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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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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爹問道:「咦,你怎麼啦?」 江忠慌忙道:「啊,小的……小的在想……」 江老爹道:「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我麼?呵呵!」 江忠忙道:「小的蒙老爹十年優厚大恩,如今孫子都有十多歲大,不但不愁衣食,而且還能夠安心讀書,小的焉有心事不可告老爹之理,小的是在想,你老這麼多年來,日夕勤練不輟,雖說武功之道,放下不得,但老爹你……」 江老爹夷然一笑,道:「原來你開始想問題了,好吧,我不妨簡略告訴你,便是你之所猜沒錯,我的確要準備和另外三位齊名的朋友;來一次真正的較量,想我們四人,同稱武林四絕,卻總未曾會過面,我估料他們三位總有一較高下之心,到了一天,大家不難碰在一塊兒,這排名之爭,使須決定,這事非同小可,彼此都有數十年鍛煉之功,到了緊要關頭時,都將全力以赴,那時候,偶一失閃,不但一世英名,付諸流水,恐怕老命也保不住,是以我不敢有絲毫疏忽,說起來雖有這原故,但帶有一部份理由是為了自己的興趣。」 他歇一下,間見江忠面上愁依然。知道總要設法令他放下心事因此便又繼續說道:「須知武功一道,練到精深時,便會變大一件嗜好。越久而越不能目投,我倒並非完全因準備來日之爭而苦練不輟這一點,你應當能夠瞭解!」 江忠聽得江老爹如此推心置腹,不覺受寵若驚,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江老爹道:「今晚必有事故,看來老夫恐怕非開殺戒不可。」 他嘆息一聲,言下大有惋惜不能終保晚節之意。 江忠建議道:「老爺你可以不出手啊,雲少爺和南少爺的武功,已足以震驚武林,趁這機會,讓他們見識一下,也是好的——」 江老爹道:「你這一說可就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須知他們此刻武功雖佳,但未曾真個動過手,是以雄心未起。倘若今晚讓他出手,贏可是贏定的,但贏了更麻煩,他們立刻會想到去怎樣揚名關外,只要一踏入江湖,我可不敢擔保他們還能恢復目前這種簡單平靜的生活!」 江忠大大點頭道:「老爺高膽遠見,小的早先說錯了——」 當下江老爹複出店巡視,直到晚飯過後,看看天快黑了,便上了店門,只個兒算了一回賬。回到後院,卻見自己房間,燈火通明,裡面人影幢幢。他一逕走進去,但見孫伯南,江上雲,朱玉華這三個年輕人都在房裡。江上雲率先道:「爺爺,我們聽故事來啦——」 朱玉華拿著雪白鵝毛扇,笑得甜甜的,殷勤服侍老爹。 江老爹笑道:「這麼晚了,還聽什麼故事?」一面說著,一面在寬大的牽手椅上坐下。眼光一掃,只見三人神色不善,特別是江上雲和朱玉華,當下忙道:「虧得你們這麼大的聽故事勁兒,好吧,爺爺就說一個,怎麼樣?不呶嘴巴了吧?呵,呵——」朱玉華嬌柔的道:「我們不聽別的,先要聽聽那金縷衣的事情——」 江老爹意外的道:「啊,原來這個—我說過今天晚上告訴你們的,是麼?」他頓一頓,接過孫伯南沖來的香茗,喝了一口,便道:「早上,我說到哪兒去了?啊,是說到她姓高,名輕雲。」 「她可真像高空裡的雲那麼輕盈美麗,我們是孩提之時,已經認識!她父親乃是北方極著名的鏢師,江湖稱鐵彈追風高固!你們重沒聽我講究過這一號人物是不?這是因為我不大願意提起之故!這為高老鏢師雖然在北方甚負盛名,卻原來是湘籍,那時候老家就住在我們店子斜對面。」 「他不大回來,不過每年總回過三五趟,而且每次回來,總少不了要來我們店裡買點兵刃用品,特別是一種為他精製的『鐵彈』,這種彈子體積較之普通的為小,但因為是上好精鋼所打就,故此分外沉重,他便是以一手鐵彈絕技以及獨門輕功而見稱于武林,這一來,他便和我們全都熟悉了,閑常則內眷有時往來,因此就在很小的時候,我便認識了她。」 「到了她十四歲時,便隨父親到北方去了,一晃五年才回來,那時彼此都大了,忽然重逢,覺得甚是陌生。」 「後來因為幾次喜慶之事,我們因這些機會而碰頭,著實談過好多話,那時候,我才知道她已有了婆家,乃是保定府一位富家之子,名叫張幼聰,他家裡雖是大財主,但本來卻是武林人,在北方也算得上是出名的人物。」 他忽然停住,凝目瞧著那盞挑得高高的燈焰。 江老爹臉上那種追憶往事的癡癡神情,使得在旁邊的三個少年男女都不敢多一聲打擾。 「我和她的情形,不必細說,反正過了不久,我們都在心中產生了感情。可是我們只能努力地壓抑住,因為不但她已是有主名花,便我也是定下了親事,我們再年輕再大膽,也不能胡作亂為,因為這裡邊關係到另外的兩個人,他們可不應該為了我們的自私而無幸受累,在那位張幼聰而言,只不過覺得非常侮辱而產生出仇恨而已,但在你們的祖母,卻可能因此而喪失了人生的一切,後來,我精心製作了那件金縷衣送給她,因為她說她常愛在夜晚,仗著家傳絕頂輕,到處溜溜,順便遇上不平之事,伸手管管,我深知她的輕功雖然不俗,但其他拳腳或兵刃卻不見得高明,這件金縷衣,正好適用,一點也不必害怕人家暗算。」 江老爹長長籲口氣,便住口不說。 江上雲著急起來,道:「爺爺,這故事完了麼?」 江老爹深深瞧他一眼,緩緩地搖搖那皤白的頭顱。 朱玉華也連忙幫腔:「那麼請您說下去好麼?」 江老爹又道:「本來又沒有什麼事,不過是個年輕人的夢,後來破碎了,雖則,當時味道十分苦澀,但卻值得一生回味。」 「又是過了許多年,那時候,你爹不但已經長大娶媳婦,而且已生了你……」 他用下巴指指江上雲。 江上雲眼睛睜得大一些,因為他知道爺爺憑空提到那亡的父親與及他本人,必有什麼牽連。 可是眼睛一轉,卻見朱玉華只癡癡地瞧著爺爺,沒有看他,不禁掠過一陣失望的情緒。 江老爹又道:「有一天,她忽然遣人來向我求助,原來是為了一些武林糾紛,那時張幼聰已因賭而破產了好些年,仗著一身武功,便入鏢局裡混混,是以惹下武林糾紛,其時,她早知道江湖上稱為武林四絕的南江是我,故此會向我求救。」 「當我接到她求授的訊息時,正好你們曾祖父病重垂危,我見張幼聰的仇家,不過是黑道中幾個次等之物,當下便命你父親趕去,暗中相助,最好能於事前暗中化解掉,誰知你父親這一去,便自音訊杳然。」 「隔了將近半年,我將你曾祖父喪事料理完後,便親自動身往保定,查個下落,到了保定,敢情張家早在半年前已經搬走了。」 「經過幾番周折,我才查明你父親已經死了,而且葬在城外一處亂崗上,這線索是因為我在一處賣雜物的攤子上,見到你父親所用的鋼拐杖,那個發現的人,把拐杖撿回賣了,另外才去報案。」 「我乘夜把你父親的屍身,挖出來,但是因為時日湮久,屍身已壞,我不出致死之因。」 「那時候我心中的悲痛,不是言語所能形容,只有惘然攜骨返家,真個不知如何能對家裡的人交待,待別是你賢德的母親,此所以我絕不能在地面前提起金縷衣之事,因為後來我已將真情說出,慘禍又因這金縷衣的主人而起,她若是聽到,必定觸動心事。」 江上雲這時俊瞼通紅,問道:「那麼爺爺你到底有查出我爹因何而死麼?」 江老爹道:「沒有,後來我保知道張幼聰和高輕雲反目而各自去了,也不知道兩人結果到了哪裡,算起他們反目而走的日子,該是你爹到了保定之後,況且,尋時候南江劍拐出過一次,而且是非常轟動江湖的一次,便是北方黑道當時有所謂燕雲三太保的,還有塞外兩個赫赫有名的大魔頭,在保定府碰上南江拐,劇戰了一晝夜,全都搖羽而遁,據說每人都留下了記號,這可證明你爹當回原本無事,後來卻不知如何會遭遇橫禍,伏屍亂崗。」 朱玉華問道:「現在那些什麼太保魔頭都還在世麼?」 江老爹道:「這個我可不大清楚,若果他們還在的話,那也該有六七旬上下的年紀了,自從那一戰之後,南江劍拐更加倍譽江湖,但那幾個受創的魔頭,卻無聲無息部隱遁起來。」 朱玉華插嘴道:「我早先本以為是個美麗而悲哀的故事,哪知卻是這麼淒厲,我……我今晚可要因不著啦!」 孫伯南一直沒吭聲,時卻仔細詢問那燕雲三太保和塞外兩個魔頭的名字和武功家數。 這一鬧可就到了初更時候,王氏扶著少婢,出來催們安寢,這本是司空見慣之事,可沒料到今晚卻是人家說出當年的一段公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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