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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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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白衣人接口道:「敝上乃不欲驚世駭俗,是以借那村莊與貴客們見面,萬望秦仙子羅公子俯允。」 羅廷玉先瞧瞧秦霜波,見她沒有表示,曉得她付託自己作主,當下道:「好極了,只不知雷世雄兄帶領了多少人手,在那十里舖等候我們?」 左邊的白衣人道:「連雷大莊主一共只有八個人。」 羅廷玉道:「八人也好,一百人也好,我只是隨口問一問而已,你們前頭帶路。」 那兩個白衣人齊齊應了,轉身而行走了里許,便折入一條石板路。那村莊就在石板路的那一頭。片刻間,已走入這十里舖,但見村中全無不同的氣氛,反而是他們的出現,使得許多村中男女瞠目注視。 羅、秦二人被引領著走入一間高大屋宇,才跨入大門,只見那寬廣的院子中,站著八個人,有男有女。魁梧的雷世雄跨前數步,迎了上來,抱拳道:「秦仙子、羅公子竟肯賞光,幸如之何!」 秦霜波只微微一笑,羅廷玉道:「大莊主召見,豈敢違命!」 虎目一掃,已看清他身後的七人,共計是端木芙、陰將宣碧君、陽將徐剛、雙修教主詹先生夫婦,玄武幫幫主索陽,竹山寨寨主閻充等。他隨即把這些人一一介紹與秦霜波,但事實上秦霜波可認識其中五個之多,只沒見過端木芙和閻充。當她一聽這個烏髮披垂,時時遮住半截面龐的黃衣女,竟是端木芙之時,不由得大為驚異。 凝目端詳了好一會,但她覺得很奇怪,因為端木芙明明把羅廷玉付託給她,暗中有了某種默契。可是她的眼光竟是十分兇毒,殺機瀰漫,一如宮裝高髻的宣碧君那般。 隨後見到了追魂太歲索陽,不禁淡淡一笑道:「早在三年前,我們已經見過面了,索幫主可還記得麼?」 追魂太歲索陽記起三年前,剛是血洗翠華城之後,奉命誅殺武林中幾個名家,一則立威,二則削滅翠華城勢力。眼看得手,秦霜波和宗旋一齊出現,使他負傷狼狽而退。 現在秦霜波提起這個恥辱,他也只好堆笑敷衍,無法發作。幸而羅廷玉沒有向她追問內情,他才透了一口大氣。 羅廷玉又道:「雷大莊主遣价相召,不知有何見教?」 雷世雄道:「豈敢,豈敢,兄弟得到報告,專誠兼程趕來,向二位祝賀道喜。」 羅廷玉劍眉一皺,道:「喜從何來?」 雷世雄道:「你們二位拜佛見證,永結同心,這件喜事,難道還不足以打動江湖麼?」 羅廷玉一怔,這才想起果然有過入庵拜佛,因而險遭暗算之事。但他們求佛見證的是「君后之爭」的約定,並非締婚結縭,箇中滋味,有霄壤雲泥之別,簡直難以想像。如若江湖上都認為如此,那真是啼笑皆非的天大誤會了。 雷世雄又道:「以羅公子目下的處境,果然不便公開張揚,但世事偏生如此湊巧,仍然洩露了春光,哈,哈……」 他的笑聲甚是豪放,只有秦霜波聽得出其中似是含有一絲苦澀,自然這是因為她名花有主,方會如此。 羅廷玉心知這個誤會實在很難解釋。但他可不能使秦霜波無中生有的變成有夫之婦的身份。 再者他也得考慮到萬一有那麼一天,她已經得到大成就,成為「劍后」,自己見到她時,須得履行約定,敬禮謹事。那時外人見了,可就不知會怎生傳說造謠了。 因此他非盡力解釋一下不可,當下道:「兄弟如說雷兄猜錯了。你信不信?」 雷世雄道:「信,不過羅公子須得說出夜入庵寺,焚香拜佛之故。」 羅廷玉又是一愣,忖道:「我和她之間的君后之爭,乃是一大秘密,焉能洩露?」 當下求救似地向她望去,但秦霜波瞟了他一眼之後,全無表示。 羅廷玉只好低聲道:「霜波,這教我怎麼說才好呢?」 秦霜波低低道:「你編個故事吧!」 雷世雄哈哈大笑,道:「秦仙子怎的教人編造故事起來?這故事拿來騙誰,須知在下縱然相信,但天下之人不信,可又奈何?」 秦霜波沒有法子回答,這情形在別人眼中看起,十足是她不能不承認一般。 雷世雄又道:「假如你們二位不是已經有了婚約的誓言,想來不易在這短短時間之內,竟然互呼姓名,對也不對?」 羅廷玉擺手道:「大莊主雖是言之成理,但這件事另有苦衷,一時未便奉告……」 他的話被一聲尖笑打斷,這笑聲乃是宣碧君所發。 她冷冷道:「羅公子居然好像不敢承認呢!秦仙子竟也默然不語,真真可笑之極。」 羅、秦二人直到此時,方才突然明白她在那庵中,何以表現得那麼妒恨之故,敢情她聽到手下報告,立時判斷他們在佛前下拜,乃是作婚嫁盟誓。 羅廷玉嘆一口氣,懶得再說。 雷世雄道:「這等天大喜事,在下得以最先祝賀,實感光榮。因此特地辦了一席喜筵,以資慶祝。」 秦霜波道:「雷大莊主硬要我們承認,我們也沒有法子可想,但筵席之祝。卻萬萬不敢叨擾,如無別事,就此別過。」 宣碧君道:「啊呀!你們何必如此著急趕路呢?莫非打算趕到金陵,舉行婚禮?」 這話實在尖酸刻薄之極,連恬淡冷靜的秦霜波也不禁含怒而視,但羅廷玉卻發作不出,只好詐作不明其意。 雷世雄再次舉手讓客,秦霜波既不舉步,亦不開口。 雷世雄向羅廷玉望去,微微笑道:「兄弟欽遲秦姑娘之情,不必多說。而羅公子的豪情俠骨,磊落風懷,也是兄弟萬分崇佩的。因是之故,兄弟費盡了心機,總算趕上在了斷恩怨,翻臉拚命以前,擺下筵席,聊表賀忱,羅公子可肯賞這個薄面?」 羅廷玉聽他說得客氣,當真說不出推辭的話。心念電轉,便要轉頭向秦霜波望去,瞧瞧她的神色如何? 但此念才生,另一念陡然又起。這後起之念是:「羅廷玉呀羅廷玉,假如你向她望去,徵求她的意思,那就不啻表示你心中已肯了。霜波她心如古井之水,智明如鏡,分明是等我這一下反應,如若當真徵詢她意見,從此之後,她就不再拿我當做鬥智的敵手了。」 此念來得突兀,而且別的人縱然才高八斗,智絕當代,也必萬難猜測到這一對俠侶,居然在暗中鬥智鬥力。 須知羅廷玉並非無端生出與秦霜波鬥智之心,事實上雙方既然承諾了「君后之爭」的約定,這鬥智之舉,當然也包括在內。若不是有超世的才智,武功練得再高,亦當不上「劍后」或「刀君」的尊號,此是顯淺不易之理。 事實上他們的鬥智並非以這刻為首次,昨夜在那座庵中,雙方已鬥了一局,卻未分勝負。看官們自然不會忘記,羅、秦二人入庵拜佛之時,獨尊山莊預佈詭計,打算以迷香薰倒他們。羅廷玉一入庵就查覺不對,直到秦霜波倒下,他都沒有出聲警告,這便是鬥智的第一回合了。 秦霜波事實上是詐作被迷香薰倒,事實上她也是早就洞察獨尊山莊的陷阱,而她當時也沒有提醒羅廷玉。因此,他們其實早就開始較量了,不過他們鬥智的方法與怨家對頭不同,彼此只借外力以較量,並非互相加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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