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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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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孤叟瞿寒離開這個石室,降落在下面那個美輪美奐、富麗無匹的石室中,在櫥中取出五條小如細繩,長達兩丈的鏈索,便走出嶺上。 他一直走下山麓,先到一個山洞中,只見洞中赫然有兩個人,仰臥地上,雙目緊閉,兀自昏迷未醒。 這兩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左家堡兩位少堡主中的老大左良。女的乃是艷麗無雙的金鳳兒姑娘,不過目下她全身俱是細砂,掩住了天香國色。 天孤叟瞿寒用一根小鏈索,縛在金鳳兒玉腕上,另一頭穿過石壁間一個小洞,繞將出來,復又扣住,然後將左良抓起來,走到一座石坡後的洞中,亦是先扣住手腕,然後拴在石壁間。 石壁那個小洞乃是天孤叟特別開鑿的,鏈索從小洞通進去,打另外一頭出來,又去掉兩尺餘長,那等於縛在直徑兩尺粗的石柱上,功夫再好,力氣再大,也無法將這等石柱弄斷。 那些鏈索,乃是金精鋼母所制,雖然幼細,但無人能夠弄斷,寶刀也不成。兩頭俱有精細無比的鎖鈕,要用細如頭髮的鋼絲才能弄開。 天孤叟瞿寒將這兩個半夜擒住的男女分別鎖好之後,又走到流沙谷中,一一把另外的三人提回死亡嶺,按照剛才的辦法,都分別鎖在洞中。 金鳳兒醒得最快,原因是她最先被天孤叟瞿寒從流沙谷中抓回來。 這時眼耳口鼻全是細沙,嗆咳了大半天,總算好了一點,然後拂拍頭髮和身上的細沙,一面抬目打量處身的地方。 這個洞十分陰暗霉濕,她十分討厭再呆在這兒,當下便起身奔出洞外。手中捆著的細鏈,她毫不在意,哪知到了洞口,已經不能再走,便用力抖扯那條細鏈。 以金鳳兒的功力,運足勁力一抖的話,鐵索也得抖斷,但這條細如小繩的鏈子卻紋風不動。她不服地再抖了一下,立刻就明白自己已經絕望。那天孤叟瞿寒並非無名之輩,既然放心地用一根幼細的鏈子縛住她的手腕,那還能夠掙得斷的麼? 這死亡嶺上,一共這樣地鎖禁住五個人,其中岳沖性情較暴,只因其時已是下午未時,過了所限已久,他不斷地用力掙扎。以致手腕勒破了皮肉,鮮血涔涔,染得一手都是斑斑血跡。 在成家堡內,外表仍然沒有什麼異狀,但暗中卻緊張異常。第一樁金鳳兒和左良一去不歸,使得幾個老人家都十分擔憂。另外岳沖、雲紀程及陽劍龔樹德一去不回之事,已傳佈出去,大家都知道他們去探那號稱天下絕險之地的流沙谷死亡嶺百蟲洞,是以對他們的命運,都紛作猜測。至於這三人的同道及長輩們,自然更加焦慮。 第二件事便是何仲容的屍身忽然不見了,將水牢的水放掉之後,地上遺留有一支三角鋼剉,看來倒像是他自己將鐵索剉斷後逃走的。可是他分明已中了千草仙姑的毒金錢而死,焉能復活而逃? 這一點不但使得成永等大傷腦筋,還令他十分不安,因為假如是有人潛入來將何仲容救走,則此人定必諳曉本堡各處秘道,包括連他也不知道的秘道,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何仲容屍身帶走。 在水牢隔壁的老人周工才,這時面上不住地露出興奮的笑容,懸想著數十年未曾見過的世界,如今已變成什麼樣子。他在等候著奇蹟的發生,這一項奇蹟也全憑他本人諳曉各種建築上的秘學,才能產生。 外面成家堡的人如何放乾水牢搜索等等,他都瞧見。只因他被囚時間已久,成家堡之人除了管飯那個下人之外,幾乎都不知道在水牢隔壁,還有這麼一個老人。連成永也給忘了有這一回事。 *** 下午的一場比武如常地舉行,廣場上依舊擠滿了武林群雄。 在人叢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年輕化子,兩隻眼睛骨碌碌地東張西望。 這個化子容貌醜陋,眉際和臉顏都十分污垢,嘴唇噘得高高的,當中門牙掉了三枚,露出一個大洞。他並不與任何人搭訕,卻也沒有人理會他。 這時台上沒有人比武,因此大家的注意力並非集中在一起,年輕化子大概就是因為此故,因而沒有什麼行動。 西看棚上人群甚是稀疏,原因是其中多半都跑到翡翠山去,眺望流沙谷中的動靜。成玉真卻仍然在座,那年輕化子到後來便一個勁兒地瞧著她。 成玉真有點心不在焉,美麗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無意中眼光掃過人群,忽然和兩道明亮的眼光相遇,她怔了一下,想道:「這對目光和何仲容的多麼相像啊,嗅,這化子好醜!」 那年輕化子這時也將眼光移開,歇了片刻,又射向看棚上,恰好又和成姑娘目光相觸,他的嘴唇噘得更高,露出門牙掉落了的窟窿,忽地鑽入人叢之中。 成姑娘秀眉一皺,回頭吩咐一個家人道:「成亮你仔細盯著那個化子。一有什麼動靜,即速告我。」 成亮諾諾應了,故意離開成姑娘遠些,便瞬也不瞬地望著那個年輕化子的背影。 適可聽到一陣掌聲,一個人躍上了台,向兩邊看出以及台下施過禮,便報出姓名是吳士超,特地上台領教台主絕藝。 這人貌不驚人,卻有一種沉凝氣度,顯然是位內家好手,年紀在四旬之間。場中群雄多半都知道此人乃是當今太極名家俞玉山的首位傳人,初出道時,曾在鏢行混過,功夫極是出色,是以數年後聲譽鵲起。但這吳士超在鏢行中僅僅是玩票性質,聲名掙到,便自辭退江湖生涯。經過十來年的隱居練武。想來一定大有進步。大家都認定這一場必甚可觀,便都齊齊注目。 西看棚上的家人成亮急急躍到成姑娘身後,悄聲道:「稟告姑娘,那化子已乘人不覺,竄入咱們宅院中,身法極快。」 成玉真冷笑一聲,立刻起座,趁著無人注意之際,從人群後面繞回宅門。 她入了大門,立刻施展出身法,直闖入後宅。這時她乃有心人,故此腳下絲毫不帶一點聲息,同時耳目並用。 一直搜尋到內宅,忽聽一個房間中,傳出輕微的聲音,她一晃身,已到了窗下,芳心赫然震怒。只因這個房間,正是她三間閨房之一。 房中傳出掀起箱蓋之聲,她湊到窗邊,向內窺看,果然瞧見那個化子正在開箱翻看,卻是以背向外。她存心想看看這個化子要偷多少東西,是以暫不驚動。 只見那化子開箱之後,草草一看,便又關上,游目四顧房中,微微嘆一口氣,便疾然躍出閨房。 成玉真甚是驚訝,躲將起來,只見他又闖入自己另一個閨房中。過去一看,那化子又在翻箱倒篋。 她一轉身直奔入另一個院中,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丫頭,正在繡花。她低聲道:「小杏,你等會兒不必驚慌,我把你放在那個門外,你不管一切便闖入去!」 小杏愕然不解,還要詢問,成玉真已一手把她挾起來,縱出院外。 她的行動又快又沒聲息,眨眼間又到了第二間房的房門。 成玉真便悄無聲息地把小杏放下,向房內指了一下。 小杏這時才會過意來,猛可掀簾進去,這時成玉真已湊在窗縫上窺看。 那年輕化子剛好關住一口箱子,驀覺有人進來,吃了一驚,回頭一瞥,小杏失聲欲叫,但她嘴巴張開了一半,年輕化子已欻然移到她身邊,一下點住穴道。 成玉真大怒,卻仍不作聲,只見那年輕化子將小杏扶起,放在旁邊的醉仙椅上,令她仰天而臥。 直到這時,成玉真再也忍耐不住,這年輕化子分明有非禮之圖,最令人髮指的是那小杏才不過十七八歲,因身軀瘦弱之故,看來生像十四五歲的小女孩。這年輕化子居然對她生此歹心,可以想見平日惡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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