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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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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條黑影電射進來,直取千草仙姑。這道黑影來路正是紅面老人身後。 在紅面老人對面的左同功亦即面對黑影來路,但見那道黑影又細又長,由對面甬道中射出來。卻因千草仙姑位置在石室中側面,是以那道黑影竟然會轉彎。 這時大家都看出那道黑影,乃是一條黑色長索。但發出黑索之人,卻不曾露面。 千草仙姑身形向石壁直撞過去時,恰好那條黑索已經射至,索頭一個烏光閃閃的鋼抓,五個抓尖張開有如極大的鷹爪。 她見黑爪射到面前,不但不驚,反而面現喜色,伸手攫住那個鋼爪。 紅面老人霍然一轉身,洪聲喝道:「可是趙大娘駕臨麼?」 甬道內有個尖銳的女人聲應道:「不敢,你們兩位都出了手,我老婆子豈能袖手。」 就在對答之時,千草仙姑藉著那道黑索一扯之力,疾如電閃般向甬道飛去,一下子掠過紅面老人身邊。 左同功怒道:「金兄不必留情,咱們追!」喝聲中直撲過去。 紅面老人突然伸手攔他,左同功身形一挫,只見千草仙姑已隱沒在甬道中。 跟著一陣尖銳的笑聲從甬道中傳來,晃眼遠去。 「左老弟別妄動,此刻還不宜扯破面皮呢!」 左同功側耳聽聲去遠,然後微笑一下,道:「我也不過虛聲恫嚇而已。」他接著又道:「可惜教那老道姑給跑了,左某算是栽了一個觔斗。」 姓金的紅面老人聲如洪鐘地打個哈哈,道:「還有什麼觔斗可栽的?千草仙姑近十年隱居在小東極神山的千草洞中,功力大進,咱們兄弟可以說句良心話,這個道姑已算得上強敵,若然把她的師父野神婆惹出來,咱們還得搬救兵哩!」 左同功頷首道:「當然我不敢小覷於她,但若出全力宰她尚不算十分困難。那野神婆還在世上麼?」 姓金的紅面老人原來乃是當今四堡五寨中的第一位,金龍堡堡主金大立。他長得肥肥胖胖,滿面紅光,倒是挺像腰纏萬貫的大財主。 「老弟莫要不信野神婆未死之說,就以咱們上一輩而論,因都是練武功的人,故此婚嫁都比常人要遲上二十年,但咱們四堡五寨尚有三位老人家依然健在,他們的歲數可不正是和野神婆差不多麼?野神婆十年前還在小東極神山居住,近十年搬到更東的大環島,誰也沒有去過那裏,豈敢斷定她已不在人世。」 「金兄說的是,不過我說栽觔斗,倒非因沒有收拾下千草仙姑,而是我一時疏忽,倒沒防備那千草老道姑心黑手辣,救人不成,便索性把何仲容殺死。」 滿面紅光的金堡主眉頭一皺,道:「我早先好像瞧見那廝還會動彈呢?」說時,兩人一齊轉頭向水牢看去,只見何仲容俯首向水,鼻尖只差一點便挨到水面。他們的眼力何等厲害,隨便一瞥,已看出那何仲容已絕了氣,因為若然還有一絲氣息,水面因氣息噴吸,必起皺波。 金堡主聳聳肩,道:「怪事,果然死了,是被毒金錢打死的?」 「正是。」左堡主道:「老道姑手段好辣,同時以毒金錢分頭襲擊。我一來沒想到她會向他下毒手,二來那道姑手法奇快,知道只怕也來不及搶救。你說我是不是栽啦?」 金大立大笑一聲,道:「這樣如何怪得你?」 說著,走到水牢門邊,望著水牢中被捆在當中石柱上的何仲容,微嗟一聲,道:「這廝如此下場,未免太可惜了!像他這種上乘根骨之人,實在百年罕見!」 左同功沒有置詞,金堡主又道:「老弟你也許不明白,這廝在五年前,曾經到過我金龍堡,由家父親傳他本門正宗內功以及少林十八路無敵神刀中的十二招手法。那時這廝窮途落魄,家父有一樣怪脾氣,便是著名的潔癖。見他污垢骯髒,已自不喜,家父的潔癖已發展到討厭貧窮人的地步。因為窮苦人家連三餐也得傷腦筋,何暇注意身上清潔與否的問題?何仲容天生也是個傲骨錚錚的人,是以不能相處下去。家父明知良材美質不易遇到,這回也任他離開,於是他與家父緣盡於此,想不到五年前後這廝已大不相同。」 左同功嘆了一聲,道:「原來你們以前還有一點淵源。」 「假如何仲容五年前已像現在那麼俊美乾淨,大概已是我金龍堡的少堡主了。」他說完後,伸手掩住鐵門,道:「這消息如不洩漏,尚可多利用一兩次。」 「千草道姑一定會洩漏的吧?那枚毒金錢正好擊在何仲容面門,等會兒著人找回那枚金錢,連同我收了四枚,想法子拿出去臊她一下,也是好的。」說著,左同功的烈火旗一展,只見四枚金光燦爛的小錢,貼在旗上。 「對,咱們商量一下,如能把她臊回小東極神山,那是最好不過,否則縱然收拾了她,卻得惹出那野神婆來,豈不費事……」兩人邊談邊走,眨眼已從那用一幅山水大軸遮蔽住的暗門出來。 左同功道:「我還不能交差,金兄你自個兒通知成永吧!」 金龍堡堡主金大立點點頭,走出大廳去。左同功走到旁邊一扇屏風後面,身軀一靠牆壁,忽然陷將入去,那扇屏風也自行移動,貼向牆壁。這樣什麼人進來,也絕想不到屏風後面有人藏著。 金堡主搖搖擺擺,沿著一條狹窄僻靜的甬道向後宅走去,這時已近黃昏,外面的武台已告結束,但這條甬道因是秘密通路,故而不見一個人影。 他從一道小門出去,轉入一座院落的後巷,再穿門而入,走到當中北上房,掀簾而進。 只見成堡主躺在醉仙椅上,面前四個青年人,兩男兩女,都露出期待的神色,看著成永。 紅面老人一進來,金鳳兒首先喜叫一聲,宛如小鳥投懷般撲到紅面老人懷中。 金大立笑道:「你這丫頭真沒規矩,這叫做什麼名堂,也不怕人家笑話。」原來他們父女感情最好,金鳳兒又是獨生愛女,一向對父親撒嬌慣的。 成永連忙起立,道:「這叫做至情流露,金兄何必怕人家說話!」 金鳳兒叫道:「爹爹幾時來的?這裏事情發生得太多啦!」 金堡主笑一下道:「我都知道,你別大叫大嚷好麼?」 成玉真和左氏昆仲左良左昆兩人,過來向紅面老人行禮。 成永呵呵笑道:「金兄別教鳳兒抓住把柄,有一宗事連我也是剛剛知道。」 金大立哦一聲,洪聲笑道:「有什麼事這麼秘密?」他雙眼望著金鳳兒,以為她一定立刻回答,哪知妙就妙在這裏,金鳳兒偏偏不說話,反而垂下螓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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