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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七


  她停歇一下,美而微見蒼白的面龐上,表情十分嚴肅,銳利地掃瞥過眾人,目光卻在一個人的面上停留了一下。

  那人雖是穿得很多,戴著皮帽。但面容清秀年輕,眼中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卻是從未見過。

  齊茵心中一動,但覺這種目光,甚是熟悉,心念電轉,驀地想起了夏侯空,這一個萬孽法師的得意高徒,目光正是如此。但此人當然不會是夏侯空,因為夏侯空已和紀香瓊一同走了。

  她暗生警惕之心,接著說道:「諸位請看這一座金塔,上面有千百個匙洞,據說每一格都有一種武功,因此在場之人,決無落空之虞。」

  人叢中一個人應道:「姑娘放心,這又不比珍寶之物,可以收藏起來,佔為己有的。」

  齊茵道:「我非是怕諸位收藏起來,而是怕諸位生出貪得務多之心,每種武功都看上一看,那樣一來,時間精力浪費殆盡,反而全無所得。」

  人群中另一人道:「如若心存貪念,反而得不到成就,那也不能怪到別人身上。」

  齊茵嚴肅地道:「但我卻寄望諸位擇一苦練,務求有所成就,才可以免去了殺身之禍。」

  眾人都沒有出聲,齊茵道:「關於萬惡派之事,諸位諒已多能瞭解。據我所知,萬惡派的首領萬孽法師,已訓練高手,一兩年之內,將有莫大成就,足以橫行天下,肆虐武林。因此之故,我寄望於諸位之中,有人能煉成當世莫敵的神功,以便挺身而出,率領正派俠義之士,與萬孽法師對抗。」

  眾人這才算是明白她何以要求大家不要貪多之意,但仍然有人質疑道:「敢問姑娘,那萬孽法師既然如此厲害高明,勢力亦極強大,何以須訓練高手,方敢出世橫行?」

  齊茵道:「問得好,不瞞諸位說,萬孽法師如若不是畏懼當世之間的三位異人,早就出世肆虐了。」

  她停歇一下,才道:「這三位異人罕得在人間露面,但他們的成就,諸位諒不會懷疑,因為一位是金明池的師父,一位是薛陵的師父,另一位就是家師了。」

  眾人紛紛點頭,齊茵又道:「但這三位異人年事已高,況且隱世又久,未必就肯過問江湖之事。因此,萬孽法師訓練成功,公開現身之時,準是一場亙古罕見的大劫。假如大家不力謀自救之道,只怕不免要投靠於萬惡派,方能苟延殘喘呢!」

  她講得如此真摯誠懇,所要求的又是要別人苦練功夫,以求有所成就,別人自然不會懷疑她的話。

  齊茵突然提高聲音,道:「萬孽法師詭計多端,說不定已派得有人,潛伏咱們當中,伺機破壞,諸位切勿大意才好。」

  群雄聞言大吃一驚,互相顧視,殊不知那十餘丈遠的一座冰崖後面,正站著韋夫人和十方大師。韋夫人眼露殺機,道:「這一二十人自尋死路,實是怨不得我韋家之人心狠手辣。」

  十方大師道:「你可是覺得非出手不可麼?」

  韋夫人驚訝地望她一眼,道:「如若不是定須出手,我們何必窺伺了一個月之久?現在事情簡單得多了,只須殺死這些人,奪回金鑰,從今而後,永遠無人能覬覦這座金浮圖。」

  她話聲略頓,又道:「守護金浮圖乃是韋家家訓,凡是韋家之人,皆須遵守!你敢是想違背家規麼?」

  十方大師嘆口氣,道:「貧僧已托庇佛門,焉能破戒殺生呢,唉……」

  韋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已出家為僧,自然大不相同,但我既入韋家之門,不能不恪守祖訓!這樣吧,你即管避開,我一個人上前應付就是了。」

  十方大師搖搖頭,道:「此時貧僧實是不能置身事外,須知這一干人雖然庸碌者多,高明的少。但你孤身出門,仍然極為凶險。」

  韋夫人道:「不用你費心了,這些人之中,只有一個齊茵高明,但她連容兒也鬥不過,我一出手就收拾了她,便無足懼之人。」

  她口中說得雖硬,其實對十方大師的關懷美意,仍然感到十分歡愉。只不過她十多年來習慣了不露喜怒之色,是以表面上好像全無感受一般。

  十方大師道:「還有一個崑崙派的方錫和白蛛女,聽說亦很高明,你孤身一人,定必陷入重圍之中。」

  韋夫人道:「你這話是真心的抑是假意?」

  十方大師愕然道:「這話還有假的?」

  韋夫人道:「這些小孩子們能有多大氣候?我這些年來勤修苦練,大有精進,除了功力比不上你深厚之外,如論劍法,只怕你也未必勝過我,因此對方人數雖多,但我們家傳仙劍,空靈飄逸,雖在千軍萬馬之中,猶可出入自如,你的顧慮豈非是多餘的?」

  十方大師無話可說,他深知當今武林各家派的武力,比起他韋家所得的『無敵仙劍』,實是差了一級。因此,那些人無論是如何高明,亦難抵拒得住韋夫人的狙擊。換言之,他知道這數十名家雖是勢大,但韋夫人的一柄長劍,卻足可以縱橫肆志,大施殺戮!尤其是齊茵、方錫等人,更是首當其衝,絕難倖免。

  忽然後面傳來一陣沙沙之聲,韋夫人回頭一看,突然大喜,道:「啊,龍兒和容兒都趕到了。」

  但見一男一女攜手奔來,那男孩子長得十分韶秀,模樣與韋小容很相同,只是比她較高較壯而已。

  他們奔到切近,韋小容投入父親懷中,韋一龍卻拉住母親,低低道:「娘!孩兒趕回來啦!」

  韋夫人打量兒子一眼,但見他神采煥發,看上去比之兩個月前,又顯出成熟得多,心中大為歡悅,道:「你來得正好,快見過你爹。」

  韋一龍過去跟父親叩過頭,他們一家,多少年未團聚過,想不到第一次團圓,卻是在這等冰天雪地之中。

  韋夫人接著說道:「那些人就要開啟金浮圖了,龍兒,你爹業已出家,自是不可輕開殺戒,因此之故,他很擔心我人孤勢單。」

  韋小容嬌軀發抖,十方大師心知其意,但他亦束手無策,愛莫能助,只好摟緊女兒,輕嗟一聲。

  韋夫人又道:「阻止外人侵犯金浮圖,乃是韋家祖訓,阿龍你是繼承韋家的唯一男丁,自應肩負此責,由娘從旁協助,定能成功無疑。」

  韋一龍怔了一下,這才低頭應道:「是。」

  韋夫人轉眼向十方大師望去,十方大師心念電轉,隨即已作決定,推開了女兒,沉聲道:「你們別輕舉妄動,待我獨自出去,看看能不能了結這事,假如能把那金鑰索到手中,自可善罷干休。」

  韋夫人道:「他們怎肯乖乖交出金鑰呢?」

  十方大師道:「我先試試看,如是成功,則將來韋家可免去無窮後患。」

  他說罷,邁步走去,繞個大圈,從那一頭出現,走入人叢之內。

  這時齊茵正好把話交待清楚,方要動身試圖開啟那金浮圖。

  十方大師越眾而出,朗朗誦一聲佛號。

  這一聲佛號,只震得眾人耳鳴心跳,宛如巨鐘在耳邊大鳴一般,因此人人都轉眼向他望去,有些武功較弱之士,還得連忙伸手摀住耳朵。

  他這一聲佛號,已鎮住在場數十名家高手,沒有一個人不是泛起了這位老僧功力深厚絕世,萬萬比不上他之感。

  齊茵美眸一轉,道:「大師可是有話賜教?」

  十方大師道:「不錯,貧僧想勸你們不要妄動金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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