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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他們緩緩向前移動,到了一處,薛陵指一指下面,那兒是個天井,一個房間內透出微弱的燈光。

  薛陵以傳聲之法,向齊茵說道:「那一定是朱公明的臥室了,若是店中夥計,決不敢點燈至天亮。」

  齊茵道:「你的江湖門檻已經很精啦,這話很有道理。我只擔心他臥室之中會有詭奇難防的機關。」

  薛陵心想:「我若是中伏而死,你不必再為我而生氣了,我也免去無窮煩惱和痛苦,豈不是最好不過之事?」

  但他忽又覺得這種想法不對,分明是一種逃避心理。一個堂堂大丈夫,豈可逃避苦難?

  齊茵忽然像一縷輕煙般飄落院中,薛陵大吃一驚,要制止已來不及,又不敢出聲叫她,只好乾瞪眼。

  心想這位小姐真是太任性了,她應該依照原來計劃,在屋頂上監視才對。

  這刻他只好負起監視的責任,但見齊茵走到門邊,取出一口短劍,插入門縫中。輕輕一削,那道門閂應劍而斷。她迅即推門而入,撥亮燈光。

  房中一張大床紗帳深垂,她過去撥開帳子,但見一個老者剛剛睜眼。他是因為燈光刺眼而驚醒,一見床邊站著齊茵,立現驚訝之色。

  齊茵冷冷道:「朱公明,你就算像齊天大聖有七十二變的本事,也休想逃得掉。」

  那老者嘆一口氣,沒有做聲。

  齊茵猛一伸手向他胸口點去,指尖所取的部位,極為歹毒,戳中了的話,極為痛苦,比死還要難受。她指尖已碰到對方胸口肌肉了,老者還不會閃避。

  這一來已試出他武功全失,無法閃避,她立時收回內力,指尖雖是戳中了他胸口,卻沒有制住脈穴。

  齊茵從指尖傳來的感覺,發現對方肌肉鬆弛,全無彈力,又可知對方真的武功已失。

  當下道:「你是朱公明是不是?」那老者點點頭,移開目光,似是懶得開口。齊茵退到門邊,打個手勢。立時滿室生風,燈光搖搖,那薛陵已現身在房內。

  他瞅住朱公明,但見他已坐起半身,雖是見他進來,也不加理會。

  當下向齊茵問道:「他是朱公明麼?」

  齊茵道:「不錯,他自家已承認了。」

  薛陵且不去理會朱公明,輕輕道:「你剛才入房之時,動作太急了,萬一這房內有什麼機關埋伏,後果甚是可慮,這一步應該讓我做的。」

  齊茵只嗯了一聲,移開目光。

  薛陵又道:「難道你存心替我冒這個險麼?」

  語氣溫柔異常,又含有感激之意。

  齊茵沉默半晌,才冷哂一聲,道:「我憑什麼要替你冒險?只有你的性命才值錢,是不是?」

  薛陵被她頂回來,只好聳聳肩,走到床邊,一伸手抓住他胸口,咬牙道:「朱公明,咱們的血債仇恨,今晚上可以了斷啦!」

  朱公明駭然望住他,張口欲說,但語聲吶吶,竟令人聽不清楚。

  薛陵怕他驚叫之下,驚動了別人,左手疾出,已點住了他的穴道。這時候朱公明已不能做聲,只瞪大雙眼,射出畏怖欲死的光芒。

  薛陵冷笑道:「朱公明,想不到你這般怕死,真令我失望得很。」

  齊茵忽然道:「先問問他金明池在什麼地方?」

  薛陵把他整個人揪起來,狠狠道:「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們,金明池呢?若然你從實招供,我們可以讓你死個痛快一些。」

  他的話堅強有力而十分清晰,說罷,出手解開他的穴道。

  又道:「快點說,金明池呢?」

  朱公明喘氣不已,說不出一句話,一味搖頭,同時伸手指著床板。神情十分惶急恐懼。

  齊茵忽然出手點住他穴道,才道:「他又想叫喊了,奇怪,朱公明變得如此膿包,連我也大感失望。」

  薛陵道:「金明池的下落他自然不會知道,我瞧不必多問了。」

  齊茵道:「隨你的意思辦吧,不必問我。」

  她忽而十分潑悍,忽然柔順如羔羊,使薛陵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仰天忖想一下,才道:「這廝變得這般膿包,實在出我意料之外。我也使他意外一番才行。我想點了他的死穴,讓他捱上三日才死掉,你瞧這法子好不好?」

  齊茵道:「這老狐狸說不定會破解。」

  薛陵殘忍地笑一笑,道:「我們不會驗屍麼?最多住上三天才離開。這法子教他三日之內,時時刻刻想到死亡,受盡驚駭痛苦,這比我們下手施以毒刑高明得多。」

  齊茵道:「好吧,現在一掌劈死他的話,太過便宜他了。」

  薛陵出手連點他三處大穴,此是秘傳手法,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他師父歐陽元章才解得開。

  弄好之後,他們把燈光撥小,退出房外,順手拉上房門。到街上與方、白、許三人會合了,這才返店安寢。

  翌日起來,大家因知道要逗留三天,所以十分悠閒。當日,他們聯袂往游隆中山,即是諸葛武侯隱居之處,山半有「抱膝石」等古跡。下午,他們轉赴峴山,觀賞極著名的羊公墮淚碑。

  羊公即晉時羊祜,曾出鎮襄陽,勤修德政,愛民如子。是以百姓為他立碑於峴山,許多人見碑懷想羊祜令德,輒為墮淚。

  游罷歸來,已是薄暮時分。大家用過晚飯,沐浴更衣之後,正準備休息。突然白蛛女急匆匆的找到薛、齊、方三人,顯得十分緊張,說道:「朱公明已逃出本城啦!」

  這個消息把他們三人大大的嚇一跳,但薛陵眼見白蛛女十分緊張,反而故作冷靜,安慰她道:「別急,諒他也走不遠。可是神蛛告訴你的?」

  白蛛女道:「不錯,他已遠離本城百里以外,所以我才十分震驚。」

  薺茵道:「會不會是另一個人,也曾沾上蛛絲,恰好在百里以外?」

  白蛛女道:「不會,牠表示朱公明的訊號另有區別,我不會弄錯的。」

  薛陵沉吟一下,道:「他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只能睜眼閉眼而已,如何能傳達意思,教人把他運離此城?」

  齊茵道:「莫非他有破解你點穴手法的神通?」

  薛陵道:「按理說除了家師出手,別人很難辦到,你說是不是?」

  齊茵道:「不錯,即使是金明池,相信也無能為力,但他既能在一日當中,遠走百里以外,一定是能夠走動才辦得到。若是僱人,恐也不易逃得如此迅速。」

  薛陵道:「我們正是要找出原因,現下事不宜遲,馬上動身追去,不久當可追上。」

  眾人紛紛收拾,薛陵叫店伙算賬,店伙訝道:「爺們不是說好再住三日的麼?」

  薛陵道:「我們有事趕著去辦。」

  方錫隨口問道:「你可知道那大街上的茂昌糧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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