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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紀香瓊沉吟一下,道:「阿茵,姑不論此事的真假,但至少萬孽法師成功的話,那些武功高手們一定不是我們所能取勝的,這一點你當必相信。」

  齊茵尋思一下,點了點頭,紀香瓊又道:「若是如此,我們勢必驚擾到閉關潛修的老前輩,這一來我們既於心不安,復又太顯得無能了。」一頓又道:「假使夏侯空所說的話全然不假,則我們有兩個結論,一是大家暫時都可以不去找萬孽法師,因為萬孽法師既然不會離開魔宮,白妹妹和夏侯兄的安全暫時就沒有問題。」

  她的話聲略頓,卻瞟了方錫一眼,這一眼已表示出她指破了方錫剛才難言的苦衷了。她吸了一口氣,才又說道:「第二個結論,就是我們須得設法在這三兩年之內,使武功增加數倍,得以制敵取勝,讓萬孽法師大大的震驚失措。」這一番計議當然是上佳之策,但行得通行不通呢?眾人均泛起疑念。

  夏侯空兜頭潑來一盆冷水,原來他說道:「這增強武功之計,百分之百的行不通,試想三兩年之內,誰能把武功增強許多?」

  方錫頷首道:「這話甚是。」

  紀香瓊卻輕笑一聲,道:「方兄第一個不該承認這話,據我所知,你近日武功精進,增強了許多,三兩年後,定與如今判若兩人。」

  方錫瞠目道:「紀姑娘真是活神仙了,請問你如何得知的?」

  紀香瓊道:「那一日在齊家莊,你和金明池在拚鬥內力,阿茵妹子故意暫不出手,讓你吃足苦頭,這件事你當然記得清清楚楚。」

  方錫道:「兄弟自然沒有忘記。」

  紀香瓊道:「阿茵胸中所識甚博,當時一瞧你內力雖是及不上金明池,但意志堅強勇毅,韌力過人。當下便想到可以趁此良機,讓你練成『借物傳力』的奇功。其後果如她所料,你終於達到此一境界。」

  方錫起立向齊茵躬身道:「兄弟竟不知姑娘有意成全,大是愚昧,既感且愧。」

  齊茵忙道:「方兄說那裏話來。」也還了一禮。

  紀香瓊道:「方錫,你當必也知道這一門功夫,雖入上乘,但還不算是什麼絕世神功,武林之中,許多家派都有這等心法,不難練成,是也不是?」

  方錫道:「是的,兄弟曉得。」

  紀香瓊道:「但貴派自古以來,很少人能煉的成這一門功夫,對也不對?」

  方錫點頭道:「正是如此!」

  紀香瓊笑道:「世上之事,向來很難十全十美,貴派獨步天下的內功心法,能提一口真氣,在空中轉折自如,這是武林任何家派也難能辦到的。」稍停,繼續道:「但正因此故,貴派對於這一門須得腳踏實地的借物傳力功夫,最難煉得成功。若非當日金明池那般相迫,使你用盡全身的意志和氣力,苦苦支撐下去。你的真氣就無法透運過某一處秘穴奇經,這種機緣自然是極罕得碰上,所以貴派少有人煉成。」

  方錫頷首道:「紀姑娘真是聰慧絕世,一切事物,到了你手上,一經推論,立證其理,你說得一點不錯。」

  紀香瓊道:「謝謝你的誇讚,但我卻好像瞧見夏侯兄在皺眉頭。」

  夏侯空在她背後,她其實瞧不見,但他果然是皺起雙眉,他接口道:「你不該用腦筋耗心力,但你卻偏偏用個不停。」

  紀香瓊笑一笑,說道:「方兄,由於你打通了這一處平時決計用不上氣力的經穴,頓時踏入更高的一層境界,此所以我不問你便知你最近功力精進極速,兩三年之後,成就如何,實在很難估量。」一頓又道:「由此一例,可見其餘,這也就是你不該承認夏侯兄之言的理由了。」

  方錫連應了兩聲「是」,立時緊緊閉口,決計聽從紀香瓊的計策。只聽紀香瓊又道:「阿陵和方兄等一同前赴大雪山金浮圖,瞧瞧可以學到什麼絕世奇功,我和夏侯兄走另一路。」

  「至於進攻洪爐秘區之事,可以延緩個兩三年,我這就散佈消息,說那金明池已得到『無敵佛刀』絕藝,正潛修苦煉中。」

  「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萬孽法師耳中,他當然曉得無敵佛刀的厲害,所以更加用心督促手下,勤修苦習無疑,更不會離開魔宮了。」

  方錫首先領會用意,道:「很對,就這樣辦!」

  薛陵和齊茵不覺相視一笑。紀香瓊瞧著他們,心中泛起同情憐惜之意,幾乎要改變她一個計劃。但事關重大,豈能因一時心軟,危及大局?當下說道:「李三郎回杭州啦,你們不必管他了。」

  白蛛女不覺啊了一聲,問道:「那個女的呢?」

  紀香瓊道:「李三郎已送她回去。」神情口氣之間卻甚是冷漠。白蛛女見她好像無興趣,便不再追問李三郎為何想自殺?那白英可曾得救等事。

  薛、齊二人聽到李三郎,頓時生出反應,但紀香瓊卻不讓薛陵有機會開口,於是說道:「我這次跟隨夏侯兄離開你們,如是絕症能除,我便嫁給他。假如不治而死,自然沒得說的。」

  眾人聽了,都泛起憂慮,氣氛登時變得淒涼慘澹。薛陵向來是把別人之事看得比自身還重的人,尤其是紀香瓊的事,更是關心,立時忘了李三郎,憂容滿面,道:「瓊姊,難道還有不治的可能麼?」

  紀香瓊道:「當然有啦!夏侯兄盡傳萬孽法師的醫術,這一次無形中等如我們較量醫藥之道,假如他比我強,我就能活下去,假如他比不過我,我就活不成了。」

  白蛛女茫然道:「這是什麼意思?」

  方錫忙道:「這是說紀姑娘以她的醫藥之學的眼光,認為無法醫治。但夏侯兄卻認為可以醫治,所以紀姑娘勝過夏侯兄的話,她便活不成了,反之,她就活了。」

  齊茵驚叫道:「姊姊,我本來望你智慧高於世間上任何人,但這一回我卻望你輸給夏侯兄,唉!我情願叫他做姊夫。」

  紀香瓊微微一笑,道:「現在也可以叫呀!」

  夏侯空喜出望外,朗聲道:「鄙人縱是嘔盡心血,也要把紀姑娘醫好,諸位請放心。」

  齊茵安慰地笑一下,道:「夏侯姊夫比金明池好得多了,瓊姊你這一生必很幸福很快樂。」

  紀香瓊道:「好啦!閒話休提,我再吩咐你們幾句話,就立刻動身離開,你們明天也須迅快行動,爭取時間,早日煉成武功,去誅殺萬孽法師。然後,阿陵還須對付金明池這一關。」她透一口氣,才又道:「我有幾隻錦囊,阿陵一隻,阿茵也有一隻,須到期限,方可開拆。」

  「現在,你們聽著,明天你們第一步,先返齊家莊,一路上可以傳出訊息,說是馬上就要前赴金浮圖。」

  「各派高手得聞此一消息,不是趕到齊家莊會合,就是在路上等候你們。」

  「待到了齊家莊,見過義父,好好休息兩日,也讓阿茵和義父團聚一下。然後,你們就有得忙了。」

  她的話到此為止,自去隔壁房內,書寫柬帖,密封後寫上開拆的時間。當她草擬妙計之時,薛,齊等人絮絮追問夏侯空,將如何醫治紀香瓊?有多少把握等等問題。

  不覺已是五更,紀香瓊把錦囊妙計分別交與他們三人,看他們各自藏好,這才告別要走。這時,人人都感到與她難捨難分,甚是戀戀,齊茵簡直就哭起來,因為這一別雖是生離,但也可能就是死別,害得白蛛女也陪她流了許多眼淚。

  曙色之中,淒然離別,紀香瓊瘦弱的身影,漸漸遠去,齊茵不忍再看,一頭扎進薛陵懷中,放聲大哭。薛陵咬緊牙關,不讓眼淚湧出來,但鼻酸眼澀,十分難受。

  他本是極為重情之人,這等淒涼的別離,實在使他十分傷感。又聽到齊茵白蛛女兩人的哭聲,不禁泛起了不祥之感,更是淒楚難禁。

  方錫看到他們這等手足骨肉般的深情,也感動得直想掉淚,這等崇高純真之情,世間委實少見,在他更是難得碰上。這一霎那間,他也覺得好像是自家的姊妹遠遠離去,生死難明,於是,他終於忍不住湧出了熱淚。

  四個人站在大門口,淚眼相看,誰也安慰不了誰。最後還是方錫深深嘆息一聲,道:「我們進去休息吧,被路人看見的話,不大好看。」說話之時,鼻音極重,好像患了重傷風一般。

  沒有人覺得可笑,反而增加了傷感,但他們終於回到屋裏,四個人擠在一個房間內,有的坐在椅上,有的睡在床上,不知不覺,大家都疲極入睡。

  中午時分,四人先後醒來,雖然還是疲睏,但已沒有再睡的意思。略一商量,收拾好衣物,齊齊出門,先去買了一輛馬車和一匹坐騎代步,便開始走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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