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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十方大師問道:「你想妥了沒有?」

  薛陵恭容道:「晚輩已想過了,只要別府石門能開,一定不辭危險,進去探看。」

  十方大師露出稀有的笑容,道:「好!有志氣,那就這樣決定了。」

  韋夫人道:「我早就瞧出他是個鐵錚錚的人物,必定不會畏懼艱險。」

  韋小容道:「好教爹娘得知,女兒也決意隨阿陵進去。」

  韋夫人神色如常,十方大師嘆一口氣,道:「那有這麼如意的算盤,假如可以同時進去兩個人的話,你哥哥便不致於落空了。」

  韋小容訝道:「為什麼只容一個人進去?」

  十方大師道:「那別府的石門,沉重萬分,我和你母親合力,也不過推開一線而已,薛陵須得拿捏時間,勉強擠了入去,石門緊接著就關上了,他若是身法不夠快,尚有被石門軋扁之險,試問第二個人怎生進去?」

  韋小容頓時愣住,半晌作聲不得。

  韋夫人把她拉到身邊,展臂摟住她,柔聲說道:「孩子,你別傻了,我和你爹難道會拿你終身所托之人來開玩笑麼,事實上,他如若不能碰上曠世機緣,一年之後,只怕亦難活命。」

  十方大師道:「正是如此,只因薛陵所學不博,若然要他在一年之內,精通咱們韋家的無敵仙劍,談何容易,所以我們參詳再三,仍然讓他冒險碰碰機緣。」

  韋小容十分失望,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十方大師取出兩張詳圖,向薛陵細細解說,韋小容卻猛動腦筋,看看怎樣替薛陵準備大量的乾糧。她想到那石門既然稍啟即閉,則薛陵自然沒有可能攜運幾大袋乾糧進去,否則她也可以進去了。她想了許久,雖然找不到辦法,但卻有了主意,當下匆匆出去,向一個老人請教妙計。

  薛陵全心全意參研別府原先的地形和後來擺成的陣法,發覺艱深繁複之極,果然不是三兩天就弄得明白的。但事情越是艱苦,他就越感興趣,全神貫注地苦苦參研了七天,總算完全弄通,記得滾瓜爛熟。

  第八天早上,薛陵命許平到精舍隨侍十方大師,除非薛陵去找他,否則不許他到莊屋這邊來。這是為了預防萬一出了事,許平不見了薛陵,定必生出誤會,是以作此安排,最低限度在一兩年之內,不會有事故發生。

  他們凌晨出發,一共只有四個人,那便是十方大師、韋夫人、韋小容和薛陵,都是輕裝徒步上道。下午時分,已進入荒漠無人的亂山之中,到了晚上,薛陵發覺已置身在冰雪世界之中,由於地勢太高,可以感覺到空氣稀薄。

  這一夜他們在一個隱祕而寬大的山洞中歇息。這山洞甚是寬大,有門戶可遮蔽風雪,洞內又有床鋪坎具等各物,乃是百餘年來韋家開闢的中站。

  十方大師道:「那別府就在金浮圖的下面,但這條通路,千百年來,除了韋家之外,尚無外人經行過,別人前往金浮圖,都是從另一條道路。」

  薛陵聽了這話,不大明白,但他並不多問,幫著韋小容整理臥具,又生火弄了一點飲食。

  翌日絕早起身,大家在洞內打坐用功,然後不約而同的都先後出洞走動,舒展骨骼筋肉。薛陵在洞前的一片斜坡上,踏著落雪,緩緩的走,走了一回,背後傳來韋小容的聲音,道:「阿陵,做完功夫了沒有?」

  他停步回頭望去,但見韋小容披著一件墨綠色的大氅,鬢邊插著一朵絨做的紅花,在雪地之中,色彩特別鮮明,益發顯出她的嬌豔麗質。他忍不住微笑道:「啊,你真漂亮極了。」

  韋小容頰泛桃花,眼中透出歡悅的柔情,輕俏地走到他面前,輕輕道:「你還是第一次誇讚我呢?」

  薛陵道:「以前並非覺得你不美,而是名份未定,現下總算暫時有了名份,如若這感覺還藏在心中,便對不起你了。」

  韋小容甜甜的笑一下,隨即問道:「你冷不冷?」伸手握住他的手掌,覺得十分溫暖,便放心地點點頭,又道:「這邊來,我帶你去瞧瞧一個奇景。」

  兩人牽手親密地走去,繞過山坡,轉到一座危崖之上。韋小容指住正西方,高聲說道:「瞧,那是什麼?」

  薛陵放眼望去,但見遠處的一座雪山上,隱約閃耀出一片金光。定睛看時,原來是一座金色的寶塔,矗立在山側一座懸崖的邊緣上。此時朝陽初露,慢慢的照亮了那一片地方。那朝陽的光照在塔身上,反映出萬道金霞,在冰天雪地之中,幻化出人寰罕見的富麗奇景。

  他瞧了一會,韋小容道:「那就是百餘年來傳誦於天下武林中的金浮圖了,你可曾發覺這兒望去時,目光竟是從許多白皚皚的山峰之間穿過的麼,我們現在走的這條祕道,全程中只有兩處看得見這座金塔,一是此地,另一處是到了迫近那金塔座落的懸崖之前,有一條狹谷。」

  薛陵道:「記得十方大師說過,別府就在金浮圖底下,那麼咱們竟是從懸崖這一面進去了?」

  韋小容道:「是的,我們可以一直通過幽谷,直抵崖底下,上面的人,由於地勢的關係,怎樣也瞧不見下面景色,亦無法下得來。我們沿一條險道盤旋登崖,到了距金浮圖只有二十丈左右,便有一塊凹入的平地,那等如是一座高大寬深的洞府,風雪都不能侵入,甚至溫暖。」

  她停頓一下,目光已從遠處的金浮圖移到薛陵面上,薛陵也收回目光,因為朝陽漸高,光線越強,金塔反射出來的光芒也更為眩目了。

  韋小容又道:「那座極為寬深的石洞,就是石室。別府之門,就在這石室之內。」

  薛陵道:「以前你們全家都住在別府之內,想必十分寂寞,終年既罕見外人,連那日常食用之物,亦十分難得。假如現在要你住在那裏,一定難以忍耐。」

  韋小容笑道:「那也不見得,假如和你在一起,住在什麼地方都是一樣。」

  她話聲略頓,又道:「其實那兒也不算遠離人煙,因為另一條路到這金浮圖來,沿途在向陽背風的地方,尚有人煙。而距那金浮圖山腳不過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喇嘛寺,又有村寨,可以買到牲口,食住不成問題。」

  薛陵道:「那麼假如武林朋友們麋集此地,食住的問題,都得上那村落解決了。」

  韋小容道:「當然啦,莫說他們,連我們以前住在別府之時,也得到那村落購買食物。在那石室之內,有一條祕道,出口處在山側,風勢最強,是以任何人都不會走到那邊去。從出口處下山,繞一點路,就可以抵達喇嘛寺,過了喇嘛寺,再行數里,便是那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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