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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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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提起這兩人之名,費浩精神大振,道:「在下願意全力效勞,但只有一件事,務求薛大俠答應,那就是咱們如若不幸被擒,你必須儘可能先殺死我,助我解脫。」 薛陵道:「你這個條件雖是古怪,但我卻明白,只不知你何故忽下決心相信我有這等力證?」 費浩道:「在下深知天下之間,幾乎無人得知萬孽法師及袁怪叟之名,但薛大俠居然曉得,並且說他們也感到頭痛,單單憑這一點,在下就可以深信不疑了。再說,大俠的話亦十分合理,在下不叛則已,若然反叛,除了儘量幫助大俠擊潰萬惡門之外,難有生路……」 他微笑一下,笑容中透露出一點寬慰的意味,又道:「我們萬惡門中之人,個個互相猜忌提防,但若在大俠手下辦事,一定可以放心大膽,用不著日日夜夜都得用心機。在下定要嚐嚐這種寬心信任的日子,方始死得瞑目!」 薛陵一掌拍活了他的穴道,問道:「以你所知,應得如何才破得鄰房的消息?」 費浩道:「假如掌門人在此的話,可就很難下手了,因為總開關有兩重,最高的一重由他控制,誰也不知設在何處。但第二重我們都知道,第一步先把總開關推起,全宅的消息埋伏失去效用,您老就可以放心闖入,殺死守衛之人,把貴友救出了。」 薛陵一時之間,判斷不出他的話是真是假,這正是最要緊的關頭,如若此人仍然作詐,則一旦行動,決計逃不過殺身之禍。 但倒轉過來說,如若此人之情真實不假,則今晚之舉,已是勝券在握,決無疑義,他暗暗忖道:「這中間有一個絕大的關鍵,便是假如他設法殺死了我,就可以在朱公明前將功贖罪,因為他仍然表現得很忠心,最後仍舊設法殺死我。尤其是我的身份特殊,他能取我性命,朱公明喜歡都來不及,怎會怪他?」 任何人處身這個關頭,很難不徬徨猶豫。要知這個決定,實在關係重大不過,一經決定,其後的命運就無法改變了,這教薛陵焉能不慎重考慮。 他尋思了一下,想出一個方法,當下說道:「我心中有個難題,無法解決,希望你不要見怪,助我找出解決的途徑。」隨即他把剛才的疑慮坦白說出。 費浩衷心地讚美道:「薛大俠的為人,果然與萬惡門中之人全然不同。假如是萬惡門中之人,打死也不肯講出這個心中秘密。」 他沉吟一下,才道:「這一層顧慮不能沒有,這樣好了,您老先點住我的穴道,直到照在下的話救出貴友以後,才到這鄰房來帶我走。」 此法雖然有點冒險,可是也不得不如此了,薛陵在這等關節眼,可就不能以一般的江湖態度應付此事了,若然希望對付別人,到了這等時候,當然不肯下手點他的穴道,以表示真心信任,可是對方乃是萬惡門中之人,決計不能相信,即使這一回他乃是真心實意,但以後仍須處處提防,事關這萬惡門中之人個個天性卑鄙惡劣,陰險毒辣,說不定什麼時候才抽一下後腿的。 費浩懷著緊張的心情,獨自在房內等候,他全身動彈不得,連聲音也發不出,只不過保持神智清醒而已。 事實上,他尚不知道薛陵乃是以一種極上乘的手法,點了他的死穴,假如薛陵依然中計被害的話,費浩也活不了。在薛陵心中,已經對萬惡門中的人深痛惡絕,假如費浩仍然在使詭計的話,這種人少一個,世間就多一分安寧。 大約是過了一炷香之久,房門開處,人影撲入室內,來人正是薛陵,他背上背負著一個年貌相若的少年,走到費浩身邊,迅即出手拍開他的穴道。 費浩跳起身,道:「謝天謝地,您老到底成功啦!咱們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 薛陵點點頭,道:「這話很對,我已經出其不意闖入他的窩中,這一回可得遠走高飛才行了。」 他們安然離開了這座屋宇,由於是大白天,薛陵不能背著一個人在街上走動,因此,他們暫時躲在相距只有數屋之隔的花園中。 李三郎精神萎靡,雙眼欲睡未睡,事實上他本來一直昏迷不醒,直到薛陵救他之時,在敵人屍身上搜出藥瓶,餵他服下,才忽然醒來。 他在草地上坐也坐不穩,費浩心中大急,可是他又深知若不跟著薛陵,非被朱公明的魔網罩住,捉回去施刑不可。因此,他可不敢獨自開溜,小心的在一旁守望。 薛陵只怕用的解藥有假,眼見李三郎快要昏睡,連忙抓住他的肩胛,用力搖撼幾下,只搖得李三郎的頭前仰後合。 但他還是睜開了雙眼,模糊的道:「我困死啦!」 薛陵沉聲道:「不行,你一定要振作起來!」 李三郎虛弱的道:「好!好!我不睡……」但雙眼仍然不能完全睜開。 薛陵又搖撼他,李三郎喃喃道:「齊茵……齊茵……你是天下間心腸最硬的女子……」 薛陵聽得清清楚楚,不禁一怔,問道:「你說什麼?」 李三郎微微發出鼾聲,直到這時,薛陵反而對他的健康放寬了心。因為通常練武之人不會打鼾,除非是疲倦到無以復加的地步,由此可知李三郎振作不起來,正是因為太過疲倦而已。 但李三郎何以會叫出齊茵的名字?又說她是天下間心腸最硬的女子?這些話薛陵聽得極為清楚,決不是錯覺。而李三郎又是囈語,益發可知這是他心中的秘密,決不能全無意義。 他尋思一下,顧不得損耗功力,伸掌覆按在他背後「命門穴」,運聚功力,貫注入對方經脈之內。 初時李三郎鼾聲更響,但頃刻間已全無聲息,呼吸悠長均勻。 薛陵收回手掌,收攝心神調息了一下,便又出手搖撼李三郎。 這一次很快就使他睜開雙眼,而且他精神顯然完全恢復,與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他游目四顧,初時因見身在花園中,大感驚訝,繼而瞧見薛陵,頓時大喜,泛起笑容,道:「這一次又蒙恩兄搭救……」 薛陵道:「你是受我所累,才會如此。但咱們暫時不談這個,先設法脫離險境再說。」 李三郎起身活動一下筋骨,慨然道:「有恩兄在此,任是誰人前來,都可以一拚,在下已恢復如常啦!」 薛陵苦笑一下,心想雖然可以一拚,但一來我功力損耗不少,碰上高手圍攻,萬難脫身。二來這些高手如若是朱公明請來的人物,其勢不便出手傷害他們,假如把李三郎換了別人,還可以做證人分說一下。可奈李三郎他又是個出名的浪子,如今跟他薛陵混在一起,正合物以類聚的說法了。 總之,他薛陵眼下碰上的處境是不可戰,並非不敢或是不能。不過,這些話解釋起來,就費事得很,況且亦沒有多費唇舌的必要。 他簡短的向李三郎說出如何降服費浩的經過,囑他以後對費浩仍須十分提防,接著,便提到找他幫忙之事,他說道:「在中牟安居的黑道高手白陽,有個女兒芳名白英。她已失身給朱公明,而朱公明對她竟十分迷戀,打算帶她到金陵秘密同居,朱公明說要在一個月之內殺死我,然後攜她到金陵去,他將在金陵之時才露出真正面目,因此誰也不認識他。」 李三郎駭然道:「這朱公明可說得上是天下第一奸惡之人了!」 薛陵道:「正因如此,我想托你設法監視著白英的行動,須得從她身上吊住朱公明的下落,萬一他隱遁到金陵,我們方能再找到他。」 李三郎道:「這個任務關係重大,在下萬一失敗,以致有負重託,這時可不是道歉就算數的了。」 薛陵道:「天下之事,那有一定成功之理?不過,我卻希望咱們一切順利,待我把朱公明殺死之後,我們大家好好的聚一聚,其實,我或者會看破紅塵,托庇於佛門,也說不定。」 李三郎大疑道:「這卻是為了何故?」 薛陵這話只不過略略透出口風,將來把李三郎和齊茵之間的關係弄清楚,也許須得把齊茵讓還給李三郎,才會這麼提上一句。 此時自是不能解釋,含混道:「我一家數十口都死在朱公明手中,現在有仇恨支持,還不怎樣,一旦報了大仇,想想看人生有何趣味,三郎你說是也不是?」 李三郎搖搖頭,道:「不對,這等心情在下也曾有過,但我還是活下來了。」 費浩走過來,道:「咱們得把握時機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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