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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此一回答,益發顯出端木芙身份的特殊。由此可知雷世雄對她甚是禮敬客氣,竟是因為端木芙並非臣屬獨尊山莊之故了。

  他們的對話至此告一段落,一個魁梧大漢開口道:「敢問端木小姐,適才韓老先生說及比武規定之時,有一節是規定自負武功過人者,若要連續出賽,最少也得鬥上三場,方許退下。小姐說此是疏勒國師為自己而設的,在下始終弄不明白此中道理,還望小姐釋示?」

  眾人視之,發話的乃是陝西名家婁大勇,此人以硬功見長,性情直爽,腦筋也不大會轉彎。

  端木芙含笑點點頭,道:「這一點有勞廣聞大師向大家解釋。」

  廣聞大師無法推辭,只好說道:「這話須得從頭說起,這次比武的辦法,定了三日之限。如若勝了兩日的一方,就算是贏了,須依條件行事。例如咱們便尋獲真的寶物送去,名為貢奉。這自然是中原武林天大的恥辱。如是他們敗了,自須立即離開,從此不許踏入中原。」

  他停歇一下,才又道:「勝負既是以日數計算,但每日的勝負,又以十場之中,多勝者為勝。這麼一來,雙方俱可以在每日的十場之中,各運心機智謀,調遣人手,務求以我之長,擊敵之短。疏勒國師已查悉咱們這一方諸人的實力,深信咱們之人,少有能連鬥三場之人,所以作此規定,務必使咱們的高手,鬥過一次之後,便不能再上場,換言之,咱們這一方的高手,最多只能贏一場。因為即使能賈其餘勇,再勝一場的話,第三場亦非敗不可!等於對消了一場,仍然只勝一場。」

  說到此處,大多數人都明白了。廣聞大師接著又道:「他計算過咱們能連勝兩場之人不多,更別說連戰三場了。但他本身卻有以為可以連鬥三場以上,因此之故,這一條限制,自然對他十分有利,說不定以他個人之力,就可以取得一整天的勝利。三日之中,他獨力已贏了一天,自然勝算較大。」

  眾人聽了這番解釋,更加明白。但此外又順帶著出這一位代表少林寺到此的僧人,實是極為精明機警,言辭便給,乃是不可忽視的人物。

  廣聞大師亦何嘗不知端木芙的用心,乃是故意迫使他在天下群雄之前,露出真面目,他本想一味韜光隱晦,不必被世人知道自己的能為,也不要任何聲名。此是他計劃中的基本態度,然而在端木芙迫使之下,卻不得不顯示他的潛力。他一直在考慮此事,這刻索性一橫心,改變了計劃,從隱晦的做法改為積極的揚名立萬。

  他微微一笑,又道:「諸位須知今日的局勢,乃是敵暗我明。咱們這一方之人,派上陣時,對方差不多都可以曉得深淺高低,因而派出足以取勝的人手。因此之故,端木小姐認為形勢迫人,難有取勝之望。」

  這個解說自是有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又別有說法。徐州李金矛首先洪聲道:「大師之言,端木小姐尊意如何?」

  端木芙道:「奴家正是此意。」

  李金矛道:「但在下卻忍不住要問一聲,敵方人手雖是不少,但咱們這一方眼下有劍后秦霜波仙子、雷大莊主、宗旋大俠,以至於像廣聞大師、枯蓮大師等高手,敵方即使深知每一位高手的厲害,難道都有足以克制取勝的人手可以派遣出陣?」

  這話大是有理,只因天下之事,有的是知易行難,亦有些是知難行易。像李金矛提出的辯難,就屬於知易行難之類。

  敵方之人,儘管知道上場之人是什麼身份,擅長什麼武功。但知道是一件事,要派人出來制敵取勝,又是另一回事。豈能認定敵暗我明,就定必遭遇輸敗的結果之理?

  不少人點頭贊成他的理論,廣聞大師向端木芙望去,端木芙澄澈的眼波一轉,說道:「這個問題廣聞大師不難作答,但奴家卻想請宗旋大俠解釋一下。」

  宗旋抱抱拳,道:「在下若講錯了,還望大家包涵,並請端木小姐立時更正。」

  他乾咳一聲,才道:「愚意以為敵方既是有備而來,當然在事先已有所策劃佈置。而咱們這一方的人手實力,恐怕已落在對方算計中了。」

  他停歇一下,見到端木小姐點頭,這才又道:「雖然李前輩的道理很對,可是這話只適用於一般的人及事物之上,對於才智傑出,一代梟雄之輩,便行不通了,在下願以幾件小事,以證明疏勒國師實是一代梟雄之才。第一件是他們以異邦之身,語言習慣以至裝束俱大殊漢人,迢迢數萬里之遙,深入中原,武林中居然不聞半點風聲。而他選擇這個時機,正是中原武林恰巧多事之秋。這等能耐,以及他耳目消息之靈通,實在使人十分震驚,錯非是一代梟雄之才,焉能辦到?」

  他吸了一口氣,接著道:「第二件,他適才趁著答話之時,順便用番話吩咐基寧和胡賽音兩人,準備出手。果然由於基寧及時出鞭,捲住『玉台銅馬』,才不曾落在湖中。此事雖小,但顯示的意義卻極為重大。因為在那時候,廣聞大師並無一點要丟掉該寶的跡象,而他們居然早就想到,預為佈置,這等心機才智,豈是中智之人辦得到的麼?」

  他又停頓一下,環視碼頭上眾人一眼,才道:「以疏勒國師如此雄才傑出之士,又在深知我方虛實強弱的情形下,不勝何待?假如他沒有一點把握,大可以只向一兩個足以代表中原武林的幫會門派動手,何須找上了中原武林共欽的淮陰韓家,迫使天下高手盡皆趕來呢?」

  至此已解說得十分清楚,李金矛還有一點點不服氣,道:「宗大俠說得雖是,但以西域諸國的實力,難道當真足以橫行天下,視咱們中原所有的武林高手如無物麼?」

  端木芙接口道:「這話讓奴家回答吧!疏勒國師並不至於自大到這等地步,但他堅信一件事,那就是除非他們一到中原,就全力襲擊淮陰韓家,大肆屠戮,激起了天下公憤。定須如此,中原所有的絕頂高手,方會齊來對付他,但即使如此,他未必就一定一敗塗地。」

  她的目光轉到劍后秦霜波面上,微微一笑,道:「小妹本想請仙子回答,但又知她是守靜脫俗之人,不喜這等勾心鬥角之事,所以還是請廣聞大師偏勞吧!」

  廣聞大師心中暗罵一聲:「好壞的丫頭,這不分明是說我並不守靜脫俗,而又喜歡勾心鬥角之事麼?」但他不動聲色,緩緩道:「以貧僧想來,當中原所有的絕頂高手盡皆齊集此間之時,疏勒國師可以命手下佈成堅陣,以防對方人多群毆。同時向中原武林挑戰,要對方選出一個足以代表中原天下英雄之人,與他放對拚鬥。」

  ▼第三十六章 連贏三場

  群雄聽了,都沒敢做聲。因為從他們的口氣中,無不認定疏勒國師乃是罕有匹儔的高手。則這第一場放對拚鬥,到底勝負如何,誰也不能預測。

  再說誰也不敢十分肯定地選出一個足以代表天下英雄的高手,本來以七殺杖嚴無畏的聲望,實是足以當選有餘。可是一則近來已傳說他的內傷未痊。二則最近崛起於武林的兩大高手,深淺難測,一是劍后秦霜波。另一位就是最近傳說已與秦霜波結為鴛盟的羅廷玉。此人不但是翠華城少城主的身份,據說又是「刀君」,足以與嚴無畏一拚。

  有這兩大原因,再加上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之中,盡多奇才異能之士,以該等門派的掌門人而言,武功的深淺強弱,外人亦無從知道。是以到底誰堪作中原武林的代表,殊難找到答案。

  端木芙舉起纖手,道:「現在咱們得派人上場了。」

  她冷靜地向眾人望了一眼,旋即選了二十人,由她帶頭向那浮台走去。

  這一次雖然有三十餘人還留在碼頭上,但端木芙已聲明過須得每日換人上陣,所以有些留在明後天出戰的,便須得留在碼頭。

  這一次上場的二十人,廣聞大師座下的法木、法水兩徒,居然入選。不過誰也沒有不平之意。只因這兩僧在擂台上曾經露過一手,實是不遜於時下任何高手。韓家方面,共有三人上場,那是韓世文兄弟,再加上一個韓行星。

  端木芙在浮台上站定了,一隻手搭住崔阿伯略略抬起的手臂,顯得她柔弱纖小,根本不是武林之人。而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紅顏白髮,相映之下,使人對她的印象感到更為深刻而又奇異。

  她徐徐道:「目下當務之急,乃是在於如何把韓行昌少爺拯救回來,諸位可有什麼高見麼?」

  群雄盡皆默然,因為對方擄劫韓行昌之故,分明是防範在失敗之時,有人質在手,中原高手,不敢趁勢圍攻或迫擊,既是如此,他們怎肯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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