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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兩人對望了片刻,金明池不敢發動惡毒手法反擊,方、白二人亦沒有增強力道。齊茵淡淡道:「我曉得你有本事施展大五行神功,趁著力道錯綜變化之時,先擊斃白妹妹,然後全力對付我這位好友方錫,我說得對不對?」

  金明池尚未表示意見,她已揮鞭一擊,鞭絲啪一聲抽中長刀,白蛛女倏然退了兩步,已把長刀奪回。

  齊茵這一鞭含蘊無窮妙用,假使金明池不放手的話,勢必跟她鬥上,非敗不可。因此金明池迫不得已鬆開五指,讓白蛛女奪回長刀。

  方錫還是第一次見她出手,但覺她這一鞭奇奧無比,心下大為佩服。

  齊茵道:「白妹妹,你繞到他背後,拿刀比劃住他後背要穴,咱們才慢慢的跟他理論。」

  白蛛女道:「我放出神蛛就行啦!剛才我被他黏纏住,所以不敢放出來,怕只怕神蛛兇性一發,連附近的你們也遭了殃,現在卻不要緊了。」

  金明池冷笑一聲,道:「你即管放出來,看看有什麼玩意兒能傷得了我金明池。」

  齊茵趕快答口道:「白妹妹別理他,照我的話做。」

  白蛛女果然繞到他背後,長刀欲發不發,使金明池感到莫大的威脅。不過這時金明池已不必分手對付白蛛女,所以金笛上內力突然增強,方錫頓感壓力如山,拚命支撐,連面也掙紅了。

  齊茵當然曉得目下只有方錫最是吃力難堪,她身為當代第一奇人廣寒玉女邵玉華的傳人,對天下武功,廣知博聞,深知崑崙派武功之妙。因此,她乃是故意把整個擔子加諸他身上,此中自有深意。

  金明池冷冷笑道:「你倒也有本事,連萬孽法師手下的妖孽都聽你的話了。」

  齊茵手中的鞭絲有節奏地搖蕩著,淡淡道:「萬孽法師雖是作惡多端,但他手下卻也有好人,像白蛛女妹妹就是一個絕好例子,你自然夢想不到的。」

  金明池道:「你見到香瓊沒有?」

  齊茵搖搖頭,道:「原來你們還在一塊兒,我老是以為香瓊姊會看穿你的為人而不理你呢!」

  金明池暗中增加內力潛迫方錫,耳聽齊茵說起這些不痛不癢無關大局的話,心中暗喜,忖道:「我設法多拖延一會,那小子支持不住。定必受到無法療治的內傷,這樣我的敵手又少了一個。」當下說道:「我也可惜香瓊沒有像你那樣想法。」

  齊茵手中鞭絲漸漸搖蕩得高些,這一來隨時隨地都可以發出傷人。她道:「你把阿平怎樣了?」

  金明池道:「你說的那個孩子麼?我點了他的穴道,那是你傳授給他的護身神功唯一弱點。事實上我縱然不攻襲他這一處弱點,他亦休想逃得過我的手底。」

  他乃是極驕傲自負之人,因此,他雖然是一番好意出手去點許平穴道,卻不肯說出來。不過,他又知道齊茵不比旁人,這刻她一旦發怒出手,定可取他性命,是以其後又加上兩句,說是縱然不點他穴道,亦能制住許平。

  齊茵果然先是怒恨,欲施毒手,後來卻意有不信,暫時抑忍住出手之意。她目光一斜,已見到方錫的面色由紅轉白,迅即變得十分蒼白,露出十分吃力的樣子。

  以方錫這一身造詣,幾乎不可能碰上如此慘澹可怕的凶險局面。齊茵深知他這刻已到達行將崩潰的邊緣,假如意志不夠強毅的話,這一霎那都可能當場倒斃慘死。自然他這刻所遭受的痛苦,還非局外人所能體會得到,大凡一個人到達行將崩潰的邊緣時,精神上的痛苦要比肉體大上千百倍。所以他必須運用意志的力量苦苦支撐,那是一秒一秒地支撐,不知道有沒有轉機,只拚命支撐下去,如此渺茫的苦鬥,但凡意志稍弱之人,都無法掙扎下去。

  事實上,方錫這刻已提聚起他全身的意志和氣力對抗著敵人,他已沒有時間去考慮到齊茵為何尚不出手助他的問題。甚至即使齊茵言明決不出手,使他因而慘死此地,他也不會怨尤於她。因為在他觀念之中,從沒有求助於人的想法。同時他即使在全然絕望的情形之下,他仍然要使出全力與敵人周旋,奮鬥到底。

  這是方錫的哲學,決不屈服,一定要用盡最後一點力量。但事實上他很難碰上這等考驗的機會,一來如此強的對手,世間難覓,二來縱然碰得上如此強的對手,未必就與他拚鬥內力,做成這種意志支持的局勢。只因對方如此拚法,將必損耗極多的真元。所以在方錫而言,實在極難碰上這種考驗的機會。

  當然即使是齊茵好意成全他,讓他得到這個機會,可是在這過程之中,方錫實是在生死關頭之中徘徊,隨時隨地可以送了性命。假如換了薛陵或是別的人,考慮較為周詳,一定不肯讓好朋友冒如此巨大的風險。換言之,別人寧可讓方錫錯過了大好機會,也不會讓他在生死關頭掙扎。

  方錫實在覺得全無氣力,雙腿發軟,胸膛中那顆心,幾乎要爆裂了。他真想任得敵人內力襲上身,震斷心脈,一了百了,不必再多受痛苦。然而他深心之中另有一個意念支持著他不可放棄。這個意念出自榮譽之心,他想道:「我身為崑崙派繼承門戶之人,本派上下將近百人之眾,都期望我能在中原闖一番事業,大振本門聲譽,然後安然歸山,接掌大位。我今日縱是技有不逮,死於此地,也不能不盡力支持,直到當真無力抗爭,方始甘心……」

  要知他越支持得久,就越發能使天下武林得知崑崙心法別有真傳,韌力之強,不易擊敗。為了這一點榮譽,他忍熬著常人早就無法忍受的痛苦,死命支持下去。

  金明池久久未能擊潰敵人,心中大為訝駭。這刻他已損耗了不少真元,心想:「假如我不是替許平點穴,加上其後與他們相拚,又減弱不少功行的話,這廝焉能支持至今呢?」

  這麼一想,他可真後悔自己不該做好事,不該幫忙許平,以致發生了這許多的煩惱,又損耗了不少真元,事後還須一段時間方能恢復。

  他心中如此的想著,手中金笛傳出的內力分毫未減。

  齊茵突然問道:「假如我現在使出一招『翠拂行人』,你如何是好?」

  金明池冷笑一聲,道:「你想知道結果,那就使出來,一看便知,毋庸我饒舌。」

  齊茵哂道:「原來你無法破解,那麼我換一招『玄燕銜花』,你可有法子?」

  這真是請將不如激將,她若是好言好語,金明池決不動腦筋尋想破解之法。但齊茵嘲笑他沒有法子破解,他就非想出法子破解不可。

  本來金明池不難破解這一招,即使在比鬥內力之時,不能使出大開大闔的招數手法,亦能抵禦。

  可是眼下雙足受制於黑神蛛絲,背後有白蛛女威脅著,加上方錫的強韌內力,當然感到吃不消。他沉吟了一陣,才道:「我用『烏龍抖甲』的手法,破去你這一招。」

  齊茵笑一下,心想:「動手之時,快如閃電,焉能讓你想這麼久?況且你用你這一招手法,仍然得被我抽中一鞭,只不過沒有大礙而已。」但她也不說破,反而道:「破解得好,但我繼續使出『含沙射影』的招數,你便如何?」

  金明池又想了許久,才道:「我用『巧解連環』的手法,加上勁道的陰陽變化,仍然可以抵擋得住。」

  齊茵吃一驚,情不自禁地喝一聲采,道:「你這一招已達宗師境界了,當真高明絕頂。」

  這時她已當真引起興趣,斜睨方錫一眼,但見他面色由蒼白變為紅潤,大有恢復如常之概。當下大為放心,又道:「那麼我只好改用『抽刃無聲』的兇殘手法了。」

  金明池沉思了一陣,才道:「我用金剛指的功夫,先抵住你抽刃之威,同時使出『金豹露爪』之式,以小天星掌力破解全招。」

  齊茵聽了這等破解手法,不由又喝采一聲,道:「縱然去請教徐伯伯,只怕也沒有更高明的招數啦!」她又轉頭望了方錫一眼,然後道:「白妹妹可以退開了。」

  白蛛女道:「他還沒有放過方錫,我一走開,他就可以對付他了。」

  齊茵道:「這兒有我呢,你放心退下,先去瞧瞧你的手下,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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