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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他以詢問的目光望住秦霜波,她淡淡一笑,道:「這樣當然很好,他須得一段時間以蓄養功力,你又何嘗不可以利用這一段時間,增強你的功力呢!」

  羅廷玉道:「我也是這樣想,照理說,他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再想有寸進,極是不易,而我則大有迴旋餘地,可以一日千里的進步,因此拖延時間的話,對他未必有利。」

  秦霜波回眸笑道:「這樣說來,我竟是作繭自縛了?」

  羅廷玉乃是水晶心腸,一點就透,道:「恐怕正是如此了,試想我若是孤身一人,但遊山玩水之時,沒有情致,最可慮的還是不難陷入獨尊山莊的十面埋伏之中,死無葬身之地,因此之故,你非屈駕陪我一段日子不可,如若不然,我就只好立刻前赴金陵,召集人手,儘可能與獨尊山莊早早決戰。」

  秦霜波道:「但你須得記住,春蠶固然作繭自縛,但時機一到,也會咬破絲繭,脫困飛出。」

  羅廷玉俊目中流露出悵惘的神色,生似已經到了分手之時,萍散東西,是以有感於心。

  秦霜波看得一清二楚,芳心大震。說不出一股什麼滋味充滿了胸臆之中,她不由得悄悄自問道:「我有意借他作我定力的試金石,但卻很像是在玩火,會不會有一日遭遇自焚之禍呢?我當真有把握破繭飛去麼?」

  此後的一連七八天,他們聯袂暢遊茅山,然後轉向東行,抵達江陰,踏遍了黃山。這一段行程,又費去了十二三日之久。這日回到江陰城內,不過是午時光景。

  羅廷玉道:「我們找個地方,勾留一日如何?」

  他們由於攜手同遊了二十日左右,彼此間瞭解得更清楚,已經達到了完全不拘形跡的地步。

  秦霜波道:「我們不是早就商量好,一出黃山,就僱船溯江而上,漫遊金、焦的麼?」

  羅廷玉道:「本來是這樣議定,但我想在江陰城內,故佈疑陣,讓獨尊山莊也傷一傷腦筋。」

  秦霜波大感興趣,道:「若是有這用心,莫說逗留一日,就是十日八日,也無妨礙。」

  羅廷玉歉然一笑,道:「但恕我不能陪伴你了。」

  秦霜波道:「原來我們要暫行分手,你打算到哪裏去?」

  羅廷玉道:「我們分手之後,我就逕行往江上僱船西上,請你勾留一日之後,由陸路前赴鎮江會合。」

  秦霜波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想誘使獨尊山莊枉費無數氣力,打聽你這一日忽然失去影子的行蹤,這倒是個極佳的疑兵之計,不過有時人算不如天算,你是否能收得奇效,尚未可知。」

  羅廷玉笑道:「你別洩我的氣行麼?」

  秦霜波道:「我不過說說而已,不過你也真夠厲害,我們同行了這許多天,你居然曾與手下暗通消息,定下這個疑兵之計,我事先竟然絲毫不知,但你別得意,我早晚讓你也大出意外一次。」

  兩人談笑著走入市肆,羅廷玉領她走入一間賣布疋、雜貨的店舖,此時顧客極多,互相擠擁。一轉眼間,羅廷玉已失去影跡,假如事先不講明白,只怕連秦霜波也難以發覺他的下落。

  羅廷玉在兩個人的身子遮擋之下,迅即脫去外衣,換上一件細短得多的長衫,戴上人皮面具。他又很快的公然走出店外,原來這時他已變了一個人,不但面貌變易,連身材也矮小了許多。這是他施展了縮骨功夫之故,秦霜波暗暗好笑,在店舖內站了一會,這才悠然出店,走到街上。

  她立刻發現四下似乎有點騷亂,自然這是因為獨尊山莊的無數眼線,一看不見了羅廷玉,慌了手腳,紛紛聯絡互詢。

  秦霜波一時之間,想不到該到那兒盤桓一天之久,便沿著大街慢慢的走,才走了二十餘間店舖,突然幾個人急奔追來,到了她後面,立時緩下。

  她頭也不回,似乎全然不知有人趕來,心中卻不禁暗暗驚訝來人好生大膽,因為她一聽而知,決不是雷世雄這等高手,如是旁的人物,實是不堪她的一擊。方轉念間,又走了四五步。

  她突然停下腳步,緩緩回頭,道:「是誰叫你們找我?」

  她目光到處,但見身後尋丈處一共三個年青人,從他們的服飾相貌看來,倒像是正經人家的子弟。不過他們的腳步聲,顯示出曾經修習過武功,造詣都很不錯,因此,秦霜波反而疑惑起來,面色大見緩和。

  那三個年青人都愣了一下,才由當中一個答道:「小可李少堅。」

  說了這一句,才記得躬身行禮。秦霜波見到他們失措的舉動,雖是可笑,卻不肯笑出來,免得使他們感到羞愧。

  那李少堅行過禮之後,才又道:「家師是黃山飛鞭孔翔,只不知秦仙子可還記得麼?」

  秦霜波心頭掠過三年前,那獨尊山莊五大幫派之一的玄武幫,攻襲孔翔等幾位武林名將之事。

  她恬然微笑道:「原來是孔老師的高足,我焉有忘記令師之理,只不知他現下在什麼地方?」

  李少堅恭容道:「家師昨日急赴黃山,那是因為聽說秦仙子已入山多日,特地趨謁的,此外,還有一件事情,也是非得面見仙子不可。」

  秦霜波點點頭,道:「假如你們也知道他找我何事,那就轉告一聲就是了。」

  李少堅道:「小可斗膽請仙子移玉到家師居處,始行奉稟如何?」

  秦霜波心想,正是最好不過之事,便頷首答應。李少堅等三人簇擁著她,昂首挺胸的走到一座府宅。屋子內聞報湧出七個人,恭敬迎接。

  在大廳內,秦霜波安閒落座,呷了幾口香茗,耳聽李少堅介紹眾人,竟然都是黃山派弟子。

  李少堅最後說道:「家師乃是為了一件奇怪之事,急急去找仙子的。」

  秦霜波「哦」了一聲,李少堅又道:「小可聽家師的口氣。好像是江北淮陰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特地派人要請仙子前往呢!」

  他語焉不詳,秦霜波反而曉得此事定必關係十分重大,否則飛鞭孔翔斷無不告訴他們之理。

  她沉吟一下,道:「淮陰韓家,雖然是武林世家,名氣甚大。但二百年以來,韓家一直超然於武林之外,從不捲入任何是非恩怨之中。假如是韓家出了事,那真是一大奇事了。」

  李少堅道:「小可見陋寡聞,竟不知道淮陰韓家之名,仙子可知道這韓家何以能超然於武林之外的原因麼?」

  秦霜波微笑道:「據我所知,韓家的武功極為高妙,但這還不足以使天下武林之人都不敢招惹。而是韓家世代嚴守不許涉足江湖的禁條,由於家資富厚,子弟都不須靠武技謀生。加以歷代韓家主人,都有過人之才,對內管束得嚴,對外則謹守祖訓,專門為各家派排解紛爭。以是之故,兩百年以來,這淮陰韓家,已變成了武林中各家派公認的魯仲連,凡是發生糾紛,如是大事,都須請韓家之人做公證,從中調解。」

  李少堅恍然道:「原來如此,既然淮陰韓家已變成武林仲裁者,無怪天下沒有人去找他們的麻煩了。」

  秦霜波道:「近些年來,由於武林沒有什麼糾紛,是以韓家漸漸為人遺忘。你們不識韓家底細,實是不足為奇。」

  李少堅沉吟一下,道:「照仙子這樣說來,一定是韓家發生事故,方能使杜門三載之久的家師,匆匆離家,自然也因為事非尋常,家師相信仙子得悉之後,絕無不管之理,方會出門。」

  秦霜波頷首道:「想來必是如此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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