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翎 > 鶴高飛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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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號稱天下第一的高手,果然在三招之內,把聲名赫赫的宇內九雄的第一把好手擊敗,不由得仰天長笑。 笑聲從湖面上傳出老遠,近處水波也被他這等堅實得宛如有形之物的笑聲,震得波翻浪湧…… 雲溪老人發洩完胸中鬱氣,便開始在湖濱挖個土坑,大約挖了一丈方圓,半丈深的一個泥坑,陡然中止了挖掘的動作。 歇了一會,他頹然地坐倒在泥地上,望著茫茫湖水,忖道:「老天啊……我能夠做出這麼卑鄙的行為麼?唉……雖然我有很好的理由,可是我早已輸了一著,因為在開頭時,就不該答應讓他們九人聯手擺陣。縱然許可他們擺陣,便不該下這等賭注。」 他默默尋思了半天,深深嘆口氣,起來把泥坑填回原狀,然後過去把那九人逐個解開穴道。 宇內九雄這時可真不敢和他拼命,敢情對方功力果然深厚絕倫,若然九人之中有一個因把握不住時機而失手,九個人都得在頃刻之間完全被殺。 金老大冷笑道:「承你不曾加害我們,這份情只好等來日報答了!你既不捨把師門秘笈獻出來,我們兄弟可不是非要不可!」 雲溪老人拾起地上的包袱,取出九個錦盒,道:「前事休提,這裏便是九面象牙牌,只要拼湊在一起,便容容易易,但必須離此三百里路之後,方可取看。」 宇內九雄一人取了一個錦盒,只見盒上貼著一張白紙條,用隸書端正地寫著「天秘牌」三個字。 雲溪老人離開邵伯湖之後,便一直沒有音訊。那宇內九雄各人取了一面天秘牌,初時恨不得立刻從錦盒中取出來,排起來查出藏書之處,好趕快去取出練功。 三百里地雖然不算遠,但因他們並非趕路,故此一直走到第三天的晚上,才走了二百五十餘里。 投店時大家已不似以前那麼興高采烈,豪氣飛揚的樣子。在他們之間,已產生了一種微妙的矛盾…… 這個晚上,九個人各自在床上輾轉反側,都無法入寐。 翌日早晨,大家都極早起來,盥洗之後,一齊到街上吃些早點,然後默默向前走。這五十里不到的路程,他們居然走了一天才走完。 這時應該一齊取出「天秘牌」,拼合起來,便可按圖索驥,取得載著天下無敵奇功的「六緯神經」,可是他們都沒有提及這件事,一齊投店休息。 第二日起來,大家都像是輕鬆了許多,儘是瞎扯一些閒話,腳下卻繼續向前走。大家都不提「天秘牌」之事,九人聯袂一直走了五年之久,把天下都走遍了。 然後,這九個結義兄弟,各各選擇了一個地方卜居,便是後來的四堡五寨分佈的地點。 他們一直到老死之時,尚不曾再見過面。不過他們的一身功夫以及那「金龍八方天馬陣」卻悉數傳下。 金大立、成永等人,已是第三代後人,他們反倒有見過面,可是他們之間也從來絕口不提及「天秘牌」。因此除了四堡五寨的人,外間根本就沒有人曉得「天秘牌」這一段往事。 *** 何仲容把結局聽完之後,心中甚覺迷糊,忍不住道:「玉真,你如不把理由說出來,剛才說的一番話等如白說了。他們為什麼不拼合起天秘牌,早點把六緯神經取到手?」 成玉真嬌笑一聲,道:「你呀,這樣也想不出來麼?唉,要我說出來怪難為情的。但爺爺們是經過起初那三百里路所費的三夜時間,各自想到把六緯神經取到手之後的問題。」 「那有什麼問題?」何仲容理直氣壯地道:「雲溪老人又不會再去找他們麻煩。」 「唉,你這人真是……他們想了三日三夜之後,便都生出私心啊!須知那本足以無敵天下的秘笈,所載的功夫不比等閒,他們九人雖然一齊學會,可是這等奇功秘技,也必須看每一個人的天資悟力如何,才能分出成就的高下。他們每一個都不想有別人高出自己太多,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自知天賦有限,均沒有信心認為自己必可練成天下無敵的身手,因此更怕別人能夠練得成,自己便太吃虧!」 何仲容恍然地「哦」了一聲,道:「現在我明白了,他們因知自己可能煉不成功,便怕那六緯神經一旦取得,九人之中,必有一人無敵於天下!」 「這個計策你說妙不妙,雲溪老人的確想得太絕了,僅僅要他們離開三百里以外,而就是這麼一段時間,那本秘笈的下落,至今仍然是個謎。」 何仲容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便翻眼向天,尋思了好一會,才喜道:「我有個主意,你聽聽看可使得?現在你既不敢回成家堡去,我們不如索性遍游天下,設法把九面天秘牌取到手,然後把『六緯神經』找出來。」 成玉真道:「你這個主意很好,但若然這麼一做,我父親便永不會原諒我,父女之情,永遠斷絕!」 何仲容想想也是,便道:「那麼我收回那主張,你認為該怎樣辦,便怎樣辦。」 「我想先取了這面象牙牌回去,求他老人家原諒你無心之失!」 「那麼我們這就回成家堡去。」 「你不能跟我一道走,只要一踏入成家堡周圍五百里之內,我父親便會曉得,因此你縱然不入堡去,我父親也許仍不肯諒解!」 「既然如此,我在什麼地方等你?」 「你說吧,時間也得寬限得長一點,以免趕不及與你見面。」 「我想到揚州走一趟,一來看看周老丈安危如何。二來也得助他了卻一宗心事。」當下他把老人周工才所說的石墳墓一事告知成玉真。 成玉真聽了,大為搖頭,道:「古語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意思就是說一個人往往因他懷有令人垂涎的寶貝,便招來罪咎。那座石山之內,既有聚寶盆和溫玉美人,如被你們攻入,取將出來,就不免為了這兩宗寶貝,引起無窮劫禍。」 何仲容矍然道:「你說得不錯,我非把這道理告訴周老丈不可……慢著,我記起了什麼事情?」 他的面色變得如此嚴肅,以致成玉真不敢和他開玩笑。她本想笑他哪有自己記起了事情卻又問別人自己究竟記起什麼的。 何仲容搖頭道:「不可能吧……除非雲溪老人活上兩百多歲……」 「雲溪老人?你何以提起他?」成玉真詫訝地問道。 「大概不可能的。」他對自己下個結論,然後才向成玉真道:「周老丈在你家堡中的石室內,告訴我關於石山的故事時,曾告訴我說,他的師父便是雲溪老人。他說雲溪老人有兩樣絕學,一是冠絕天下的六緯神功,一是土木之學。而周老丈他僅僅學到雲溪老人的土木之學!照你早先所說雲溪老人與及首創四堡五寨九位老人家的往事,從年代推算起來,是不是雲溪老人活了兩百多歲,才可能做周老丈的師父?」 成玉真笑道:「這一點無怪你懷疑,昔年在邵伯湖大戰時,雲溪老人才五旬上下,我們九位爺爺方在三旬左右的壯年。他們均已娶妻生子,而我的祖父輩也極年輕便娶妻生子,他們的壽命均不長,故而至今俱已凋喪殆盡。那周老丈如是二十來歲投師,當是四五十年前的事,那時雲溪老人尚未滿一百歲呢!」 「這就是了,雲溪老人的六緯神功,既是天下正宗內家功夫,自可延年益壽,活上一百來歲不算希奇!」 成玉真執著他的手,道:「我們三個月後,在廬州見面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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