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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〇


  端木芙道:「奴家一定同意,你即管說吧!」

  楊師道驚訝地瞧她一眼,但並不詢問,說道:「在下打算迅速趲行,卻不許諸位探詢所去之地。」

  端木芙點點頭,道:「那麼走吧!」

  奇怪的是吉祥大師這刻亦不提出反對,當下一行十四個人,折轉方向,逕投西北急行。不過隊伍出發之時,楊師道曾對排列位置加以調配,最前面領隊的是羅廷玉,其次是潘大鈞等六名高手佈成一個菱形隊伍,楊師道本人居於此陣之中,後面是端木芙、崔阿伯、吉祥大師師徒,最末則是宗旋和秦霜波。

  從這個隊伍看來,楊師道顯然自知相當危險,是以佈陣防禦,以羅廷玉攻堅,以秦霜波斷後。任何人細細分析這等陣勢,都深信獨尊山莊決計不會有此舉動,這是因為一則端木芙在此一隊伍之中,二則這個隊伍擁有超等高手達三人之多。

  通常來說,羅廷玉和秦霜波走在一起,就算是嚴無畏親自率人侵襲,也得三思而行,何況目下尚有宗旋及楊師道等人?

  他們在崎嶇而樹叢甚多的區域穿行,這種情形的路程,尚有六七里之多,但此一方向,已是最短的路程了,假如向別的方向走,地勢將越發險惡。

  他們才走了十餘丈,端木芙高聲道:「楊先生,奴家有幾句重要的話,要跟你說,但我們可以邊談邊行。」

  楊師道一時之間,測不透她有什麼話要說,是以不敢大意放過,當下發出號令,那菱形陣立時現出通路,讓端木芙及崔阿伯進入。

  端木芙與他並肩而行,淡淡一笑,沒有作聲。楊師道等了一下,才問道:「小姐不是說有所見教麼?」

  端木芙道:「楊先生好說了,奴家一介女流,如何敢這般托大。」

  楊師道道:「然則小姐其實沒有什麼話賜教在下麼?」

  端木芙道:「那倒不是,奴家甚願向先生請問一聲,在你心中,奴家算得算不得是一個勁敵?」

  楊師道沉吟一下,才道:「小姐此言含意深奧,似乎不僅止是這話表面的意思而已,可惜在下愚魯,一時未能測透。」

  端木芙道:「那麼你單單回答我這一句問話好了。」

  楊師道道:「在下縱然竭盡才智,也難以與小姐匹敵,內心中自然是以小姐作為無上勁敵了。」

  端木芙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奴家大膽再進一步臆測,那就是在楊先生的心目中,甚至可能把奴家當作目前的唯一勁敵,對也不對?」

  楊師道點頭道:「不錯,以目前來說,小姐正是在下心目中,唯一的勁敵。」

  端木芙淡淡一笑,道:「奴家果然猜中了,正因如此,奴家才特地前來提醒你一聲,你目前的勁敵,其實並不是我。」

  崔阿伯也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插口道:「小姐這話不覺得與情理不合麼?」

  端木芙道:「當然是聽起來有點使人覺得奇怪,這才是高出於常人一著之處。」

  楊師道深深吸一口氣,說道:「在下雖是若有所悟,但假如端木小姐坦予賜告,那就更為感激。」

  端木芙道:「這又有何不可,奴家的意思是你我兩人,在當今之世,雖然可以各竭才智,拚個高下,然而事實上,當世之間,還有一個人大堪在行軍佈陣,以至設計鬥智上面,與我們激鬥的,這個人楊先生自然也很清楚,就是獨尊山莊的嚴老莊主了。」

  崔阿伯瞠目道:「小姐豈能以老莊主充作心中的假想敵手?」

  端木芙道:「他若是算計我,我自然不能束手不理,因此之故,我不能不警告楊先生一聲。」

  崔阿伯越聽越糊塗,問道:「假如老莊主算計你,卻又與楊先生何干?」

  端木芙道:「當然有關係啦,因為嚴老莊主分明是想狙殺楊先生。」

  崔阿伯道:「如是這樣,那就談不到算計你了,是也不是?」

  端木芙道:「他自然是在算計我,因為此事他不讓我知道,意思是怕我不贊成,所以逕行下手,等到木已成舟,我也無可奈何了。」

  楊師道道:「只不知嚴無畏何以會認為小姐反對狙殺在下之舉?」

  端木芙笑一笑,道:「這一點不便奉告,楊先生自己花點腦筋吧!」她停了一下,接著又道:「假如我不是在楊先生身側,相信這刻早就發生了這種暗器狙擊之事了,如若千弩齊發,再加上一些淬毒暗器和火器,四面夾攻,想取楊先生性命,諒亦不難。」

  楊師道出了一身冷汗,忖道:「不錯,假如我是嚴無畏,也一定先行狙殺了羅公子的最得力手下,以我們目前實力之強,只好施展狙擊暗殺的手法了,但端木小姐何以維護我呢?」以楊師道之智,當然不會誤會端木芙愛上了他,但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想不出別的道理了。

  一路上甚為平靜,全然沒有一絲風吹草動。走了十多里,已走上大路,那帶頭的羅廷玉,卻逕自捨下大路,落荒而行。這一行十餘人,抄近路又走上了官道,來到一處,道旁有幾間店舖。羅廷玉領先走入一家酒肆,佔了四個座位。

  羅廷玉、秦霜波、宗旋三人在一起,端木芙、崔阿伯和楊師道在一起,吉祥大師師徒是一桌,餘下六人又是一桌。這等安排,自然是別具用心,乃是楊師道暗中通知羅廷玉的。

  楊師道未入座以前,獨自在酒肆外面,以獨特的秘密方式,聽取收集了一些情報。

  原來他們第二度踏上官道時,楊師道已和手下們取得聯絡,從此行去,一路都在己方佈置之下。獨尊山莊之人,不論是想用暗殺方式,或是大舉明攻,都將遇到強大無倫的阻力。他入肆前收到最後的消息是:這間酒肆的兩個夥計,其中之一似是煉過武功之人,來路不明。

  楊師道暗自想道:「獨尊山莊在全國各地勢力極大,這等大道通衢的酒肆,受到他們的控制,並非奇事,以目前的情勢而論,獨尊山莊察覺本城人手既多且強,無法派人伺機狙殺我們,那麼一定轉過念頭,改用陰毒手段對付。」

  他的目光掃掠店內的兩個夥計,有嫌疑的一個叫做老崔,果然舉止矯健有力,不似平常之人。楊師道心中冷笑一聲,又想道:「照現下的形勢和時機,自然是用下毒的方法最妥,如是尋常毒物,我楊師道還不在乎,但嚴無畏乃是當今第一梟雄,所用之藥,定是高手也難當得的。」

  他嘴邊泛起了一絲微笑,迅即從囊中取出一個小瓶,打開了倒出一顆丹藥,吞入腹中,一面忖道:「我這粒聚毒丹能把天下任何至毒之物,聚集一起,能化則化,如其無法化解,兩個時辰之後,可從糞便中排出體外,如今我先行服了藥,就算嚴無畏本事蓋世,能弄到極毒的藥物,一時之間也莫奈我何。」

  直到這時,他才踏入酒肆,眼見端木芙和崔阿伯坐在一起,便走過去,施了一禮,說道:「端木小姐,在下承蒙愛護,暗中相助,心中感激之極,目下尚在路上,在下覺得仍然依靠小姐庇護為妙,只不知小姐會不會見怪在下貶低了你的身份?」

  端木芙簡單地道:「楊先生請坐。」

  楊師道坐了下來,轉眼一看,道:「此地距市鎮尚有一段距離,行蹤之人,很多都在此打尖,無怪生意如此之好了。」

  端木芙道:「雖是如此,我看此店所賺也很有限。」

  楊師道心中微詫,想道:「她分明是點醒我注意此店用上兩個夥計之事,也無疑是指出其中一名夥計,可能是獨尊山莊之人。」

  但他故意裝出不解,道:「小姐對這一行不大熟悉,所以以為他們所賺有限,其實飲食這一行總有三成的利潤,如以此處位置而言,縱是比城裏略貴一點,也是應該,客人決不會見怪,因此之故,以這兒的生意來說,一定很有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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