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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莊先生點點頭,擺手示意他們坐下,這才道:「區不善進步神速,骨格甚佳,他擅長以險詐手法取勝,下手甚毒,此與天性有關,往後須從險詐二字著手,成敗可卜。本座這個說法,你們覺得如何?」

  莫、房二人連連稱是,羅廷玉也十分驚佩,心想:「此人一開口就指出那區不善能得成就的路子,這等眼光,當世罕見,只不知這位莊先生到底是誰?他究竟懂不懂武功?」

  但聽莫義大聲道:「區不善升入第一隊!」

  區不善叩首道:「敬遵嚴諭!」

  肅然退下,但卻掩飾不住喜色。

  羅廷玉登時又知道這些白衣少年們敢情尚是藝業未成之輩,今宵乃是由莊先生考核武功進境,加以升貶。區不善如此驚喜,大概第一隊已是最高的階級。

  他耐心看下去,又有兩對分出結果,落敗之人,總免不了受傷,當下又知道他們訓練之嚴格,遠過於自己在千藥島所訓練的子弟兵,試想凡是落敗之人,動輒有喪命之虞,誰敢不拚命苦煉,以求取勝?

  那位莊先生每一次的評論,都極是精闢中肯,使羅廷玉十分驚佩。

  他越看越是驚疑震凜,這等勢派以及如此加緊訓練高手,用心何在?到底是什麼來路?這些疑問非找到答案不可,而且不能耽延時日,因為只要查明底細,若是與獨尊山莊有關,則必須盡快殺死這個莊先生,可以避去無窮後患。

  此念一生,頓時五內如焚,迅即悄悄出去,把房門閂好,然後循原路翻出大廳,一路向各處宅院查探。

  莊內雖有暗樁,但數目不多,而且大概由於日久無事,大都不甚小心,因此羅廷玉查看了許多房舍,都不曾敗露行藏。他查不出異狀,心想:「也許從那莊先生、莫義等人的口中,可以聽到一些線索。」便又潛回大廳,卻見寬廣的庭院中,暗黑一片,杳無人跡。

  羅廷玉大是失望,暗暗長嘆一聲,舉步走出大廳。

  他剛剛走下石階,突然左方院門傳來一聲喝叱,道:「什麼人?」

  人隨聲現,一掠數丈,落在一丈以內。羅廷玉轉眼望去,認出來人竟是升入第一隊的區不善,心頭一震,心想這番行藏敗露,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平白失去了一個絕佳的大好機會。

  他懊惱的搖搖頭,正要開口,區不善取出一件物事,放在嘴中,羅廷玉又是一驚,忖道:「他哨子一起,全莊盡皆驚動,假如此地就是嚴無畏秘巢,高手雲集,我勢難逃得此劫。」

  這念頭如閃電般掠過,當即朗聲笑道:「區不善,你不認得本座,本座卻認得你。」

  區不善含著哨子,卻也沒有立刻吹響之意,否則豈有羅廷玉開口的時間?他為人陰詐自負,先把哨子放在口中,等到獨力收拾不下來人,才吹響哨子,誰知對方居然叫得出他的名字,不禁一愣,同時又不由自主的躬身行了一禮。

  羅廷玉心中暗喜,表面上若無其事的走近去,又說道:「你可猜得出本座是誰?」

  區不善到底是精乖之人,腳下連退數步,恭聲道:「屬下猜測不出,還望上座宥恕。」

  羅廷玉聽得「上座」二字,想起了莊先生,立刻道:「本座和莊先生很談得攏,莊先生言下之意,對你頗為欣賞,現在既然碰見你,本座倒想考核你一下。」

  他說話之時,已提聚起全身功力,只等略略有機可乘,立時出刀殺死此人,絕不讓他有機會吹響哨子。

  區不善詫道:「屬下想起來了,你老可是傳授變字訣的那一位座師麼?」

  羅廷玉故意不悅地「哼」了一聲,心想:「姑勿論他這話是否詐語,但卻可以猜知傳授武功之人不只一個,而且各有所長,所傳之訣,皆不相同。」他接著冷冷道:「傳授險字訣的座師是誰,你還記得麼?」

  區不善眼睛連眨,沉吟道:「屬下牢牢記得是楊上座,但你老的聲音卻不似……」

  羅廷玉瞧他已經大是迷惑,曉得傳功之人一定不少,時間卻短,所以他記憶模糊,覺得似是而非,當下道:「本座再傳你一招,你就會緊記不忘了,亮出刀來。」

  區不善連忙躬身道:「上座你這是私下傳藝,並不是當真考核,對也不對?」

  羅廷玉道:「你說得不錯。」他見哨子仍在對方口中,是以不敢造次抽刀。

  區不善低聲道:「那麼上座可不能按考核規條行事。」

  羅廷玉一點也不曉得考核規條如何,卻裝出不耐煩之態,道:「是啦!亮刀吧!」

  區不善遲疑一下,右手取刀,左手把哨子拿下來。

  羅廷玉道:「誰教你拿開哨子?」

  區不善忙道:「屬下不敢。」

  立刻又把哨子放回口中。羅廷玉一聽而知,這區不善果然奸詐詭狡之極,故意取下哨子來試探自己。

  敢情他們早有規定,若有陌生可疑之事,必須含住哨子,隨時可以告警,如若不然,必受重責,假如羅廷玉任得他收回哨子,反而可證明他不是時時來此傳藝的座師。

  羅廷玉道:「本座這一招不同凡響,你小心瞧著!」

  抽出寶刀,只用三成功力,使出一招「封山招雲」,但見長刀一圈一劈,極為奧妙。

  這一招雖是羅廷玉自己的刀法,但卻是最近似對方的家數,他早先見過他們拚鬥,心中有了印象,所以選中了這一招比劃出來。

  區不善大喜道:「座師這一招太好了!」

  他見對方刀上功力與自己差不多,反而疑心盡去,原來他們都是根骨稟賦極高之人,苦修了數載內功,造詣甚高,一般傳授招數的座師,功力方面很少能強勝過他們的。

  他照樣比劃一次,羅廷玉搖搖頭,道:「你小心再看一遍。」

  提起長刀,卻忽然凝目問道:「本座今晚私下傳你一招,自有深意,現在先問你一句,你可知道我們的身份麼?」

  區不善遲疑一下,才道:「上座既然下問,屬下不敢不從實供出。據屬下留心觀察所知,傳功的諸位座師,皆是霜衣隊前輩名家。」

  羅廷玉不但不震驚,反而暗暗歡喜。只因他遲遲不曾出手之故,便因未探出對方底細來歷以前,實在不能因一點疑心而殺死此人,現在得知對方確是獨尊山莊拚命訓練,以便補充霜衣隊的人選,可就下得毒手。

  他淡淡一笑,道:「你倒是知道得很多,現在小心看著。」

  他自然不肯出手偷襲,所以比劃過那一招「封山招雲」,著他煉過,這才道:「這一招的微妙變化,一時說不清楚,本座現在要你用盡平生功力,全神貫注的接我一招,這一招若是接不好,可能有性命之憂,你明白了沒有?」

  區不善躬身道:「屬下記住了。」

  其實他一點也不明白何以要接這一招。

  他果真運集全身功力,橫刀待敵,羅廷玉等他準備好,沉聲道:「小心啦!」

  猛一提血戰寶刀,大步跨去,但見精芒電閃,向區不善迎頭砍落。這一刀殺氣騰騰,威猛異常。但旁人看起來卻不覺奇妙,只是略略感到刀勢甚豪而已。

  區不善被那血戰寶刀寒氣所罩,但覺不論是攻是守,或者逃向任何一方,都是有所不能,這一驚非同小可,百般無奈之下,揮刀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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