劍之仇,是以故意意下不少仇家藉以試驗自已的功力。 那諸葛元夫婦慘被折散。也與這理由有關。 且說諸葛元怨恨交集,再退開數步,雙臂一振,兩條長索激射而出。各走弧形龔向錄中的敵人。 天狼龔其裡發覺敵人功力已非昔比,大有進步。須知諸葛元夫婦同負盛譽于天下武林,並非泛泛之輩。 諸葛元十年前和天狼龔其裡曾作殊死之爭,那時一則功力火候稍遜于龔其裡,二則心縣愛妻安危,關心太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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