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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李金矛心中大喜,驀地一招「荊軻擊柱」,矛勢甫發,猛又變為「挑簾看月」之式。

  沙目斯但覺自己門戶完全被敵矛迫得洞開無遺,全然不能封架。當下迅即向後疾躍六七尺遠,以便重新穩住陣腳,再作捲土重來之計。誰知,李金矛正是要他如此,口中大喝一聲,長矛化作一道金光,奔雷掣電般脫手激射出去。這一招正是端木芙所囑的「孤注一擲」,假如不能傷敵,便無再鬥之力了。故此取用這等名稱。

  沙目斯慘叫一聲,但見那支金矛,當胸刺入,透心而過,登時死於非命,壯碩的身軀,「砰」一聲栽跌台上。

  李金矛舉手掩目,跺腳奔回己陣,連那支金矛,也不敢取回。他非是見了敵人慘死而怵目驚心,不敢觀看,而是忽然之間,泛起了滿胸的感觸。只因他明知自己功力比不上對方,雖然招式手法上,有克制之利。可是如果對方不曾損耗了內力,這一場實是全無取勝之望,然而他到底得勝了,並且殺死了對方。由此可知,兵兇戰危,縱然是武功極是高強,但也說不定會死在不如自己之人手中。這叫做「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李金矛身處其境,感觸特深,因此之故,不禁掩目奔回己陣,決意從今以後,退出江湖。自然他不必在此向眾人宣佈引退的決心,因此他還是照常的接受眾人道賀。而四下的鼓掌喝采聲,也使他禁不住轉頭四顧。

  四個黑衣大漢奔上擂台,收拾屍體,把金矛取下,送還給李金矛。

  敵方對此並無特殊反應,端木芙眼看擂台已收拾好,便道:「這一場輪到我們先出場搦戰了。」

  她目光在眾人面上轉動,忽然在秦霜波那兒停了下來。眾人大吃一驚,都想:「這刻那得就派劍后出陣?」

  端木芙微微一笑,道:「秦仙子敢是有所指示麼?」

  秦霜波道:「端木姊姊乃是中原英雄的主帥,我豈敢當得指示之言。我只是在想,第八場由我獻醜如何?」

  眾人都甚感奇怪,因為目下第六場尚未開始,她何以說到第八場之事?

  端木芙聞言會意,忖道:「她乃是要我在這兩場之內,務必取勝一場,則在今日七場之內,我方已贏了四場之多。這時秦仙子出場搦戰,疏勒國師即使氣焰再高,一見是她,也不敢貿然應戰,定必先派一個高手上陣,以便查看她的劍術和功力,因此,這第八場可以說是穩勝無疑,而由於她顯示出深不可測的劍術,疏勒國師當必更為慎重,再派別人上場。秦仙子只須再贏這一場,則今日之會,一共鬥了九場,我方已勝六場,第十場便不要舉行了。她為了定要在大局上取勝,所以決定在第八場出手,教我定要在第六、第七兩場之中,取勝一場。」她想得雖多,其實只是一剎那之事而已,當下道:「這一場勞楊迅老師的駕吧!」

  鬼王楊迅道:「自當效命。」舉步走出去,他一搖三擺的上台,大有不把對方之人放在眼內之意,傲態迫人。相貌長得又十分醜陋,更使人見之生出憎厭之心。他到了台上,亮出獨門兵器「奪魄爪」,厲聲道:「老夫鬼王楊迅是也,誰敢上陣送死?」

  西域方面之人,全都被他的態度激怒了,要知李金矛上一場殺死了沙目斯,由於他掩面而去,西域之人,也就怒氣平息,認為李金矛感到十分歉疚,方始如此表現。按理說,上陣交鋒,非死即傷,這生死之事,原也仇恨不得。

  可是一見鬼王楊迅的傲態醜相,實是教人厭恨,於是人人面泛怒色,鼓噪起來。疏勒國師面色一沉,其寒如水,向基寧點點頭。基寧肅然躬身施了一禮,隨即大步出場。

  楊迅冷冷睨視著對方,道:「聽說你是疏勒國師的三軍主帥,何苦拋棄了榮華富貴,到敝國來冒這等風險呢?」

  基寧「哼」了一聲,道:「廢話少說,本帥今日教你識得我疏勒國武功的奧妙。」他「嗆」一聲,掣出一口長刀,寒光四射,森冷侵人。

  鬼王楊迅怒笑一聲,道:「好一個夜郎自大之徒,看招!」他果然不再多說,鋼爪嘯風抓去,手法陰毒之極。基寧一刀劈出,氣勢凌厲威猛,果然大有大將之風,迫得鬼王楊迅不敢硬拚,迅即改招換式。

  雙方這一動上手,但見他們欻忽進退,快若飄風。每一招一式,莫不是至為兇險狠辣的手法。十招不到,兩人皆生戒心,傲氣怒火,都趕緊除去。

  只因在這等一流高手火拚的局面當中,哪一個情緒略略不穩,就是致命的破綻。

  韓行昌向端木芙道:「那基寧將軍左手煉有奇門功夫,其惡毒兇厲,世間罕有匹儔。但願迅老不曾忘記就好了。」

  端木芙眉宇間泛起憂色,道:「以這基寧的為人性格,若是奇門功夫,走的必是陽剛狠毒的路數。假如他一擊得手,楊前輩定是有死無生。」

  她轉眼向廣聞大師望去,又道:「大師心中可曾有了克制這等兇毒掌力之法?」

  廣聞大師道:「有倒是有,但於事何補?」

  端木芙道:「那我只好施展釜底抽薪之計了。請大師賜告抵禦之法吧!」

  廣聞大師不解道:「何謂釜底抽薪?」

  端木芙道:「大師一會自然知道,目前請先把抵禦之法賜告。」

  廣聞大師道:「方法有兩種,一是純粹防身護命,另一種則是暗寓反擊之勢,只要功力夠得上就行了。」

  端木芙道:「兩種都要。」

  廣聞大師一笑,旁人聽了,也覺得她未免太貪得了。

  端木芙催他道:「快點!快點!時間無多了。」

  廣聞大師道:「第一種稱為龜縮法,乃是對付這兇厲毒掌的無上妙策,只要功力達到某一境界,聽了之後,立時可以使用。」

  他只吸一口氣,不再耽擱,繼續說下去道:「此法乃是採取靈龜避難之法,將全身功力,盡行運聚背部,同時藏頭縮肢,蜷曲成龜狀,以背部硬抵敵掌,順勢飛開。」

  立時有人不解問道:「敵人的毒掌既以威強兇厲見稱,難道一定捱受得住麼?如無把握,何不乾脆全力出掌一拚?」

  廣聞大師道:「這裏面自有顛撲不破的妙理存焉,自然最起碼須是功力深厚之士,方能施展此法,要知舉世之間,含有毒性的掌力,無論何等威強,總是有一個弱點,那就是掌力定必散而不凝,原因是既含毒性,便務求籠罩範圍廣大,使敵人無法遁逃。因此,這毒掌一擊之威,雖是難當,但針對此一弱點,仍可硬挨一記,兼以龜甲之狀,乃是拱形,這等線條結構,最是神妙,能把壓力分佈到其他部份,此所以拱橋的支承力最強,便是明證了。」

  這時又有人問道:「就算是挨得住這一掌吧,但還不是要中毒麼?」

  廣聞大師一笑,道:「假如功力深厚之士,他所運集的內力,自能透體而出,與背部衣服連結為一層硬殼,足可以抵擋毒性侵襲,這龜縮法的長處,便在於此,任何人都可以裸臂赤足,但背部總會有衣服遮蔽。」

  他停了一停,接著又道:「這兒的地形,更是最妙不過,只須借掌力飛開,掉在水中,立時可藉湖水把毒性洗掉,永無後患。」

  端木芙道:「第二種防禦之法呢?」

  廣聞大師道:「這第二種比較上就困難得多了,名為幻身法,那就是以自己最稱心拿手的絕技,幻化為替身,讓敵人攻錯了目標,此法只有八句口訣,並無其他實用煉法細節,可供修習。」

  照他這樣說法,這「幻身法」此時此地並無用處。

  但端木芙仍然道:「請大師誦出口訣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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