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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諸葛元打個冷戰,又恢復清醒神氣,道:「咱們已走了大半天,好像還在原處……」

  江老爹微笑一下,不忍說破他已入幻境。

  一歎後,他又道:「唉,照這樣子我如何能找到那天狼龔其裡?」

  說話時眼中流露出無限怨毒。

  江老爹仰天清嘯一聲,只見天空中,迷茫茫的雲露,被嘯聲衝激得翻滾旋轉,可是仍然沒有露出縫隙。

  他不由道:「事已至此,老朽只好拼著耗損十年功力,硬毀此陣……」

  諸葛元喝道:「且慢!」

  諸葛元神情頓然變得甚是矍鑠,原本他心中尚有些迷忽,但在江老爹發出長嘯之後,顯然完全清醒。

  他又道:「老先生且慢動手,想我諸葛元平生恩怨分明,老先生若是僅為我故。這十年功夫的損失,區區決敢接受,只好懇辭厚賜……」

  江老爹仰頭一笑,道:「諸葛兄何必斤斤計較,再說老朽苦果本身無事,焉能遠來天池?」

  諸葛元仍道:「區區斗膽敢問老先生來天池,究有何事?」

  江老爹毫不猶豫,答道:「事緣小孫江上雲得罪了南疆石龍婆,被她以計相激,需為她上天池求取心華草。想那天狼龔其裡與老朽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一旦認出乃是老朽傳人,焉有不下毒手之理,是以聞訊追來,以目下情形看來,降非尚困在陣中,否則定然未到……」

  諸葛元頷首道:「原來江老先生有此一段因由,區區只好叨光。」

  江老爹住口不問諸葛元本身之事,只因這件事終會水落石出。

  他不問明白,有許多地方可以不必顧慮,若然問得太清楚,則不免會有不少窒礙之處。

  雲氣迷茫中,劍鳴一聲,一道森森白氣猶如神龍般出現在兩人之前,原來是江老爹拔劍出鞘。

  光是這種威勢,已不愧是以劍拐獨武林的「南江」。

  諸葛元拱手道:「請老先生就此施為,區區拭目拜觀……」

  江老爹應聲不敢,煥然劍拐齊施,隱隱發出風雷之聲,但見一團光華,朝側面卷去。

  一聲巨響過處,火星飛測,一根擋住去路的石筍,被劍拐光華沖個正著,紛紛散裂。

  諸葛元緊跟其後,這時雙臂一振,滿天罩下的石悄和碎塊,在他身邊的都滑墜開去。

  只見江老爹獲快無比,滾滾前沖,只聽又是接連三下巨響,又被他毀掉了三根石筍。

  可是這三根石筍體積雖然不小,但因不是生根在地上,故此還未破碎,便已飛開一旁。

  原來二十年前南疆石龍婆曾經親上天池,其時這座輪回陣雖然沒有如今之威力,卻也足以困住天下高手。

  石龍婆仗著一身神力,以手中獨腳銅人,硬是把擋路的石筍連根砸折,這樣沖過陣。

  正因此故,其後和天狼龔其裡比劃武功時,不免大為吃虧。

  自後陣中許多石筍均是可以移動,錯莫像江老爹這種絕頂高手,也無法逞強想把石筍毀掉。

  故此天狼龔其裡盡可不必防備還有別位仁兄會像石龍婆那樣毀陣。

  江老爹精神陡長,再沖到兩座石筍之後,回頭一瞥,諸葛元已跟蹤來到,當下微微一笑,道:「原來有些石筍不是天生的,這樣老朽只花幾斤笨力氣便成。」

  諸葛元一面頷首,一面四處張望。

  原來他已急於找尋他妻子,忽見一根石筍前面,跌坐著一個僧人,連忙指給江老爹看。

  兩人走到那僧人面前,只見那僧人雙目緊閉,身上一襲僧袍,已經褪色破舊,頭上扣住一頂僧帽,帽腳下卻露出極長的頭髮,從面目看來,這位僧人年紀該在七旬以上了。

  江老爹緩緩道:「這位大師已經圓寂了……」

  諸葛元蹲下去,伸手摸摸老僧人的手,論道:「咦,才死不久。」

  兩人仔細在四周視察一會,然後然站回在那老僧面前。

  江老爹歎道:「這位大師死得太慘了,難道是餓死的?」

  諸葛元忽然流下眼淚,扼腕嘆息一聲。

  江老爹知他想起愛妻,也不奇怪。

  江老爹又道:「可是從他頭髮生長的長度,以及身上衣服破舊的情形來看,這位大師在這裡至少被捆了四十年。」

  諸葛元一想起愛妻,心中便如火焚,悲不可抑,江老爹見他這般情狀,心中也本自惻然,便道:「咱們走吧,別擔誤時間。」

  兩人剛剛開步,江老爹終是忠厚長者,回轉身在石地上用劍挖鑿了一個洞穴,然後把那位老僧人僵硬了的屍體放在洞中。

  正待用碎石把洞穴填平,空中風聲嘶嘶作響,一團黑影直射下來,停在老和尚肩上,原來是頭黑色的大鷹。

  江老爹見這頭黑鷹形相在妻猛,健翊如鐵,神駿之極,知道定是這位老憎平日所拳,便對它道:「大師已經圓寂歸西,你也可以回到舊日深山大澤……」

  那頭黑鷹悲叫一聲,金光四射的眼中,流下淚來。

  江老爹忖道:「天狼龔其裡擺下這輪回陣,相信已害死不少人。這番我老人家不惜耗數年功力,也得將此陣毀掉才好。」

  如果當看法是先有石龍婆毀掉許多石筍,江老爹要想毀掉此陣令日最少得耗損十年功力。

  諸葛元在後面道:「這頭黑鷹真個神駿,我想那位老禪師這些年來,大概一直是靠它銜來的食物來果腹……」

  話聲甚是淒慘,大有悔當年沒有養這麼一隻駿鳥之意。

  江老爹伸拐那頭黑鷹挑起,右手長劍一施一括,洞邊堆著的碎石一齊倒入洞穴,刹時把老僧埋住。

  那頭黑鷹抓住拐杖,顯得十分頹喪,江老爹忽然詫異想道:「它頸下系著的是什麼東西?」

  想著便用劍一挑,一看清楚原來是一條老藤,綁著一個紙折,便懸掛在那黑鷹的頸下。

  老人家把劍收起,抬呼諸葛元過來,道:「那位大師留下這個紙折,必有深意,我們先看完再走不遲。」

  諸葛元走過來,眼光掃過那條老藤,見折尤新,便道:「那是最近才綁上去的,對啊?」

  他並不是問江老爹,卻是問那頭黑鷹,想不到那頭黑鷹居然點點頭,似是懂得人語。

  江老爹拆開那個紙折,忽然喜道:「諸葛兄快看。這一來老朽不必耗損數年功力了……」

  原來那張尺重複上寫滿密密的蠅頭小字,首先介紹自己乃是五臺山望海峰僧人,法名大慧。

  他說他自少即有神童之稱,二十五歲忽然看破世情,削髮出家,因五臺山望海峰供的是聰明文殊菩薩,故此在此寺出家。

  轉眼間已過了五年,這五年當中他的佛門經義被稱全寺之冠,可是最普通的憚定功夫,卻不及許多小沙彌。

  於是有一天,他去和老丈橫連大師辭別,說是要到天池跌坐于沙門至寶心華草之前,借佛寶力之力,以窺大道。

  黃連老禪師道:「佛門廣大佛法微妙,求道不止一途,你回去三思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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