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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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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生性溫柔體貼,終於應了一聲「沒有」之後,便一如往日地替他準備淨水面巾,給他抹洗一下。 原來江忠回報洞庭白龍李延之剛平今早進城,就歇在城東的會賓館,竟是包了整座西邊跨院,外面還貼了一張白紙,寫著洞庭李三個大字,這等大張旗鼓的做法,的確令人詫怪。 可是正因這樣,風聲一傳開了,武林朋友前往拜會的,絡繹不絕,足見洞庭李家名氣之響。 這正是瞎子吃水餃,心裡有數數,江家這邊想到定是因為捉到江上雲,但因只知他是南江傳人,卻不知道居處,江上雲當然不肯說,故此特意張揚。 料定逃走了的孫伯南定會因此而知其用意,因而引得數十年均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南江出現。 現在江老爹心中耽心的便是江上雲不知會不會太使對方難堪,因而被人家廢了武功,至於生命則決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他老人家卻裝出夷然之狀,反而再三強調說,假如江上雲真個被白龍李延之所困,正是磨練的好機會,好使他傲性稍挫。 王氏最是信服這位公公,聽他老人家一說,便一點也不發愁。 孫伯南也以為沒事,實心實眼地相信爺爺之言。 龍碧玉冰雪聰明,一見老家人江忠不時現出焦灼之色,暗忖道。「這位老家人一向跟隨老爹,應是見多識廣,何以反倒沉不住氣,哎,不好,江上雲原來便是那天晚上我遇到的美少年,以他那種冷傲之人,恐怕比孫伯南更會令人下不了臺,記得李延之曾經說過要懲戒我們,才等大人賠罪領回,若是他……」 想到這裡,便知事情大有不妙。 卻聽老爹溫和地道:「華兒南兒你們必須好好地陪伴招待龍姑娘,爺爺我要休息一會,你們別往裡面驚動我。」 他略見龍鍾地巍巍站起來,接著用他那闊大的的手掌輕輕地撫一在龍碧玉秀髮上,道:「你且安心地這兒玩玩,你嬸嬸說過幾天來看你。」 龍碧玉趕快答應了,接著起身相送,眼見江老爹身影消失在門後,她不覺訝然地想道:「啊,老爹果真已經老了,正是人老不以筋骨為能,他的功夫再好,但卻招架不住歲月侵入。」 心中泛起憐憫之情,又想道:「他本來是虎躍龍驤的好漢,稱雄道霸于武林已經有數十年了,倘若他忽然發覺自己已經太老了,而且已老得不能再和任何人爭強鬥勝,那心中該是多麼悲哀啊……」 於是她為了英雄遲暮而感慨地喟歎起來。 王氏微笑道:「龍姑娘可是想起嬸嬸,心中不安?」 龍碧玉轉回頭。 恰好和王氏慈愛的跟神相接,不覺伏在她懷中,宛如投在自己慈母懷抱裡,說不出多麼舒服。 且說江老爹緩緩走出院子,猛可變得精神非常矍鑠。 雖然仍是緩緩跨步,但每一步都跨出八九尺遠,使得老家人江忠不得不施展輕身提縱,才趕上來。 他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後,經稍為收拾一下,又走出房外時,江忠不覺笑一聲,道:「老爹近年研究的易容術,果然高妙,小的雖然跟隨老爹數十年之久,若非此時親眼見到從房中出來,真木敢相信。」 江老爹輕笑一聲,道:「我剛才對鏡自照,不覺癡想起來,若果世間果有這等駐顏之術,豈不美妙,你看我像不像四旬上下的落魄士人?」 江忠口中噴噴有聲,連聲誇讚,忽然笑道:「啊呀,若果那些人誤會你老是趙恒那酸丁,豈不有趣?」 江老爹一面掩門,一面道:「我也想到這一點,若果這次非出手不可,就讓這酸丁美一下也無不可,想那趙恒為人的確不錯,而且也算得上是武林中奇傑之士,你看,我把摺扇也帶上了,必要時就使出他成名江湖的五行奪魄扇,我想那酸丁斷無聞風而不來此地之理,屆時教他疑心本身師門又出了個傑出師兄弟。」 這位年逾八旬的老人,似是恢復童心,想到可笑處,居然仰天打起哈哈,反倒是江忠噓了一聲,道:「老爺你得趕緊出門,別教孫少爺們瞧見。」 江老爹刷地打開摺扇,輕輕扇著,飄飄走將出去。 且說白龍李延之果然因被孫伯南龍碧玉逃去,因而大為震怒,把整條江都封鎖起來,只要是少年男女,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江上雲施施然過江,雇了一艘船,放乎中流,披襟當風,回想起捉弄那風媚絕代的鄭珠梯之事,不覺大笑不已。 那艘船忽然不動,他回頭一望,只見那船尾的櫓公,卻蹲在船邊。 他聳聳肩頭,想道:「今日的怪事真是多,連這個搖船的也不好好地搖櫓,卻一直蹲在船舷邊,敢情他是發瘋了?」 那櫓公問道:「客官你貴姓?」 江上雲眉頭一皺,卻順口道:「我姓江,你怎樣啦?」 那櫓公道:「你姓江?」 那櫓公眼睛也大了,追問道:「可是南江的傳人?」 江上雲大吃一驚,暗想區區一個船夫,怎會懂得武林中「南江」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得霍地站起來,朗朗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至此已無疑問,那櫓公更不猶豫撲通一聲,跳入江中。 船上只剩下江上雲直在發愣,第一這船夫怎會問他是否南江傳人,第二何以一聽自己答話,便跳下江去。 他若不是怕弄顯頭髮衣服,直想跳下江中,把那船夫擒住問個清楚。 他哺南道:「此人一定發瘋了?」 一邊走到船尾,拾櫓而搖。 剛剛「款乃」數聲,船行不及兩丈之遠,突聽水面上傳起了一聲極為尖銳的哨子聲。 這聲音宛如水面上的漣漪,在江上一飄散開去,霎時遠處又傳來兩下同樣的尖哨聲。 江上雲不禁愣然尋思道:「這哨聲有長有短,直如暗號,想這水面誰有這麼廣大嚴密的羅網?除了洞庭李家之外,更無別人……」 回目一瞥,只見那櫓公正分波破浪,向回路泅去,眼珠一轉,立刻搖櫓搬舵,疾追那船夫。 過了不久,猛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哨聲,已近在十餘立左右,只見一艘快船,衝破而至。 那船首站著三個大漢,上身赤裸,下面也僅有一條短褲,可是腰間卻結著一條寬闊的皮帶,帶上掛著匕首斧鑿之為,那三人這時一齊敏捷之極地躍入江中,倏忽已不見了影蹤。 江上雲怒駡一聲:「無恥東西。」 又猛然轉舵向著那艘快船,著然一振腕,整只小船如箭激射過去,船底也幾乎離開水面。 那艘快艇共有四個水手,船尾還有一人把舵,這個舵手這時面上失色,吆喝一聲,頃刻間已出去數丈之遠。 江上雲暗想道:「這幹人使用無恥手段,要沉我這艘船,好在水底擒捉於我,我有心追趕他們,卻又不及他們快,可是趕緊想個計較不可……」 眼光四掃,只見那個掌舵正俯身把手插在水中,當下明白那人乃是以水底聲之法,命令水中三人進退。 須知水中傳聲的範圍甚廣,法子也極簡單,只須預約定暗號,然後用兩個石頭之類,放在水中敲擊,聲音能夠傳出老遠。 江上雲生長南方水浪,如何不識這個玩意兒?這時雙目圓睜,賽似銅鈴,細察水底動靜。 過了片刻,江面上水聲亂響,那三個落江的漢子都冒出水面,似是找尋目標,然後又沉入江底。 他急急忙忙搖開兩丈許,稍過了片刻,那三人又分頭冒出水面,似乎老是搜索不到。 江上雲雖是智計過人,但到底閱歷太少,竟沒有注意到十餘丈外那艘快船,掌舵的老是插手水中,一直指揮著。 要是那三名漢子稍為受過訓練,也能從傳聲上追到他小船蹤跡,現在卻老是冒出水面尋覓,這情形不是緩兵之計是什麼? 突然尖哨之聲打左方傳來,聲音一長一短,特別地高亢有力,一聽而知吹哨之人,內功造詣甚佳。 轉瞬間兩艘快艇破浪而至,其中一艘中間坐著那櫓公。 江上雲大為憤懣,怒聲喝道:「來者可有龍白李延之?」 但見一艇有人冷應一聲,道:「李某在此,你是南江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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