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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八


  高手相爭,勝負之數往往取決於很微小的原因上。婁大勇心中一旦有了顧忌,施展不開,便已陷入險境。

  五十招不到,婁大勇已勢蹙力窮,守多攻少。又拚了七八招,婁大勇一招「移花接木」,迅挑疾掃。鐵棍才發,突然感到不妥。

  全場之人,莫不看得清清楚楚,但見那捐毒國勇士,鋼叉突然間攻入下盤,猛然挑起,其勢勇不可當。中原群雄有許多人都閉上眼睛,不忍見到婁大勇下陰洞裂,骨斷腸流這等慘死之態!

  「啪」的一聲,婁大勇已被鋼叉挑中,龐大的身形飛起七八尺高,墜下之時,落在湖水中,發出「噗通」之聲。

  這時自有會水之人,划船過去,把婁大勇撈了起來,送往別處。

  疏勒國師放聲大笑,道:「端木小姐,這一場你們敗啦!」

  端木芙笑道:「我方只敗了一場,何足道哉!」

  疏勒國師道:「老實說,我仍然很佩服你的眼光,竟早一步教導婁大勇,以最堅強的部位,硬挨羅里的鋼叉,此舉已救回他一條性命了。」

  眾人這才知道,端木芙剛才跟婁大勇嘀咕的內容,因而並不因這一場落敗而感到驚慌,反而信心更強。

  按照規矩,這勝的一方,可以立刻退下,但須在五十息之內出場,就可以再鬥下去,不過假如又贏的話,便規定必須再出場,縱然十分疲乏,也不能換將。

  那羅里迅即退下,立時又有一人出場,蒙娜大聲報道:「這一位是烏秘國高手雷多。」

  端木芙胸有成竹,立刻道:「有煩枯蓮庵主,擊敗此敵。」

  枯蓮庵主冷漠地瞧她一眼,那神態教人弄不清她是答應了呢?抑或是十分不願出戰?

  須知,這位來自終南山的高手,名望甚高,這倒不是枯蓮她本人在江湖上有過什麼赫赫驚人的經歷,而是由於終南山苦行庵這一派,歷代以來,皆出有驚世駭俗的高手。

  枯蓮大師既是苦行庵主,潛修多年,武功深淺別人雖不知道,但只看她神態如此之冷漠,又是苦行庵的住持,全都感到她定必不弱。但見她站了起身,拿起一個灰布包袱,舉步而去。

  她到得擂台上,但見那烏秘國高手雷多,長得瘦而高,服飾奇怪,手中握著一根三尺餘長的短棒。棒身上鑲滿了各種寶石,在陽光照耀之下,眩閃出繽紛暈彩,極為惹目。

  枯蓮大師則是瘦削冷峻的老尼,一襲灰衣,布襪芒鞋,與這雷多站在一起,使人感到十分不調和。

  雙方不須打話,那雷多寶石棒一揚,反射出一片耀目光彩。但枯蓮老尼既不招架,也不躲避,好像不知道對方已經出手一般,一逕解開那個包袱。

  雷多見她如此動作,只好收回棒勢。卻見她從包袱中取出一宗兵器,乃是一根四尺長的荊條。但這荊條卻是以鋼鐵打製而成,那上面的許多尖刺,鋒利異常,如是鞭中一記,不但皮開肉綻,甚至會傷筋碎骨,甚是可怕。

  那雷多發出鄙夷的笑聲,使得對方不禁向他瞧望。而這時,他雙目突然發出奇亮的光芒,迫視對方。枯蓮老尼一觸對方目光,心中頓生異樣之感,同時眼皮突然沉重起來,好像是睏倦欲睡。

  她立時有了警惕,運起禪功,收攝心神。她數十載苦行之功,如今可顯出了妙用。

  但覺這顆心,靜如止水,堅如磐石,絲毫不被對方的奇異目光所撼動。

  雷多雙眉一皺,突然揮棒掃擊。那寶石棒不動之時,已是光暈輝映,奪目搖神。這一揮動,更是幻出了千重彩霞,五色繽紛。

  枯蓮大師冷冷喝一聲:「孽障!好大的膽子。」,手中鐵荊條呼一聲,翻捲而出,纏搭敵棒,手法奇奧,功力深厚。雷多怕被她的鐵荊條搭上,連忙縮手。

  枯蓮大師這一回毫不相讓,揮動兵刃,一輪急攻。

  她的手法招數,全是極為冷峻森嚴,一如其人。把個烏秘國高手雷多,只打得連連繞台而走。霎時間,已鬥了數十招,枯蓮大師一直毫不放鬆,鐵荊條使的招式,竟沒有一招是重複過的。

  中原群雄喝采助威之聲,驚天動地。可是枯蓮大師一如坐禪入定,全然聽之不聞的樣子。既不興奮,亦不放鬆分毫。

  雷多用盡一身本事,都沒有法子化解這被動之勢。但覺敵人奇招如長江大河一般,滾滾而來,似是永無乾涸之期。

  尤其是她兵器上內力越戰越強,沉重無比,假如這時挨上了一下,大概不死也得重傷。在這等形勢之下,雷多雙眼中的奇異光芒,早已見不到了。突然「啪」的一響,鐵荊條已捲住了寶石棒。

  雙方各自運聚功力,硬拚了一下。雷多怒嘯一聲,倏然躍退數尺。

  原來枯蓮大師一鬥內力之時,察覺對方已是用盡了全力,自己卻尚有餘勁,因此底下飛起一腳,疾踢過去。

  雷多無法封架,只好鬆手棄棒,急急躲避。但此棒乃是他最寶愛之物,日夕不離手邊,如今硬是被敵人奪去,焉得不驚怒交集,以此急得狂嘯出聲。

  枯蓮大師奪過敵棒,竟不碰那棒一下,面色也冷漠如故,突然一翻腕,往橫甩去,只見那根寶石棒,在空中劃出一道眩目的彩虹,迅快飛去,「咚」一聲,落在數丈外的湖水中,很快就沉沒不見了。

  雷多又心疼、又著急,眼見寶石棒已沉沒不見,難有取回之望,真是恨不得剝了這老尼的皮,食她的肉。雖是如此,他卻不敢撲上去。

  枯蓮大師冷冷道:「這孽障仗恃煉有攝心邪法,又利用此棒迷惑別人心神,以遂其願,作孽當必不在少數。因此貧尼奪去他的兵器,沉於水中,以示薄懲。他如若不服氣,貧尼願意空手奉陪。」

  眾人一聽,這才曉得,這雷多敢情還有一套秘藝,無怪武功雖不十分出色,卻仍然被疏勒國師十分看重,派他出場挑戰任何名家。

  童定山向端木芙道:「端木小姐選派的人手,果然最是合適不過。這枯蓮大師天性冷漠,可不怕對方使什麼攝心邪法。」

  端木芙道:「童老師過獎了,奴家只不過臆測對方派出此人,定必有某種奇異功夫。又想到枯蓮大師修習的既是苦行功夫,則論到堅心忍性這一層,她的造詣,定必罕有匹儔,當能以不變應萬變。所以請她出陣,果然僥倖未曾失算。」

  這時對方陣中,已把雷多召了回去。枯蓮大師也就走了回來。

  方一到達,端木芙已道:「庵主力克強敵,可喜可賀。目下還請你立刻調息運氣,這一場可能再度偏勞大駕,更取一城。」

  眾人都十分羨慕地望住這老尼,只見她雙目一瞑,站在那兒,就跟一根枯木似的,動也不動。

  端木芙一面計算時間,一面推測局勢的變化。又一面觀察枯蓮大師的情形。到了第四十息之時,她忽然開口道:「我們的計劃已經改變啦,這一場有煩宗旋宗大俠上陣,攻佔一城。」

  眾人都大感意外,連枯蓮大師也霍地睜大雙眼。宗旋向端木芙抱拳道:「在下遵命去啦!」

  大步走出,英姿颯颯,惹人注目。他才一踏上浮橋,敵方陣中也就奔出一人。

  端木芙向枯蓮大師道:「庵主看了對方此人出陣之快,當知疏勒國師早已吩咐定當。而他已算定這一場必是庵主出陣,是以這個敵人,必有某種功夫,自以為可以對付庵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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