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高飛(146)_司馬翎

一四六

　　申伯賢瞋目而視，鐵掌一揮，發出一股劈空掌力，直襲尋丈遠的雲希，雲希出掌一擋，退了兩步，九人都為之失色，雲希也不敢再說話。

　　不消一會，申伯賢已把他們領出菜園，容色冷峻地等到九人完全離開，這才頹喪異常地回到木屋中。

　　郁雅早已躲在屋中，見他十分不歡，當時不敢詢問，直到傍晚，申伯賢才告訴她昔年雲溪老人敗於金龍八方天馬陣的往事，郁雅這才恍然大悟那四堡五寨何以一向勾心鬥角。

　　第二日早晨，申伯賢已沒有那麼垂頭喪氣，反而覺得十分輕鬆，郁雅也暗暗歡喜。

　　菜園中忽然出現了九個人，其中一個抖丹田大喝道：「無恥老賊快滾出來，嘗一嘗我們這金龍八方天馬陣的威力……」聲音嘹亮之極，正是金大立的聲音。

　　申伯賢大奇，自個兒匆匆走出菜園，只見那九人一臉憤恨之色！

　　申伯賢見他們十分無禮，也自大怒起來，厲聲道：「昨日任你們揚長而去，那是格於先師遺言，只好如此，你們當老夫是怕事的麼？」

　　衛效青最是心急著要報子死之仇，怒道：「老賊你真會裝孫子，若然你尊重師父遺言，就不應佈下那瞞天過海之計！」

　　申伯賢雖然不知他所說的瞞天過海之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他存了私心，暗念暫時不必把事情真相弄清楚，否則可能就不便動手。

　　當下點頭冷冷道：「你出來，老夫讓你走上十招，便枉為天下無敵的雲溪老人門下……」

　　衛效青明知對方一定武功極高，可是他哪能嚥下這口氣，只好挺身出來，疾如閃電般掣出那對擅打人身一百零八處穴道的御史筆，冷笑一聲，道：「老賊你來！」

　　申伯賢雙手叉腰，嘲諷地道：「你的年紀不小，但卻像二十歲的無賴，難道老夫十招之諾，真個換不到你一句話？」說罷，冷笑不止。

　　金大立沉聲道：「老賊你想用激將之計，那是做夢……」

　　衛效青盤算了一下，厲聲道：「我衛效青若果在你手下走不上十招……」金大立沉聲道：「衛老六你想清楚了麼？他可是激將之計哩！」

　　衛效青面色鐵青，道：「金老大你想想，若然我在他手下走不過十招，縱然得到那秘笈，也不中用啊！」

　　金大立頓一頓腳，道：「既然如此，老六便多加小心……」

　　原來衛效青話中之意，便是說那雲溪老人門下武功雖高，但如在十招內贏得他數十年修為，則那何仲容之仇，根本也就不必去報了。雖然得到那本秘笈，然而自己年事已大，能不能重新鍛煉那絕世無雙的武功真成問題。

　　金大立瞭解他的意思，是以不再攔阻，衛效青道：「我如輸了，日後決不再和你動手！」

　　申伯賢從長衣下面掣出緬刀，冷笑道：「你動手時千萬要注意我左手的六緯神功。」

　　衛效青喝聲「很好」，人隨聲起，雙筆一分，迅疾如奔雷閃電般襲到，兩縷冷風，分頭籠罩住對方上盤中盤一共八處穴道。

　　申伯賢左手微微向外一按，「呼」的一聲，一股潛力撞過去，竟把衛效青整個人撞退數尺。

　　旁邊金大立等人見了，俱都一陣駭然，敢情他們目下的武功造詣比起當年宇內九雄向雲溪老人挑戰時要高明一些，但雲溪老人的傳人卻也比之當日的雲溪老人也高出不少。

　　衛效青心念一轉，當知今日如果失敗，便身敗名裂，與其日後痛苦化生，倒不如目下捨命一拼。當下施展出他雙筆浸淫了數十年的「風侵雨蝕二十四打」招數。

　　這一路筆法，他自出道至今，尚未曾施展過，即使是那日和何仲容交手，也沒有施展出來，原來這一路筆法，潑辣兇殘，每一招都是與敵偕亡的攻勢，如果不是碰上像申伯賢這等極有份量的敵人，他與敵人偕亡，自然划算不來。他雙筆招數一出，眾人立時傳出一片驚噫之聲。

　　岳真低聲道：「想不到衛老六還有這麼一手……」

　　衛效青施展出「風侵雨蝕二十四打」，筆影如山，風聲怒吼，兩支御史筆簡直像重兵器般，威力極大。晃眼間已打了七招，連開頭的一下算是一招，一共八招。

　　申伯賢神色不變，左手驀然乘間一推，神功潛力如山湧出，卻見對方奮身直撲，居然不避他的神功潛力。

　　在這一剎間，申伯賢已轉了幾個念頭，他已想自己的神功若然全部發出，則對方這一下非被這股神功潛力震碎五臟六腑，立刻屍橫就地不可，然而對方這一撲，雙筆勢道奇怪，大有甩手傷人之意。假如自己發出了十成力量，則因已無餘力閃避，勢非鬧個同歸於盡不可。

　　好個申伯賢不愧是一代高手，念頭一轉，捨易就難，左掌之力陡然一撤，腳下巧踩九宮，身形又轉到左邊，緬刀化為一道寒光，電掣般地向對方身上擲去。

　　衛效青口中大喝道：「第十招了……」雙筆倏然交叉，奮力封架。

　　申伯賢直到現在，才第一次將神功潛力，由刀上運出，這正是他誘敵之計，連戰了九招，都沒從刀上施展神功，以致對方以為他緬刀不能施展那種無法抗拒的神功潛力，是以徑敢封架。

　　刀筆一觸，倏然大震一聲，那對御史筆突然盪開，門戶大張，一縷冷風，已到了衛效青咽喉。

　　衛效青面上顏色大變，閉目等死，申伯賢那柄削鐵如泥的緬刀刀尖，竟自停在他喉嚨邊，只須推前一寸，便可把衛效青氣管割破。

　　申伯賢冷笑道：「姓衛的你服氣麼？」

　　金大立朗聲道：「他服輸又何妨！反正你決過不了我們金龍八方天馬陣！」

　　申伯賢收回緬刀，冷冷道：「你們那陣缺了一個人，如何湊得起來？」

　　金大立正要說話，申伯賢一擺手，道：「你且慢分說，老夫如今倒要問問你們，昨日既把老夫師門秘笈取走，今日再來作甚，難道以為老夫好欺侮麼？」

　　金大立瞋目道：「你真不知，抑是裝糊塗？」

　　申伯賢收起緬刀，道：「老夫為何要裝糊塗？」

　　金大立從囊中取出那本六緯神經，向他一扔，道：「你自己看看！」

　　申伯賢接書在手，怒道：「這不是六緯神經麼？難道老夫假造一本不成……」他低頭翻書一看，突然一怔，道：「這是上冊，奇怪，為什麼變成上冊？」

　　成永厲聲道：「你把下冊藏起來，卻用這本無用的上冊亂矇混……」

　　申伯賢怒道：「老夫決不幹這等無恥之事，這本六緯神經的下冊我看守了數十年，連翻一翻都不敢！至於這本上冊，早在先師尚未仙逝之前，已送給一位混跡風塵中的好友……啊，老夫知道了，老夫知道了！哈……哈……」

　　金大立道：「你師父的諾言，你必須遵守，快把下冊拿出來給我們！」

　　申伯賢面色一沉，道：「老夫把內情說出來之後，你們快滾，否則老夫可就不再客氣了！」

　　他雙目如電，掃過九人面上，然後又道：「那本六緯神經下冊，已被一個名叫何仲容的年輕人，以偷龍轉鳳的手法給掉了包，老夫也是現在才知道！你們數十年以後才來取書，先師卻沒有囑咐老夫一定要替你們看守住這本秘笈，只要老夫沒有擅自翻閱，練那本門無上心法，便算守約……」

　　他稍為歇一下，看他們神色，已知這番話被對方接受，便又道：「你們奪不回那本秘笈的話，老夫才出馬便了，不過老夫奪回來之後，便不須遵守先師之約了……」

　　金大立沉聲道：「等一下，我們要略作商量，你的話僅是片面的理由，總不能強迫我們立刻承認！」

　　申伯賢微哼一聲，走開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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